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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宠妾的自我修养(二十六)


  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合理的规则,在一些C级任务世界中,符箓是不能出现的。因为这种物品,这种技法,已经超出那个世界的常理之外。

  凉溪觉得,符箓在这里都有些逆天了。

  这个世界的通天先生就是个错误。如果通天先生利用自己的能力,随便在乱世开个国,然后又不做一位明君,致使生灵涂炭的话,不用凉溪现在来,早就会有别的执法人员来收拾局面了。

  错误个体不搅弄风云,维则公会便会容忍其存在。若是胡来……她就到了。

  在这样一个平凡的世界,懂得怎么画符,实在是很可怕的事。

  符箓可以让这里最一流的大夫束手无策的濒死之人,还能够被救活;可以让被烙得面目全非的人,恢复原样;可以让最奸诈狡猾自私的人,吐露真心;可以让文家这样有能力造反覆国的人家,如烈阳解冰般消失……

  符箓在这里是神一样的手段,凉溪猜测错误个体也会这种手段。

  虽然通天先生并不姓文,但凉溪还是怀疑她目前疑心的文家,会不会是通天先生的后人。

  要知道错误个体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本事是错不到那个境界的。

  只是,凉溪不能大刺刺地把错误个体这四个字说出来,她会招致侧目的考量,一个字也不能透露。目前只能尽量帮助康宁伯,先推了文家再说。

  陶国几任皇帝不说雄才伟略,至少个个没什么大错处。自开国到如今,国家未经烽烟战火,百姓安居乐业,渐渐有了盛世之兆。

  文家是正是邪凉溪不清楚,但功高盖主还不知收敛,多半是怀狼子野心。

  文太公第二个儿子是刑部尚书,虽然凉溪没去过刑部大牢那种地方,可想也能知,那里太容易出冤魂和枉死鬼了。

  花影人虽然在书房,一颗心却在密道里。凉溪在屏风后画出了新的符箓,花影完全不关心。

  如果能够找出文尚书乱判的案子,冤死的人命,他就完了。

  凉溪搁下笔,想着。

  ……

  应侍卫是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活下来的,他在密道里的房间内醒过来时,康宁伯正在屋中。

  盯着房中摇曳的烛火,应侍卫失神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救了出来。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

  他扑到床下,跪着请罪。

  康宁伯来不及扶起他,听见他请罪,以为他是受不住酷刑,把什么都交代了,心头便是一沉。不过,现在难道还能怪罪应侍卫什么?

  “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说这些?”康宁伯使力将应侍卫强行拉起来,道,“起来吧,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应侍卫不愿起身,道:“主子这么多年刻意败坏名声,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好替圣上做事。属下,属下该死!夫……夫人身边的……”

  侍书的名字,难以宣之于口。见他神色略显狼狈,康宁伯道:“她什么都说了。最后我让花影去送了她一程。”

  屋子里有一瞬的沉默,应侍卫眼如死灰,却到底是心绪难平。

  “你被救回来时,刘老说他已无能为力。我想,文家也不觉得你能活下来,咱们便当原先那个你已经死了,以后,你换个身份继续生活,不会再有人注意你的。”

  “属下谢过主子!”

  没想到康宁伯一点也不怨他,应侍卫跪又跪不倒,姿势很别扭地行了礼。平静下来后,他才想起自己还能为康宁伯做的事。

  “主子,碰见文尚书府的人时,属下身上还带着方姨娘的符箓。”应侍卫又说了一句属下该死,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该死。

  他们这边有一个女通天先生悄悄帮着,这是多可怕的底牌?只要没人查出,文家就永远蒙在鼓里,只能莫名其妙,满头雾水地遭难。现在可好,都是因为他……

  “虽然属下立刻就将那几张符箓全部毁了,但难保那个蒙面人心生怀疑,去跟文大公子说什么……”

  应侍卫十分详尽地描述了他从被劫走,到被救回来的这段时间内的遭遇。康宁伯虽然基本上都已经查到了,但他查得再细,也没有主人公说的清楚。

  听应侍卫讲着,康宁伯觉得自己是误会了。

  他什么都没说?文家并不知道他这边有个方歌!

