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沉冤(下)
刚开始的时候,小山还有些磨叽地在众多金锁里找自己的那个,但是越找身子越凉,手上也慌乱了,她明明记得她把自己的同心锁挂在最中间的位置,此刻却是一点踪迹也没有。
她有些僵硬地转回身,看着李修与阿海,带着哭腔:“不见了!我的金锁不见了!”
阿海冲过来帮她一起找,一边找还一边骂她:“你怎么搞的,是不是睡迷糊了,根本就没有挂什么金锁银锁?”
小山急得是面红耳赤,不停分辩道:“我就是挂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记错?”
又看到旁边面色凝重的李修,她心里一颤,抱着他的胳膊道:“我没有撒谎,李修哥哥可不要怀疑我!”
李修伸手抚过她的头发,坚定地对她说:“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是相信你的,”
看着他的眼睛,小山慌乱的心稍微镇定了下来,但仍旧不肯放开他的胳膊。
一个跟来的和尚冷笑道:“现在你可有什么话说?锁子又不是一般之物,挂上去很难解下,难不成你又想说是被风吹下去了?”
小山无力地辩解:“我没有。”
净慧在此刻突然插了一句嘴:“刚刚我与方长同去查看的时候,在门外台阶上看见了一处带着血迹的鞋印,看大小确实是女子留下的。”
此话一出,仿佛是盖棺定论了一般,跟来的僧众立时对小山恨恨地盯着,有几个已经举起了伏虎杖,无声将小山围了起来。
李修和阿海同时将挡在了小山身前,阿海亮出了拳头,李修将自己的长剑半出鞘,但仍旧克制,对玄悟道:“有没有金锁并不能直接证明小山与此事有关,带血的鞋印再容易伪造不过,方丈大师是明事理的,请不要贸然伤了两派的和气。”
他此刻把伯明先生都搬了出来,不知道师父听了会不会生气,但也顾不得许多了。
玄悟平静地看着他道:“我们自然是讲求理法的,只是目前真相未明,小山施主又无法摆脱嫌疑,在真凶被抓住之前,还请在这凌云寺一处禅房静养为好。”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将小山拘禁起来了。
李修与阿海自然不会答应,正要开口,却又听一直站在人群之后的秋君清开口道:“世上没有无缘由的孽债,大家怀疑小山姑娘杀了人,可是动机又是为何?”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得一愣,小山感激地看着秋君清,稍稍有了些底气,对众人道:“就是,我昨天才是第一次见过净真大师,为什么要害他?”
众人低声商量着,秋君清又问小山:“你昨日夜里出来,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小山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出了厢房,在石阶上碰见了净真大师,然后就来了这里,在这里碰见了何姐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就一起回去了。”
“你是说那个何盈盈?”阿海急忙问,“她当时也在外面?”
小山点点头,然后就挨了阿海一个爆栗:“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早说?”
小山捂着脑袋:“你在怀疑何姐姐吗?可是,何姐姐身体那么虚弱,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出来?”
阿海瞪着她:“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在替别人想理由。”
李修环顾了四周,道:“说起来,今天还没有见到过何姑娘。”
话音未落,小丫头翠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冷脸说道:“我家小姐昨日夜间吹了凉风,有些发热,今天一直在房间里休息。听见外面喧哗,才让我出来看看,你们想说什么?想污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
李修忙道:“在下并非此意。”
从事一波三折,各家皆说自己有理,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秋君清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开口:“既如此,不如到净真大师的房间里再勘察一番,说不定还有什么留下的线索,能够指认出凶手。”
释明道:“刚刚方丈已经查看过了,净真师叔已经往生,何必再去叨扰他的亡灵?”
秋君清却道:“都说当局者迷,方才方丈大人也许过于惊诧,漏掉了一些细节,也是有可能的。”
玄悟深深看着秋君清,点头道:“秋施主说得不无道理,只是禅房狭小,不便所有人同去。既如此,就请秋施主与李少侠几位,同贫僧与净慧再去细查一番吧!”
于是,李修他们便在玄悟的带领下,过了古树,一路又上了几处台阶,在一排五间禅房外停下。玄悟指着最左边一间道:“那边是净真的房间了。”
李修惊讶道:“净真大师竟不是独住,那昨夜没有人听到任何声音吗?”
净慧回答:“此处偏僻,所以并未住满,除了净真师弟以外,只有最右侧两间尚有人居住,最右是贫僧自己,次之是另外一位净字辈师弟,净通。只是我俩向来安歇地早,又隔着两处房间,除非是高声喧哗,很难注意到。而我,昨夜也确实没有听见任何响动。”
李修默默地记了,在进入房间之前,确实在台阶边沿看见了一处红色鞋印,似乎是慌乱逃走时不注意留下的。
净真的房间木门虚掩,净慧看了一眼方丈,上前轻轻推开,一个盘腿端坐的背影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净慧解释说:“我们刚刚只是检查了师弟的情况,其余一律未动。”
玄悟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位既然想看,便进去看个明白吧!说不定能有些不同的见解。”
李修让小山在外面等着,小山不同意,硬是跟着走了进去。
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几人还是仔细查看了净真的尸首。李修注意到,净真还是保持着盘腿打坐的姿势,只是双手已经垂落下来,双眼紧闭,但面容竟十分平静。一柄锋利的匕首从他后背刺入,直没到柄部,受到如此强烈冲击,他竟然没有流露出半分痛苦。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留下,前襟后背都染红一片,血渍确实已经干涸。在方丈的许可下,李修解开了他的衣服,仔细查看一番,有些惊讶道:“这一刀虽险,却不准,竟是擦着心脏而过,若是他当时呼救,应该还是能保住性命,但是他似乎没有这么做,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这又是为何呢?”净慧听了有些茫然,“我就住在不远的地方,师弟他只要大呼一声,我就能听见。”
玄悟只是哀叹一声,却听秋君清道:“他为何不呼救暂且不明,但是可以知道,行凶之人要么不擅杀人,所以没能一击致命,要么就是心有不忍,才避开了要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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