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的开始（12）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就为了早点见到她，放着电梯不乘，非要一口气跑六层的楼梯，明明他也没这么好的体力不是吗？
但是这种犯蠢的方法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医院的病人太多，单是进进出出，每一层都要停下来等待所耗费的时间，已经低于走楼梯的效率了。
秦默扶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好一会才站直身体平稳自己的呼吸，抬脚正准备往手术室走去，又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换做平常，自己才不会做这种事，但是她好像从来都不会去掩盖她对容貌的重视，不管是她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稍微哪点不对就会马上不高兴。
又麻烦又讲究的女人...可还是忍不住去迁就她，大概真的是失心疯了。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少女，安静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让秦默有几分诧异。
也许是刚做完手术的原因，她今天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大号病服都遮不住她的消瘦。
俞青乐在旁边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彭浩歌和肖霁光也是如此。
所有人面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担忧，被这样的目光包围着的她毫无疑问是主角，可同时她看起来又是那么孤零零的，她就是低着头沉默着一言不发，仿佛周遭的事物都跟她无关，彻底隔开的两个世界。
秦默放缓了脚步慢慢的靠近她，原本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在这一刹那却完全无法开口。
他有些懊恼，结果...自己跟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吗，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少女却在他走近的时候抬起了头，然后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机高高举起，凑到他的面前。
秦默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倒退了一步，等平稳了身体之后，才一头雾水的端详起她的手机，只见明亮的屏幕上面打着一段话。
“抱歉哦，这麻药打的我都快面瘫了，要是现在说话肯定会很难看的，所以就用文字先代替一下吧（笑）。”
完全是面无表情的少女，却高高的举着写了这样一段话的手机，再对上便签自动保存的时间，说明了这是她早就编辑好了的。
啧，又做了些令自己出乎意料的事，她知道她这样有多可爱吗？令他更喜欢她了也不要紧吗？
不过可爱吗？倒也不是这样的，刚做完手术的陆悦，侧脸和脖颈上还残留了些血印，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只是秦默并不在意，或许他是看不到这些，因为在他眼里，陆悦无时无刻都是那么漂亮。
他并不温柔的摸了摸陆悦的头，挨着她坐下了，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干嘛不去病房躺着，出来这里做什么？伤口痛吗？”
少女听到他的话后歪着头想了想，就握着手机打字，单手的效率有些慢，秦默却依旧很耐心的等待着，良久他才从少女手里接过她的手机。
“现在不痛啊，麻药还没过，也不知道等过了之后我会不会痛到满地打滚（苦笑）。不过你以为我不想躺着吗？还不是因为有个人一直在等我，那我也只能反过来等等他了呗。”
“哈？我...我才没有特意等你呢，不要瞎说好不好！”
秦默读完陆悦打完的话后，丢下一句话，就仿佛手机很烫手般扔了回去。
左手却无意识的敲着旁边的空位，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嗯...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都等到了（笑），所以...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而陆悦仍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虽然写出来的话跟她表情所呈现出的大相径庭，但是总给人一种意外的反差萌。
“嗯，办完了。”
秦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点了点头，闷闷的回了句。
她的感觉总是那么敏锐吗？哪怕自己什么都没说，就已经猜到了？
“欸？这么快？意外的干净利落哦，终于不再勉强自己去营造出身边有不少朋友的假象了？不后悔吗？”
对于秦默心中的疑问，陆悦还是迅速的给出了答案。
他盯着这一行字半响，自嘲的笑了笑，“知道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啊...你还真是没有半点女人该有的体贴和温柔啊。”
大概人类就是这种奇怪的生物吧，对于自己的缺点总是假装看不见。
他本身就是孤僻的人，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也不记得有多少次了，他无意间听到身边的人在背后偷偷说他的坏话，刚开始的时候肯定会难过吧。
但是次数多到数不清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意了。
反正...都是没什么新意的坏话，差不多的句式，几乎一样的抱怨，还有那些他们强行自我满足的嘲笑声。
不过也无所谓，就是普通的交易而已，他出钱买他们在身边营造假象，他们委屈自己在他身上获取利益，银货两讫，偶尔碰到一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卖家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像这支战队完全算不上是交易换来的人际关系，他都不需要了，那些虚假的关系他就更不需要了，她的话...是这个意思吧，真是一针见血。
少女轻轻的扯了扯秦默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只顾着在那里低沉，先看看她写的话吧。
“谁说我没有半点体贴和温柔了？你是要抱抱还是要膝枕，选一个吧（笑）。”
“不用了，这种东西...”
