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宠妾的自我修养(完)
镇北军撤至三山关,并没有迎来休养整顿的时间。三山关大军严阵以待,给了全面溃逃的镇北军一个迎头痛击。
整整十万大军,不是在半个月内几乎全军覆没,是确实在半个月之内全军覆没。
打败镇北军后,文公子亲自率兵,矛指东南方向的军机重地沧州。陶国北方这些年一直就是两座城一座关,打下沧州,占领三处军事要地之后,文公子才能安心休整。
二月中旬,历经三场战斗,文公子所率大军已经打得沧州兵闻风丧胆。
二月末,大军兵临城下。沧州辉将军立于城墙之上,俯视着那一身银甲长枪,大红锦披随风烈烈作响的年轻将领,双手握拳,攥紧了手心中的汗。
不可能!不可能!
此人十日之前一人独挑他军中八位勇士,两个副官,以一当十,浑身浴血。但他就是不死,就是不倒,身上银甲已被鲜血浸透,他仍然以一杀十,昂首而归。
那般伤势,今日怎可能再次带兵叫阵?
“皇帝不仁!辱我文家世代忠心,苍天难容,故降神力于我!辉腾,文某敬你三十年如一日守卫沧州,今日你若大开城门,我文家饶你不死!若抵死反抗,便莫怪文某迁怒这城中百姓!”
“区区黄毛小儿,竟敢狂妄至此,待我田某来会你!”
辉将军身侧一须发皆白的老将气得满面涨红,见辉腾憋紫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便大喝一声,回头便要出去迎战。
辉腾一抬手,欲留这位老将,可心中总是怀着侥幸,想万一,此人身上的神力失灵了呢?不如让老田去试一试。
文公子勾起一丝笑容,向身侧副将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见城中杀出一位老将来,便一抖马缰,驾着坐骑缓缓而出。不像是要与敌军大将对战,更像策马出游。
“我们将军有绝世之勇,您老怕是受不起,就让小子来会会您!”年轻俊美的将军,笑起来骄傲轻狂,一身玄色劲装,竟是连铠甲也无。
那老将军气得胡子乱抖,口中一通恶骂,举着两把大刀怒吼而来。文公子这边的副将竟然不闪不躲,面含微笑,由着对方将两把刀深深砍进他肩胛之中。
眼前人似乎不痛,也未退,他胯下宝马也淡定至斯。田将军一呆,抽出双刀,那伤口处竟是连血也未曾喷出。只听眼前年轻的小将仰天大笑,道:“将军可是要再砍一刀?小子习惯了让人三刀再出手!”
“你!你!你……”
凭他再活上多少年,这种手段,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头一次亲眼目睹,难免是要掉了眼珠子的。
“老将军这是不想砍第三刀,那便罢了。小子谢过将军!”
年轻的副将正说话间,手打背后一摸,两把锃亮的弯刀便落在他的手里。
田老将军立马醒转过来,他握刀的手已经出了汗,背心几乎湿透,心下也不宁,现在不宜再打。策马回转,一个只想回城,另一个武艺高强,且只想杀人,结局便不难料。
年轻的副将把敌将斩于马下,文公子从头到尾动也没动,城楼上的辉腾早已瞪大了眼。
原来,竟然还不止一个!
他张着嘴,盯着那个副将,心乱如麻间,浑然不知城下大军中飞起两支箭羽。乌影破空,射箭之人不知是什么神箭手,两只箭一只左眼一只右眼,不偏不倚。
将军死了,这是小事。重要的是对方的副将,简直神人!