  康宁伯提着的一颗心马上就放下了,亏他之前还紧紧张张地把保护凉溪的人加了三倍,生怕有人到书房里把他的宝贝劫走了。

  当然,自己的这点误会,康宁伯并没有说出来。他只随着应侍卫的话问:“你说,本来应该在七年前的那场舞弊案中被罢官的张大学士,在文家的私牢里?”

  “是。还不仅仅是他。文家的私牢里面关了十七个人,随便抓出来一个,都足够让文尚书解释一番了。”

  “好!好!”

  这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应侍卫到文家的私牢里走了一圈,带回来的这些信息,比凉溪问出来的还管用。

  康宁伯比之前更忙了。后院里的两个孕妇他都顾不上搭理,整日在府外不知做着什么。

  有凉溪的符箓,应侍卫很快就从地道里走了出来。他谢过凉溪,便离开了,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花影。因为花影也没有多看他,等到书房门被关上,她才长长松了口气,盯着房门出神。

  凉溪道:“人都走了,你盯着有什么用?”

  花影现在有心思脸红了,她不回答,闷不吭声地低下头去。

  凉溪也不多问,也不打听应侍卫的去向。正月过后,康宁伯到书房来,给她带回来了两个犯人。凉溪要进地道之前,说了一句:“老爷,妾身冒昧问一句,劳侍卫如今在何处?”

  “他就在府中,怎么了?”亏着有符箓,忙活了半个月的康宁伯看着还是人模人样的。

  “反正也是在府中做事,不若将他调到书房来吧。”

  康宁伯有点惊讶,因为凉溪从来不提什么要求。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心中生了些兴致。

  “调到书房也没什么。只是,歌儿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凉溪笑了笑,道:“并非是妾身关心劳侍卫,妾身更关心自己。”

  凉溪回头看了看花影,道:“妾身房中只有花影一个人,她若整日心不在焉的,改天如果有高手要来劫走妾身,妾身岂不是危险至极?”

  康宁伯没有立刻听懂,还以为凉溪是不满意花影,回头正要批评什么,就感到凉溪拽了拽他的袖子。

  看清凉溪的眼色,康宁伯才恍然大悟。他一时间也没决定要不要把已经变成劳侍卫的应侍卫调到书房来,只和凉溪一起走进密道。想着想着,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此时竟然格外轻松。

  现在他正忙着找文家的麻烦呢!哪里有心思考虑别的事?他本来对这些儿女情长也不是多么敏感,老应和花影都是打小跟着他的……他是怎么也没发现啊!

  还是女人能注意到这些……

  老应这一次在侍书跟前栽了个大跟头,险些将性命都栽进去了。以后,若是不出意外,怕是要当个光棍老头了。

  他总不能让跟着自己的人这辈子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吧?老应年纪已经不小了,就是因为这点原因,见他喜欢侍书,他才尽力撮合。没想到……

  康宁伯心头叹气,一直板着的脸上却露出个笑容,道:“既然你要了,我这就让他过来。”

  凉溪停下来福个身,不再说笑,走进刑室去。花影在外头守着,觉得自己一颗头里烧着火,烧得她脑筋都有些不清楚了。

  没有人向劳侍卫解释,他莫名其妙被调到了书房后,随便被安排了一件轻松差事。刚开始还心怀疑惑,后来一天天做下来,也就不多想主子的意图了。

  花影是个绝不肯张嘴说的,跟她一起被派到凉溪身边的男子,和劳侍卫的关系极好。刚开始还照顾着对方的心情,毕竟这次被伤很惨,但没过几个月,春末初夏的时候,他也就躁动起来。整天明示暗示,也是心累。