秦默看完她的话红着脸别过头去，他还不至于在她面前软弱成这样吧...
可他还没把拒绝的话说完，就被强硬的搂住后背，动作跟他之前一样没有半点温柔可言。
“行了别废话了，你不选的话我来选，你不需要我需要好吗？我可是刚动完手术，很痛好吗，要一个拥抱不过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独属于少女的馨香连同淡淡的血腥味，不受控制的朝着秦默袭来，她的声音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几分沙哑还有些吐槽的意味。
“你不是不说话的吗...”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拥抱了，但是秦默仍然像刚开始的那样，不知道该把手放在何处，紧张到连声音都僵硬了，千言万语卡在喉头说不出口，最后只变成干巴巴的一句问话。
“反正现在这样你又看不到我的脸，说话当然没关系吧？你...连拥抱都不会吗，把手放上来摸摸后脑勺，好歹安慰我一下吧，我是真的很痛啊。”
陆悦说着说着自己却失笑了，麻药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过，在这期间又怎么会痛呢，她什么时候也会用那么撇脚的理由了？
蹭的累虽然是神仙属性，但还是挺麻烦的。
又要顾着他的面子，不把话直接说透，又要当着别人的面搂搂抱抱的，好安抚他敏感的内心，她是真的很为难啊...
就像在拍狗血的偶像剧一般，做这种事，可能要被宁弦逮着吐槽一年了吧。
“谁...谁说我不会了，明明是你太爱撒娇了好不好？不是说痛吗...那还笑得那么开心。”
秦默听出陆悦是在笑自己，不满的嘟哝着，手却轻柔的抚上她的后脑勺。
“痛当然是痛的了，但是这不影响我被帅气的小哥哥拥抱，开心到笑出声吧？”
“啧...花言巧语，你是不是觉得好听的话又不要钱，就拼命的说。”
秦默的手僵了片刻，埋在她颈间的脸更加红了。
陆悦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就算不要钱，她想这些话也是很费神的好吗？拜托，给她带着感激的心思好好去听啊！
“唔，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不用思考就从嘴边出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回病房里好吗？我还有更多更多的话想说给你听...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哦，我不希望其他人参与进来。”
出乎意料的是，秦默听完之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做些傲娇的反应，他加深了跟陆悦的拥抱，小声的在她耳边回答。
“那你就全部说给我听吧，以后你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可以不说话，反正有我在，没必要看他人的脸色，顾及他们的感受，全部由你的喜好决定...我可以代替你开口。”
陆悦愣了愣，然后轻轻笑开了。
真是单纯啊...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啊，人活在世上往往身不由已，不管是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这些话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不解风情的人啊。
“嗯，那你就做好被我依赖的准备吧。”
得到少女的回应后，秦默才小心翼翼的松开她，生怕因为自己的笨拙而碰到她的伤口。
“学妹...你能不能等一下，我...”
眼看秦默拉着陆悦的手腕准备回到病房的时候，俞青乐终于忍不住叫住她。
说实话，俞青乐现在也有些混乱。
因为陆悦跟秦默之前旁若无人的拥抱，确实让她有种...信息量太大，大脑仿佛受到暴击般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毕竟这是陆悦的私事，她也不会去评价什么。
只是现在如果不叫住她，自己害怕以后可能都很难再见到她了。
“算了，我来跟她说吧。”
看着秦默瞬间紧皱的眉头，陆悦叹了口气，低着头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臂，阻止他开口去跟俞青乐说些什么，转过身面对俞青乐时，却完全不在意的将脸暴露出来。
所以说...她现在只在意在自己面前的形象吗？这个认知让秦默突然从心底里漫出丝丝愉悦。
“抱歉，青乐...关于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责备过你，但是我想我现在的状态真的很糟糕，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以及...去考虑未来的一些事，可能暂时不想讨论以前的问题，也许等我想明白之后，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毕竟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而且...我也不是针对你个人，毕竟我现在连我爸妈都不敢联系...更别说以前那些跟我有关的同学和朋友了，这么说你能理解我吗？”
陆悦说话时很喜欢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因为她很少有控制不住自己面部表情的时候，所以透过眼睛就会让人忍不住对她的话而产生信任。
很明显，俞青乐现在因为陆悦的话和她的眼神，逐渐的平静下来了。
说实话，陆悦对俞青乐的感官还算不错，同时这个妹子也是她穿越了几个位面以来，第一个她看得顺眼，也没有利益冲突的女主。
但是...她现在急需开展一段新的生活，她很累，有些事不愿想也不愿去思考，她现在只希望能让自己的大脑放空。
只要看到俞青乐那饱含愧疚的眼睛，就会让她想起那件事...那件不但让她产生了心理阴影，跟喜欢的人分道扬镳，被人算计着跌入无尽深渊的事。
她做不到那么快就去面对这些问题，不管是被人说是自私也好还是任何负面的评价也罢，总之快崩溃的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好吧...那学妹你照顾好自己，等你想通了之后，如果需要我！嗯...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们是朋友对吧。”
俞青乐似乎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的说出这段话，等到陆悦轻轻的点头回应后，才腼腆的笑了笑，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了。
大概学妹是被秦默感动了吧，听说他每天都在守着她呢，所以他们刚才才会这么拥抱。
果然...女孩子的话，有的时候很难抗拒这些，不管是谁受了伤，都会想找到依靠的地方吧？
只希望有秦默陪着，她能快点走出心理阴影...