城墙上乱成一团,文公子命士兵抱着撞木,直接撞开了城门杀进去。大军蜂拥而入,城内哭号连天。文公子说不开城门就迁怒城内的百姓,果然此话不假。
凉溪的车驾是一直跟着文公子的军队的,把她放在任何地方,不管藏得有多么妥帖,文公子都不放心。
凉溪最后是被一小队人马护送进城的,街上的死尸根本来不及清理,马车里也躲不过,凉溪满鼻子都是人和木头、布料被烧焦的味道。
她掀了掀软帘,往外头瞧了一眼。
街上的死人比她闻到的还要多……造反就造反,杀这么多人干什么?老百姓总不至于在大兵进城之后还有组织的在反抗吧?青壮年男子还有可能,怎么老弱妇孺死得更多,被烧的被杀的面目全非,满街残臂断腿。
凉溪眉头紧皱,一时间都忘了她还该装装生理反应。
脸色苍白的像鬼,干呕个不停,差点被吓晕的弱女子被送进了知府的府邸。凉溪进府时,正巧看见一队人马,几个人押着一长串的丫鬟小姐出来。一堆女子哭花了妆,脸和衣服都皱皱巴巴的,看到前院里的十几具尸首时,早已吓到魂不附体,跪着趴着满地打滚也不敢往过走了。
士兵手里都拿着刀,刀头还在滴血,此时却没有动手。恭恭敬敬地等着凉溪走得看不见了,这才几刀将那些不愿往过走的女子杀了。
沧州知府家里女眷丫鬟还挺不少的,后头还有人觉得凉溪身份不一样,有挣扎开来跑来求她的,结果被小鸢全都一脚踢飞出去……搞得她像个助纣为虐的人一样!
不过,本来就是助纣为虐,她不画那个符,文公子根本装不出什么皇帝不仁,苍天给反军降神迹的奇事。现在此事一路疯传,兵士们,老百姓们,要不了多久都知道了。凉溪之前还在考虑康宁伯和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会不会以为她叛变了,但现在,她对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
科技不发达,很多事物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时代大多数老百姓,是相当迷信,信天信地信神的。文家他不是要造反吗?造反不就是为了自己当皇帝吗?说自己得了天道支持,这种消息传出去,文公子要是再仁爱一点……
爱民如子,与民秋毫无犯,这种名声立起来,再乱七八糟给陶国皇帝泼些污水。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反很有可能就造成了!
她看文公子不像是个傻子,现在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肆意抢掠,滥杀百姓……他是觉得老百姓已经迷信到了一种境界,觉得老天支持这种暴君也自有道理?
不对不对!不可能!当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十三,他该不会就是错误个体吧?还是说错误个体是在这些死尸当中诞生出来的鬼?”
之前好几个错误个体都是太狂了被收拾的,文公子现在就很狂,打下沧州城后,率领军队开始屠城。
凉溪住在沧州知府小姐的精巧阁楼里,小鸢她们会在房中点燃熏香,凉溪没说过什么,但她实在觉得,那熏香的味道跟外头烧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比单单的人肉味儿更令人作呕。
为什么一定要烧呢?哪怕杀了埋了,也不会这么污染环境!凉溪捏了捏鼻子,脑中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烧活人!
她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事!还不是以前看过的书……
小鸢还和一个丫鬟在这里,凉溪着急了也不能皱眉皱眼。她手捂着眼睛遮掩,尽力回想着。
这她以后可怎么办呢?才跑了几个地方,看的书已经串了!
嗯……是了,康宁伯的书房里,有他曾祖父的光辉事迹。郭大将军当年东征西讨,覆灭小国无数。其中好像有一个国家,叫……叫什么忘记了。
那一个国家的覆灭,留在纸页上,也就是寥寥几句话而已。书上说郭大将军神勇无双,两月不到便攻进该国皇宫,将帝后绑在该国大将将旗上,放火烧死。
弹丸小国还不知好歹地抵抗郭大将军,被烧死了也是活该。史书由胜者书写,郭大将军还是有点凶名远扬的意思,现实中的他,不知道得多恐怖。当初可能,也不止是烧了帝后吧!
