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孰为孝道
罗小乔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如果不是逼到底线,她一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所以,当封宸浩问她,是不是让刘永盛在牢里多待几天的时候,她拒绝了。
她曾经去看过现代的牢房,那种压抑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心理,会造成永久的创伤。更别说这个条件如此落后的古代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既然该给的教训都给过了,她也不打算揪着刘永盛不放,如果他们自己有本事把人捞出来,她也不会半途阻挡。
罗有喜走了洪家的路子,再加上县令小姨子的耳边风,果然没两天就把人捞出来了。
但回家之后的刘永盛,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本来挺机灵的一个孩子,现在见人就躲,也不爱说话,有好吃的上桌之后,不管不顾的就拖到自己面前,连筷子都不用,就上手抓了吃。
刘大娘如论如何打骂,都不能让他改掉分毫,刘老汉每天一个劲儿的叹气。
经此一事,刘家与罗新康家的关系,更上了一层楼,罗有喜在他们眼中,成了能够通天的救世主,刘老汉每天感激的话都是一箩筐。
不过两家与罗小乔家,却真正的水火不容了。
而此时,兴城关于天龙八部的讨论,也越发的白热化。
罗小乔找的几个书生,起到了作用,一场关于孝道的辩论,在静思园展开,吸引了许多民众过去围观。
“俗话说,三纲五常,君臣父子。君是臣的父,父是子的君。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一个白面书生,在台上慢调斯理的讲话。
立刻有另外的书生高声反驳:“《十三经注疏》中有注云:“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你不懂什么意思吗?一味顺从,见父母有过错而不劝说,使他们陷入不义之中,这是第一种不孝。”
“子不教,父之过……”
罗小乔听着明一明二传过来的消息,忍不住笑了。
这北地,闲得蛋疼的人如此之多,就这么点儿屁事儿都能争论一天,也难怪社会如此腐朽。
除了静思园的热烈争论外,那街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少妇,要自卖自身,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这位老人家……”一个书生过去搭讪,待看到女人抬起头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位……额,大婶儿,你是为何卖身啊?”书生有些后悔。
“大兄弟,你不知道吧,这是小坡子村的孙寡妇,出了名的孝女。十几岁就被卖给了傻子当媳妇,没想到命太硬,傻子一家死了。她又被自家兄弟带回去,被老太太又卖给了另一户瘸子,瘸子进山没回来。自己亲娘最近病了,这不,她兄弟又让她上集来自卖自身,换银子救老娘啊”,有那好事者说道。
“那他兄弟几个没有营生吗?靠着一个女人?”书生问。
“咋没有啊?你没看那“富贵赌坊吗”?她兄弟天天去,拿的就是她平时给人浆洗衣服的钱财。唉,苦命啊,年轻轻的一头白发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苦命人哦……”,远远的叹息声传了出去。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还有一首童谣也传开了,似乎是从小乞丐口中学会的,旋律简捷,听完让人落泪。
“十里风雪一片白,劳作经天回家来。
指望着全家过年关,挨冻受饿我也能忍耐。
猛听子媳命危急,急需银钱请郎中。
银钱都在公中收,见儿无用家不留。
老天单杀独根草,大水尽淹独木桥。
断亲的文书啊,断了我儿媳两条命。
北风刮大雪飘,我哪里走我哪里逃,哪里有我的路一条…”
词曲自然是罗小乔的手笔,她发现自己来了这古代,成了剽窃一族的高手,也甚是无奈。
谁让她自己不是全才呢,没时间也没能力自己创造。
这次改的是杨白劳的曲…不过看效果,还可以,不少人能跟着哼了。
罗有喜眼睁睁的看着这几日的舆论风向,心下有些着急。
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说不好全北地人,都要站到罗家那边了。没见最近村口多了些探头探脑,以及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吗?
但是罗爷爷和罗奶奶最近十分小心,抓不到罗家人的把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老太太自己去揭发。
而且必须快!
罗老太太这段日子,总算是过上了人生最圆满的生活。子孙看着都很孝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除了老二家死活不同意接济老大家之外,其他的都挺好。
日子一好过,老太太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对罗爷爷他们指桑骂槐。
罗有喜跟老太太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气摸得透透的。自私、自利、刻薄、短视。
“祖奶奶,你看,我二爷爷家过的这么好,怎么也没想过接您过去一起住啊”
老太太嘴巴歪斜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嘟嘟囔囔让人听不清楚,但罗有喜明白,这是她准备开骂的节奏。
“祖奶奶,我二爷爷家可是天天有仆人伺候呢,您看您这倒好,跟我们挤在这个小房子里,就我们几个孙子辈儿的伺候,您养活了他们一家子,可不能这样啊?”
老太太气的开始捶床,嘴里嗷嗷喊着。
“祖奶奶,我明白了,您要给他们个教训。”
老太太抿着嘴唇,浑浊的眼珠子盯着罗有喜,呆愣了半响后,就开始点头。
“祖奶奶,他们人多,我们在村里可对付不了他们,得上衙门,您敢吗?去揭发他们不孝!将来,二爷爷的财产就全是您的了,到时候我们一家肯定好好伺候您,给您请好几个婢女仆妇,过城里老太太的日子”
罗有喜谆谆善诱着。老太太听到衙门的时候,陡然一愣,马上收回了有些癫狂的神态。
别以为她老了就傻,衙门口朝南开,他们小老百姓可不敢去。
“祖奶奶,我都打点好了,那边洪大人的侄子,是兴城衙门的知县,就管着咱罗家村呢。我二爷爷最近虽说做的挺好,但也不是以前那么听话了吧,您得立起来啊,不能让后辈骑在头顶上”
一席话,说的罗老太太又开始皱眉头。
“祖奶奶,您知道二爷爷为何最近来伺候的这么勤吗?这是做戏给人看呢。我二叔一家怎么死的,您忘了吗?”
罗老太太听到这里,动作顿了一下,慢慢转头看向罗有喜。
“祖奶奶,我二叔的死,您觉得二爷爷能忘得了吗?他能是真心对您好吗?说不准找个机会就给您害了,您可别糊涂啊”
“她……小贱人……有……人,不……敢……”,罗老太太口齿不清的表达。
罗有喜一撇嘴:“祖奶奶,您说封家二少爷吧。他一无功名二无官职,这事儿关系到孝道,他还真管不到。而且,这北地的衙门,那可是上官大人说的算的,上官大人跟他们,可不是一条心哟……”
“走,上……衙门,告……告他忤逆……”,罗老太太颤巍巍的喘息着,眼睛里面射出怨毒的目光。
她老了,二儿子如果真的心存怨言,还真得打压一下,让衙门教训教训他们,别不知道尊卑。
二儿子名下的作坊,还是收到她的手里,自己帮着管。
没了作坊,他们还不是要看她的眼色。
大儿子一家,看在财产份儿上,不也得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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