也许是因为同为女孩子，又加上朋友滤镜，俞青乐并不觉得陆悦这有些令她看不懂的关系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彭浩歌却不这么想，他从刚才开始就觉得很不舒服...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之前也说了，没有那么快就能放下对陆悦的喜欢。
但是他对陆悦的喜欢还处于流于表面的层次，完全是被她的身材和颜值吸引，所以当他面对失去一只眼睛的陆悦时只有莫名的恐慌和害怕的情绪，喜欢的程度也大大的降低了。
毕竟...喜欢上一个人，就会下意识的畅想跟TA在一起的未来生活吧。
如果这个人突然遭遇了什么变故，而这时候喜欢的程度又不够，自然而然的就会害怕去担责任，也不管对方是否会选择自己。
这不能说是自我感觉良好，只能说是人之常情，就算是结婚十年的夫妻遇到这种变故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更何况还处于暗恋阶段的彭浩歌呢？
这个世界上，不是谁都像秦默这样有勇气又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来保持对喜爱的人那颗初心的。
所以喜欢的减少，会让人更加看中自己的感受。
彭浩歌索性也不忍着他的不舒服，不管肖霁光如何的拼命对他使眼色，就直勾勾的盯着陆悦说到。
“学妹，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陆悦听到声音后顿了几秒，才侧向彭浩歌的方向，她这个动作让秦默仿佛能看到她头上全是黑人问号。
“学妹，我这个人比较直，一般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只喜欢跟富二代交往？”
肖霁光一听到这个问题瞬间头皮发麻，就感觉要糟，俞青乐则是不满的看向彭浩歌，整张脸都写满了指责。
秦默更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问题？他又知道妍妍什么？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吧？看到事情的表面，就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问这种话，那么酸？
而彭浩歌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隐隐有些后悔，但内心却急切的需要陆悦说一个yes的答案。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内心那莫名的负罪感和挫败感减少。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他始终看不起的，觉得天天只会用钱砸人的，性格又暴躁又阴沉的问题少年秦默，对陆悦的爱恋丝毫不减半分。
他没有因为她失去一只眼睛而嫌弃，没有因为她的手和废掉没区别而觉得这是种负担，他对她的感情依旧如初，仿佛她现在和正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但是为什么...自己却办不到呢？甚至看到陆悦缠上绷带的右眼，都能想象到下面是怎样的血肉模糊，让他难以接受。
所以，他急需一个理由，如果陆悦是拜金女的话，是为了钱跟谁在一起都没区别的女人的话，那么这些让他不舒服的感觉就会瞬间烟消云散，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他已经几乎快忘了这件事的某一天，会把秦默傻傻的被一个拜金女骗的团团转当作一个谈资，在饭桌上夸夸其谈。
陆悦看了彭浩歌一眼，突然笑了，原本冷漠的眼睛似乎有了神采。
“我不是喜欢富二代，我是...只跟美少年交往，但是大多数好看的美少年都是富二代，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的父亲都是有涵养，儒雅的，有气质的成功人士，像这样的成功人士自然会吸引到同样优秀的女性，她们美丽大方端庄...于是这些优良基因就顺利的遗传到了他们的后代。”
“所以，父母的基因决定了他们天生俊美的面孔，优秀的教育培养出他们的仪态和气质，最后...再用金钱购置的物件对他们加以修饰，就造就了这样闪闪发亮万中无一的美少年，相信这一点...季学长可以给你很好的解答，虽然我更欣赏的是秦默。”
说完，少女扬起左手撩起自己的发尾滑过指缝，脸上的笑容让彭浩歌不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只能愣愣的看着她拉着秦默的手离开这个走廊。
果然...傻的只有他自己而已，学妹看起来，跟以前其实完全没有区别，还是又自信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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