这两件烧人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呢?已经隔了一百年了,应该……
脑中思绪乱飞,凉溪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她抬头,瞅见另一个丫鬟又在点香,抿了抿嘴,凉溪忽然道:“不要再点了,怪难闻的。”
小鸢和那丫鬟对视一眼,因为凉溪实在是事儿少,难得提什么要求。其实她们也觉得点着不好闻,但不点,干闻焦肉味儿,又怕凉溪不喜欢,便只能忍着了。
“你去问问,府中可有什么干花之类香些的东西,实在不行,泡壶香茶来也好。”
见凉溪白着一张脸又要吐了,那丫鬟赶紧灭了熏香,忙不迭地应下出去。房中只剩着一个小鸢,见凉溪心烦气躁地翻不成书,最后索性合上书卷推开,呼吸有些重的趴了下,又趴不住,便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问她:“小鸢,这沧州以前是什么地方?”
小鸢眼光忽变,极锐利地扫了一眼凉溪。见她手掐着眉心,真快被这满城无处不在的气味逼疯了的样子,答道:“回姑娘,沧州以前名叫苍安,因为安州城更名叫沧州,意为两城一关护苍生平安。”
“唔……”凉溪又换了手撑起额头,快睡着的样子,“以前呢?”
“……以前,沧州所在之处,似乎是武国国都。”
小鸢在竭力隐忍着什么,偏偏凉溪还要问:“什么?什么国?”
“……武国。”
她在咬牙,凉溪收回视线,问:“那安州呢?”
问了几处,小鸢无不是对答如流,情绪也迅速平稳。凉溪赞道:“你知道的可真多。”
不等小鸢骄傲,凉溪站起身走到桌边。小鸢一看就知道她是要画符了,连忙跟着过去,开了墨盒,放好毛笔,铺好黄纸。
画好文公子要用的,凉溪又画了一张,递给小鸢。
“你们整日守着我也是辛苦,喏!”
“奴婢不敢要!”小鸢退了一步。
凉溪就知道是如此,将那张符往自己身上一拍,道:“满城都是这个味道,我反正是吃不下晚饭的,你……唉,你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害你,我害了你也走不出这个房子去,为什么要白白添一条人命?”
凉溪坐下继续画,见的不是同一拨人,她自然也不是同样的本事。她现在能一连画十张简单的符箓,大气儿都不会喘。自然,哪种简单,哪种有难度,都凭着她的一张嘴说。
见凉溪毫不犹豫地将那张符往自己身上一贴,小鸢倒是有点后悔了。伺候着一个通天先生,但说真的,她还没有用过哪怕一张符箓呢!
对这种神奇的东西,说是没有一点好奇,那是绝无可能的!
见她眼巴巴地瞧着,凉溪笑了笑,指了指她画好的几张,道:“这都是一样的,用一张便能抵几顿饭,不是下毒害人的。”
所以,小姐姐,你就用一张吧!要不然,她们两个人非得打起来,那又是何苦呢?
小鸢犹豫了下,见凉溪满眼满脸的都是一派纯良,便鬼使神差一样接过了那张符,照着凉溪的做法,向自己胸口轻轻一拍。
凉溪手底下正画着一张不一样的。见小鸢瞪大了眼,张着嘴想喊喊不出声来,颤抖着手想要去拔刀,凉溪将第二张符纸贴在她身上。抬起腿稍微缓冲了一下,小鸢便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利索地将人拖到床底下,凉溪直接画了十七八张藏在身上后,再把小鸢拉出来些,然后开始一张一张贴,一句一句问。
所有可能会打断线索的事情,她都不会去冒险。但目前么,她确定做了会有更多线索的事,当然不能不做。
那丫鬟还没有回来,小鸢武艺是她们之中最好的,她也不担心,倒真的尽心去给凉溪找干花了。
等她回来后,哪里还找得着小鸢?见凉溪靠在榻上休息,她多嘴问了一句,凉溪只说不知,叫她过去。那丫鬟一头雾水地走到榻边,眨眼间,凉溪就跳起来,把她也往床底下拖。
一晚上用了四十多张符箓,凉溪打几个果然不简单的丫鬟口中问出了所有。
正值月末,天上无月,繁星争辉。
晴朗的夜空,突然凭空响起两声炸雷。凉溪在窗边,惊得头发都立起来了。
那两个丫鬟习武多年,身份特殊,意志坚定,她又没那个机会用迷药。这不就一个不小心,符箓用得多了点吗?至于打雷吓她吗?