  康宁伯府中,夫人和兰姨娘先后产子。两个都是儿子,很吉利。

  他们老爷终于有后了,府里喜气洋洋,别处却愁云惨淡。

  文尚书府大门敞开,抄家的官兵进进出出,有抬着箱子的,有押着人的。一堆女眷哭哭啼啼,少不了流放或是入奴籍的命运。

  虽说没有找到私牢,但在刑部大牢中逼死数条人命,在圣上面前递交假证,乃是欺君大罪。据说文太公在府中连骂数声“逆子”,朝堂之上大义灭亲,没有为自己的二儿子求一句情。回到府中后,还羞愧地想要上吊。直把皇帝逼得说罪不及他,将文大学士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地摘了出去,又挂印求去,告老还乡后,整件事才算完。

  “……尚书夫人与文小姐在府中上吊自尽,文公子则是不知去向……文家这下子可是栽了个大跟头!”

  凉溪没有问,但花影已经习惯把外头发生的这些事跟她说道说道。没怎么关心消失的文公子,凉溪将心思放在任务完成度上。

  十三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走在正确的路上……如果能给个进度条就好了!

  文尚书之后,就该到文大学士了。皇帝不打算给文家一点点机会,文驸马所尚的那位公主的母妃犯了大错,被送进寺庙清修,最后九成九会死在那里。文大学士没有女儿,否则肯定会送进宫一个,现下也肯定没有好结果。

  文家人从来都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但等到真的出事了之后,皇帝的做法,还是让他们心慌恐惧。

  所有与文家有关的人,个个都不给好结果。哪怕伤敌还要自损,哪怕断指削臂,年轻的陶国新皇,似乎也会毫不犹豫。

  ……

  康宁伯又给凉溪带来了工作。他拧着眉,也不防备凉溪的说:“文尚书也不见了……歌儿,我带了以前一方医馆的大夫来,你要好好问一问医馆里头的薛大夫,能问多细就问多细,不要有所遗漏。”

  “是。”凉溪轻轻地给他按着肩,听康宁伯毫不设防地讲出他的怀疑。

  “文尚书和他的儿子,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文家那老太公这次干干脆脆地就认了罪,也不像他以往胡搅蛮缠的作风……”

  觉得不对,却没有线索查证。康宁伯的头隐隐作痛,直到凉溪似乎明白他哪里不舒服的给按了按,他的眉头才松开来,舒服地叹了一声。

  花影站在门外,不去打扰主子们。她有些出神地看着在阴凉处修剪盆里的矮树的男人,直到康宁伯走出来,才猛地垂下头回去。

  康宁伯径直去了后院,也是因为府里有两个孩子出生,也是因为对付文家这个大目标完成了一半,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

  到了后院,康宁伯却还是记得要做戏。他先去了兰姨娘的院子,与她一同逗了逗襁褓里白白胖胖的小婴儿后,这才到了主母院中。

  顾雪枝还没有出月子,她头次生产不是很顺利,身体伤得很严重。康宁伯悄悄进屋去,见她坐在床上,双目有些呆滞。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后,她才明白过来,叫着侍画要看孩子的时候,她瞧见静悄悄立在屋中的康宁伯,眼中有一时收刹不住的恨意。

  康宁伯一愣,心下有些冷,有些痛,却也已经习惯。从侍画的手中抱过孩子,那孩子也是乖巧,到他怀里就不哭了,口中吹着泡泡对他笑。康宁伯看着心软,想想这孩子的母亲又心痛,一时情绪竟是格外复杂,也完全不知顾雪枝为何会那么看他。

  他知道自己失信于人,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时候与她有了夫妻之实,实在遭人唾弃。但明明在孕期,她对他已经不那么排斥了。为何孩子都生下来了,又开始恨起他来?今天还算是好一些,前两天她看他的时候,简直像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样!

  顾雪枝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情绪收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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