第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
观民寺原本应是在和平静谧中安稳度过的睡梦一夜,如今火光四起。
寺庙各面都是烧焦的痕迹,正门的的观民寺牌匾砸落成两半,静静地躺在周边,看着一切烟消云散,焦黑断裂。
同样佛寺里的金身斋院,碎成一地,哭喊惨叫地声音正在里面不断响起,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没有言语,没有同情,往日香火旺盛地观民寺,已经……破败不堪。
此时,一群身着青黑色麻布衣料的人正在做最后的屠杀。
是的,整个观民寺剩下的人都在这最后一场的屠杀声中殆尽。
除了走动声、拖拉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这群人并没有像普通的悍匪一样抢金夺银,反而是有条不紊地把尸体拉开,腾出一块地方,仿佛是等待些什么。
纪律严明,整齐待发,每个人的脸上都沾到了血滴,在月光阴影地照映下,血痕把他们的脸分成几个不均的部分,冷漠凌冽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这群人根本不像之前云珏听到和判断的那样,什么抢夺女人和钱粮的山贼匪徒,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笼罩在黑夜中这些人,是经历过生死杀戮的,受过专门的训练,不是官兵军队就是敌国的人,普通的悍匪能有纪律这么高他们的眼神这证明着一切。
后院的厢房里有着细小的摩擦声,假如现在有人靠近这个院子,必定能判断是人走动时衣服摩擦的沙沙声,不可想象地是经过一场混乱后,依然有人处在这个院子里,偷偷摸摸。
整个能被人看见的地方,都被为首的派人检查了一遍,甚至放火来吓退不必要的麻烦。
寺庙前这一群悍匪正在排成两侧,双手各放在腰间的刀把上,低头垂眸,好像正在聆听为首的人吩咐,完全没有想到——竟有人....去而后反。
此时,两三道人影在寺庙里东躲西藏,本是在混乱中躲藏的,又有天然环境做掩护,不易被察觉,但结束后安静地如一潭死水,就让躲藏之人如坐针毡。
他们隐藏在一间已经坍塌的房屋下,半漏的空间造就了许多的阴影地域,在灰烬碎片里埋起来,伪装成尸体,调整呼吸,降低自身地存在感。
极不引人注意的背面朝上头朝下的一具尸体,若有人从后面墙壁上向下细看——一双眼睛,睁着明亮的双目,带着沧桑通透,在这黑暗中无比清楚。
齐叔趴在地上,头斜着,手臂和腿部形成一个异于常人的形状,似是被脊梁屋檐压扁的,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真的是一具尸体,眼神的生机骗不了人。
刚刚逃走过程,检查侦察,齐叔等人放弃了逃跑。
他们一路从山上快速返回,不曾休息,抓紧连忙把一干人逃走留下的印记,最终返回那个小小的,拥挤的窗口后,被人发现。
齐叔他们可以选择杀死那个人,然后选择其他的路线遁走。
可是,他们没有走,只是相互对视看了一眼,跟随齐叔,像个普通的、没有反抗的香客和尚一样,被压在了坍塌的房屋下。
从这短短的时间观察,齐叔确定判断“这群人是军人,根本不是匪徒。”
身手敏捷,处理简单,杀人方式,都是军队的一贯作风,而这群人,下手狠辣,不是一般能训练出来的,必是个中精英。
能不能快速脱身是个问题,若是暴露了自身的身份,不是给郭廷、甚至郭家,树敌送祸么........
今夜,不是冲郭家来的,更不是冲观民寺来的。
若是,遍地逃亡痕迹竟没人追捕,说明他们并不在意有何人在,又有何人跑。
云珏和郭氏会在此时此地来到这,不过是一场意外,受池鱼之灾,这些人不会在意,可是我等三人却直面现场,怕是有窥探隐秘的嫌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可能有人看到了,听见了,都要通通处理干净,只要有这个可能。从作法上看,便是这群人的想法,这是一个秘密的现场。
云珏能走是不被人在意,齐叔不能走是命。
齐叔在军队里待过,又是郭阔的心腹,帮着郭阔处理了大大小小的事。
这点上,他懂。
今日,怕是走不掉了,生存便是暴露,暴露就意味着怀疑,无论做的多干净,郭家来过这又逃走了,是不争的事实。
齐叔这位置正好能看到其他人的位置,一览无余,静下心的聆听,细而又实重小的悉索声,一下便显现出来
仿佛心脏的跳动也跟同样的律动。
夜色浓烈地阶梯,月色的光亮把大地笼罩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混乱后,尘土飞扬带有种淡淡薄雾,正时不时地涌现不合时宜的呻吟,打破着静谧安宁。
正在低头窃窃私语的头目,也听见了这若有若无的声音。
他脸色一变,眼神凌冽,神情比刚才杀人流血时更加的肃然正经。
步着嗒嗒的铁靴,一连几步的跨步,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寺门前。
须臾,四五十个和寺庙中悍匪一样,身着青黑色麻布布料,神情气息散发着一样的气味,危险残忍,但是领头的,却是——
一个身着青色苏缎连襟对褂长袍男子,左右两边带着双耳比露玉环,手中还握着滴血的剑,年龄看着不过二十五六,眼神阴翳,面部表情仿佛长期冷漠假笑,不敢相信所表露出来的,走路动作随意,可能看得出心情不错。
但是,让齐叔震惊的是——那群四五十人的后面每个手里都拎着个人,用绳子绑着,其中有人的手断了流血,有个手里甚至有两三个孩子。
只见,那个头目一看见华衣男子,瞬间低头恭顺地叫道:“公子,都弄好了。”
那个被人称为公子,颔首点头示意知道了,抬起手,冲着后面挥手。
或抓或拖的人,挣扎反抗,被冷漠快意的杀手,死摁在地上,头部朝下,整张脸被埋在地下,手脚不停地晃动,年纪小仿若直接快要被捂死了。
“阿武,周围没人了吧?”
那个名叫阿武的凶横男人,低头顺耳,像只讨主人欢心的忠犬,恭敬地说道:”是,都检查了,看到了的都杀了。”
”只是去打听的人回报,说是淮南郭家的人到过此地,听到动静后,跑了。“面对这郭家,又在淮南地界,究竟是与杀不杀,还得等公子决断。
华服美衣的阴翳男子歪着头,毫不在意地说道:“无碍,只无人亲观便好,天下人早晚会知,不必追赶,眼前事更为重要。”声音到这顿了一下,或是男子想到了什么,不好说出来,紧接着说了句“给个警告。”
话音刚落,笑声大起——
华衣男子放声大笑,四面深山剩下的只有笑声,鸟兽作尽公散。
顿然,他突然收声,面色冰冷,眼色倒映出眼前的一地人头。
齐叔双眼圆瞪,心中嘭出一道道怒气,眼神里是竭尽努力地压制怒火。
......屠杀......没有任何抵抗的屠杀。
包括孩子。
七十八个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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