“刚才,它是在警告我?”
十三道:“是的。符箓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您一下用太多了。”
有种跟老天爷不对付的豪情和恐惧怎么办?
凉溪坐下来,身上的汗毛却全立着。
与她这个执法人员相比,文公子不知能耐到哪里去。晴空炸雷,炸得他仰头对着天,冷笑。
一百年前,神勇无双的大将军烧武国国都,烧武国皇宫,遍地焦尸,浓烟遮天啊!那时这声雷可有响了?如果响了,为什么没一下劈死那人,救下所有百姓?如果没有响,他现在才烧了几个,怎么老天爷就看不惯了?
晴空霹雳,吓唬谁呢?
“欺,欺软怕硬的东西!有种!你就真一道雷,劈死你爷爷我!你要是劈不死,老子就要烧死那狗娘养的郭子悟,就要烧尽这陶国国土,就要烧得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全变焦尸!哈哈哈哈哈……”
两个副将一左一右扶着他,被他甩开,又苦着脸继续凑上去扶。
“主子!将军!您快回府吧!”
两个副将被方才的雷打得有点心慌,想起这一下午的连烧带杀,又见文公子跳脚指着老天骂,更是抖得不行,免不得真用了几分力气,把喝得大醉的主将连拉带扯带回了知府府邸。
“她……她……”文公子醉得越厉害了,大着舌头,还惦记着他的宝贝凉溪。
两个副将将他放上床,叫了丫鬟来给他更衣,自己忙不迭地安抚:“方姑娘好着呢!方姑娘好着呢!”
“你你们把小鸢叫过来,我我……”
“是是是!”
一个副将连忙走了,另一个留下来守着,等呀等呀等,走掉的那个再不回来。他心下觉得不对劲,多叫了人来守住文公子,自己带了一队人,往凉溪住的屋子而去。
“方姑娘!”
亲身体会过符箓的神奇之处,他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叫了好多声,里头却无一声回应,就连灯也没有亮。
他愈发觉得不对,自己后退了几步,让他带来的人强行开门。
房门被撞开,里头黑洞洞,空荡荡的。大家提着灯笼,慢慢摸进去,很快将整个屋子点得灯火通明后,那种渗人之意才慢慢消了。
这屋中怎么没有人?
副将瞪大眼,方姑娘是被劫走了?还是他找错了?不是呀!桌上的黄纸还在呢!
糟了糟了!出大事了!
“你们几个先守在这儿,你们跟我去回禀公子,快!”
一堆男人的脚踩来踩去,门槛里头地面上的一点湿渍,很快便被踩得更不显眼了。
府里大家慌慌张张的,脚步声略显乱,也没人注意在他们不熟悉的府邸中,有人悄悄地来去。
文公子歇在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的院子里,城门大破,沧州所有兵力皆被扫清。许多护卫身上还有酒气,知道附近没有大军盘驻,远一些的根本来不及赶过来,饮酒作乐杀人放火,大家都放松得很。
“杀!杀死文贼!”
凉溪正躲在暗处,悄咪咪地勘测地形。她早就过来了,但还没有动手。毕竟杀了人之后,万一任务没成功,还得全身而退呢!
正发愁该怎么走,一会儿又该引些什么乱子出来,这一声大喝,吓得她差点栽倒!
护卫之中的一小部分人,再加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堆人,突然就跟守着文公子的护卫士兵们杀了起来。场面顿时大乱,过去找人没找到的副将闯进屋子去,见文公子醉得再死,一听见外头的刀枪之声便立马翻身坐起,塞好符箓,拎起长刀就要出去。
“将军,不好了!方姑娘不见了!”
