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欧陆风云（五）

　　“先生们，可以干杯了，去年的财务状况很不错，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1695年8月10日，库尔兰公国最大海港同时也是最大城市的温道港内，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正在开会讨论。

　　说话的是弗雷德里克大公，公国的最高统治者，一位病恹恹、气色不佳的中年人。托东岸人的福，弗雷德里克大公这些年在波罗的海一带的名气与日俱增，他不但成了瑞典、丹麦、波兰及德意志很多城邦宫廷的座上宾，同时还是著名的放贷人、艺术品投资者。包括瑞典王室在内的很多国家向他借款，来自英格兰、法兰西和德意志的艺术家们也纷至沓来，纷纷追随在大公身后，并在他的资助下创作各类艺术品。

　　其中最著名的，当属位于公国首都米陶及商业城市温道的两座宫殿了。这两座宫殿总计花费了大公超过三百万元的资金（其中一半向东岸银行贷款），其富丽堂皇的程度，让每一个见了的人都赞叹不已。尤其是德意志地区的很多土包子领主们，经常来这边旅行，顺便看看宫殿，回去后免不了一番吹嘘，这使得弗雷德里克大公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此外，这位大公也是个喜欢热闹场面的人。就在前年，他还重金将曾在路易十四的各项庆典上表演的剧团请到了温道，连续表演了三个月。三个月期间，大公本人不但经常过来观演，还动不动就赏赐大量财物。最夸张的，他甚至请温道港全城百姓吃饭，并在夜晚大肆燃放烟火，其豪奢程度，让见惯了此等场面的法国人都咋舌不已。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要花费大量金钱的！库尔兰虽然财务状况良好，但也经不起弗雷德里克大公如此败家。要知道，他们国家现在已经欠了东岸人本息合计二百二十万元的贷款，这些钱绝大部分都被大公本人享乐用掉了，只有一小部分被用于改善公国的卫生设施、修建道路、救济贫民，浪费程度可见一斑。

　　到了今年，弗雷德里克大公甚至又打算建一座豪华的庄园送给他情妇。自然的，除了挪用国库资金外（这笔资金本是用于兴办一家大学的），他还打算向东岸农业银行贷款二十万元。这个时候，即便是东岸人也看不下去了，他们不得不出面警告，库尔兰公国的债务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必须实行合理的财务控制手段。

　　随后，在部分公国官员的支持下，东岸人派出了一个老练的工作组，对公国的财务状况进行了审查。审查的结果让人喜忧参半，喜的是该国现金流良好，通过向东岸本土出口烟草、蔗糖、胡椒、木材甚至是奴工等商品，每年都可以获得巨额贸易收入。虽然这些收入商人们要分走很大一部分，殖民地政府也要收取一部分用于自身建设，但公国本土也通过参股分红、征收税金等方式获得了可观的财政收入。

　　另外，库尔兰公国充当东岸商品的代理商，也获得了相当的收入。他们还是有办法的，在从里加和温道拿货之后，他们通过各种东岸人无法办到的方式，将商品销售到了波兰、立窝尼亚及部分德意志领地，所获颇丰，是公国一笔非常稳定的财政收入。

　　所以，库尔兰公国还是有钱的，前提是要控制支出，而弗雷德里克大公的挥霍无度是其支出中的最大项，必须予以大幅度削减。东岸人提出的不是建议，而是以其最大债权人的身份提出的警告，大公阁下如果仍然一意孤行的话，东岸银行团可能会要求其提前还贷，并将其各项资产进行托管，直到偿清债务为止。

　　与当初熱那*亚银行家们借钱给西班牙王室有去无回不同，东岸人的追债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因此，弗雷德里克大公不得不召集几位方面大臣，到他的度假庄园内商讨下一年度的国家财政开支还如何安排。

　　“陛下，去年的财务状况固然不错，获得了包括分红、税金、商人和贵族援助金在内总计四十八万杜卡特的财政收入，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需要偿还约十七万杜卡特的债务本息。按照规定，12月底之前我们就需要将这笔钱存入东岸农业银行的专门账户内。如果您不想失去荣耀的话，这笔钱最好不要动。”财政大臣斯特凡·海恩一本正经地答道。他是波美拉尼亚人，因为不满瑞典人的统治，于是便来到了德意志气息比较浓厚的库尔兰公国效力，能力还算不错，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干了足足五个年头了。

　　他之前一直是大公的有力支持者，对于国王各项挥霍无比的举动并未多加阻止。但在东岸农业银行逼债，几个曾在东岸留学过的得力属下也进行质疑后，他很快便改变了态度，倾向于紧缩开支，以挽救濒临崩溃的财政。