“外头是……”文公子话还没问出来,听到这个消息,一愣后便杀了出去。
那副将跟着出来,见一群看见文公子之后,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来的满口都在喊着杀死文贼的人,道:“这怕是沧州知府藏在府中的死士!”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这些死士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二三十个,难得的是个个武艺高绝。但文公子浑然不放在心上,他怀里揣着几十张救命的符箓,了不起今晚大方地用上十张,这些人能把他怎么样?
那副将眼神微变,在文公子的右侧抽出刀。脚步一顿,瞬间落在他身后。但见文公子伸手在怀里一摸,他一咬牙,刀硬生生地跳了个方向,与别人杀起来。
他今晚喝得略有些多了,实在不该!但那些酒,不过是他五成的酒量,怎么也不会醉到大街上说胡话的地步!
手有些麻,文公子眼神阴鸷,侧眼看看他的副将,后背微微躲开了些。
有酒劲作弄,援军迟迟不到,一院子的护卫,很快被杀的就剩下了两三个。凉溪一点声音都不敢出,这些人要是能杀了文公子,倒是省了她的事情。
不过,那货身上少说也有几十张符箓。害怕对方真的豁出去了一张张的试,她还都是认真画的。
符箓捏在手里,凉溪静观其变。
文公子是武国皇室的后代,这些人不甘心,要复仇理所当然。不过已经一百年了,本来这种事儿这些人早该消停了,但偏偏武家人坚韧的要死,一代一代的皇子生下来,仇恨越来越深了居然!
文公子现在就能屠城,以后万一打一座,屠一座,这罪孽可就大了!死那么多人,出个错有什么稀奇的?甚至可能,恨意这么重,文公子他本身就是个bug!
闻了整整一下午和半夜的焦肉味儿,这种人即便是误杀了,凉溪也不会心怀不忍。
死士还有十几个,文公子这边只剩他与副将二人。准确的来讲,是只剩他一人。
架住背后闪来的刀,文公子头也不回,凭着感觉来了一刀,竟然稳稳地割了喉。那副将悔之不迭,刚才就应该什么也不管冲上去抱住他,让他没办法掏出怀里的符箓才对!
一个喝了酒,中了药的人,一群堪称精锐的死士。
老哥们,能不能给点力啊?
见文公子彻底酒醒了,一打十几个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一伤就用符箓,一伤就用符箓,十几个马上就剩了八个!
凉溪在原地气得跳脚,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道黄色的箭从房屋一侧的暗影中射出,文公子以为还有人,本来抬手就要还击,却见那道黄色的箭停在他身后,展开变成一张符。几个攻向他后背的死士,一刀还没刺过来,整个人便被震飞出去。
这比他之前杀那个女护卫的时候见到的都还厉害!
怎么也料不到凉溪会来救自己,文公子一晃神,身上倒是挨了一刀。贴了一张符,他还没有还手,就看见凉溪跑过来,几张符轰飞了所有人。
“快走!”
城里到处都是他的兵,现在却没一个过来看看,此地确实不能久留。文公子听了凉溪的话,揽着她迅速跃墙而走。
飞到墙头一看,墙外无人,只有死尸。凉溪拿出自己早就备好的符箓,两张齐贴,一张杀人,一张化尸。
文公子瞪着眼,一张脸朝地栽到大街上。凉溪四面看了看无人,将他的佩刀取下来带着,看见有拴在街边的马,偷了骑上就往城门走。
“怎么样?十三,任务成功了吗?”
“没有。”
凉溪在马上微微一僵,她确定文公子是死透了。化尸符要高级些,不是他带在身上的那些符箓可以救得了的。她走的时候,文公子脸都有些平了。
不过,万事总有意外,他是不是还没有死?
见凉溪要打马回去了,十三才好心好意地续上一句:“但错误个体已死。”
“那为什么还没有成功?”bug都已经没有了呀!