　　“陛下，我们的船只需要修缮，港口需要疏浚，城市需要治理，学校需要资助，军队需要建设，这些都是需要很大开支的。一年四万杜卡特的拨款实在太少了，很多军人都饿着肚子。而您前两年已经解散了超过两千名士兵了，剩下的一个团无论如何不能再欠饷，否则公国的治安无法得到保证。”负责国防开支的大臣马克西米利安·哈曼也发言了。这同样是一位德意志人，出生在吕贝克，年轻时在一艘军舰上服过役，现在掌管整个国家的海陆军，是弗雷德里克大公父亲时代走过来的老人，威望相当高。

　　哈曼的话语里面透着很多无奈。说实话，库尔兰公国是一个小国，至今在欧洲的部分只有三十万出头的国民，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国家。偏偏这样一个小国，却又非常豪富，各项收入超过了周围很多国家。再加上他们君主那不加节制的奢靡开支，使得包括瑞典、波兰、俄罗斯、勃兰登堡—普鲁士在内的许多国家对其产生了觊觎。

　　之前莫斯科方面想与弗雷德里克大公进行联姻就已经表现出了俄罗斯人的某种意图。他们对小小的库尔兰公国能够掌握如此巨量财富非常眼红，同时觊觎着其一大批造船专业技术人才，试图将其招揽过来，提升俄罗斯人的造船技术，以便为将来进军黑海打好基础——俄罗斯帝国已经通过与东岸人的合作（小星星造船厂）获得了第一批技术人才，但还不够，现在急需第二批人才来补充不足。

　　弗雷德里克大公一度与莫斯科非常接近，他也很中意那位俄罗斯小姐，无奈东岸人“棒打鸳鸯”，强行浇灭了公爵的幻想，最后迫使其不得不与一位波兰贵族小姐结婚。而与波兰人结婚，也不意味着从此就远离麻烦！波兰人现在主要的精力虽然被牵扯在南方，始终与克里米亚鞑靼人及奥斯曼土耳其人纠缠不休，但对于他们庞大的体量来说，想要干涉一个人口不过三十万的富裕小国再简单不过了。而且这个国家的主体民族拉脱维亚人在立窝尼亚一带也不算很多，库尔兰很难找到本民族的外援，因此可能只需一些小小的动作，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就能深深的影响这个国家，甚至吞并也不无可能。

　　另外，我们同样不能忽视柯尼斯堡一带的普鲁士人。拥有这片土地的霍亨索伦家族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同样对相对富裕的库尔兰公国非常觊觎，想要吞之而后快。毕竟，他们这个国家从上到下都在进行着轰轰烈烈的建设，军队支出也很大，如果能够将库尔兰公国合并进来的话，那么对他们的财政将是大补。

　　与普鲁士有着同样动机的还有贫穷的瑞典，甚至就连一些德意志邦国都在想着怎么捞油水，因此库尔兰公国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也就周围一圈国家隐隐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同时东岸人也在力挺，所以他们才没有轰然倒下罢了。但他们这个君主实在是太操蛋了，财不外露的道理都不懂，鼻屎般大小的国家，居然学路易十四那么骚包，被人盯上也实属咎由自取。

　　东岸人内部之前也仔细讨论过库尔兰公国的问题，结论是不能让这个国家倒下。而且，他们还发现，弗雷德里克大公的身体健康有些问题，偏偏他还一点不节制，继续四处浪，身体亏空进一步加深。曾经派到米陶帮弗雷德里克大公检查身体的医生担忧，如果这种情况继续恶化下去，那么大公很可能在几年内一命呜呼，公国的未来也将迎来变数。

　　为此，东岸人已经制定了计划，那就是一旦弗雷德里克大公去世，那么就立刻动用一切资源，扶持大公年幼的继承人上位，并趁机强化两国关系，将这个国家更好地与东岸捆绑在一起。而如果这个计划失败的话，那么也不会再投入资源做无用功，而是会直接策动新库尔兰独立，以最大限度地保全东岸利益。

　　应该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新库尔兰是一定要存在的，并且必须良性发展下去，吸引更多的欧陆移民过来，为东岸建立一座稳固的墙，来阻挡刚果河流域的黑人南下。这是百年大计，不容任何人破坏！当然了，如果能保全库尔兰公国的话，最好还是保下，这对东岸人的计划更有好处。为此，他们打算这阵子就行动起来，与波罗的海最大的势力荷兰人联络一下，看看能够借用他们的影响力来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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