“您需要让这个任务彻底成功。如果现在您离开了,可能下一个任务还没有做完,便要回来复盘。在工作簿子上留下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回到已经执行过任务却再次出错的世界里,是很丢人的事情。”
很多大佬建的群都不会要的。
“为什么?”凉溪不是在问为什么丢人,但不管哪件事,十三都不回答了。
骑着马出城,城门口的守卫一看到凉溪亮出来的刀,顿时吓得不敢再抬头,放她出去了。
凉溪将刀扔了,往南走了几十里,索性连马也放了。来到大家纷纷谈论着究竟要不要逃难的小镇上,凉溪拿着画好的符,变了个小银锭子出来。简单的障眼法,换了一匹马不说,还得了许多零钱。
看在她刚干了那么大的好事,让大家都不必再逃难的份上,就送她匹马,再送她点钱吧。看那位大爷一身绫罗绸缎,应该也不是缺钱的人,就当积德了吧!
凉溪自我安慰着,骑着马继续向京都的方向跑。在马上颠得难受时,她忽然想,以前在名著里看过的神行符,想来难度不是很大啊,大佬送她的书里为什么没有呢?
要是能一日千里,她早就到京城了!
路上听闻了萧大将军出兵的事,康宁伯身为副将,随军一同讨伐反贼。凉溪考虑了一下,错过了大队伍,没有去找康宁伯。
她没有见过文尚书,他有可能会成为bug,但现在反军没有她帮助,多方大军夹击,应当也撑不了多久。凉溪现在只想着一个人,那就是郭复武,那个小孩子。
文公子压根没信过那个孩子是他自己的骨肉,所以并不曾带着,仍然留在京城。至于是在京城的何处,凉溪就没有再细问了。
她会知道这个,主要是文公子问过,可能画查验二人是否是血亲的符。她说没有,文公子就死了心。
反正康宁伯不在,等她到了京都,先去和皇帝见一面。顾雪枝是无论如何要审一审的,如果她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她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叫桃花的扫地丫鬟。
那丫鬟是文家的人,连文公子都偶尔会说起她。凉溪相信,她应该能从那丫鬟的口中问出京城里所有文家留下来的人。只要能问出一个,她就可以连着不断地问下去,那孩子总能找出来的。将那小孩子……
这事瞒不了皇上,她还要动用皇上的人手找人,到时候就让皇帝杀吧。如果那个小孩子也不会让任务结束的话……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等找到那孩子,说不定都要入夏了。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凉溪抓起康宁伯府门上的铜环拍了几下。里头出来个清秀小厮,打量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就听凉溪道:“烦请大哥帮我叫一叫应侍卫。”
那小厮眉峰一动,微微侧脸不知看了眼什么,便换上笑容道:“姑娘,府中并没有应侍卫。姑娘怕是找……”
“那就叫劳侍卫吧。”
那小厮脸上的笑容几乎绷不住,侧过身先请了凉溪进去。
几个高手明里暗里地盯紧了凉溪,应侍卫匆匆而来,看见这么一个披着斗篷,头戴帷帽,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完全认不得。
“不知这位……”
凉溪笑了笑,有必要谨慎成这个样子吗?
“你不是劳侍卫,自然不认得我,去找他过来吧。我与花影姑娘算是……旧友,今日来访,绝无恶意。”
“应侍卫”一脸尴尬,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不是他们能糊弄得了的,便去叫了真的过来。
“劳侍卫,不知花影可还好?”
凉溪一问,应侍卫便觉她的声音极为耳熟。见她掀起面前皂纱,一时便张着嘴话都不会说了。
“您您……”
凉溪放下手,“带我进去吧,苍安两地有些好事。”
“是是。”一把推开假的自己,应侍卫连忙带着凉溪去了书房。
“花影如何了?老爷可有罚她?”
“罚了。现在不在府中,主子临走前令她带人去找小少爷……姨娘方才说苍安两地,您这是从何处来?若从边关过来,难道没有见到主子吗?”
“路上听说了萧大将军出征的消息,不过……应侍卫,得劳烦你看住现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但先不要动她,先带我进宫去。我有些要事,关于夫人,实在不方便和老爷说。但也不能不说,到底事关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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