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第三更)

　　渊就这么被龙龟带着往潭水深处缓缓下沉，从入水那一刻，渊便感觉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与水面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了，包括与幽和魅儿之间那特有的感应。

　　更奇怪的是，这潭水似乎并非普通的水，倒是与溟院培养槽中的营养液有些相似，在其中竟然可以正常呼吸。

　　下潜不久之后，黑水下那彻骨的寒气，就已经在渊的皮肤外覆盖了一层冰晶。随着下潜越来越深，渊渐渐感觉到身体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强，强到自己的肌肉出于本能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对抗起这股压力来。

　　对抗的结果就是体外的冰晶被一次次地震碎，又一次次被越来越强的寒气覆盖上更加坚硬厚重的冰晶，渊之前从未使用过的肌体就在这样的反复中如同百炼钢一般被锤炼凝实，肌体中蕴含的先前吸收来的各种能量，渐渐被转化成了实实在在可以运用的力量。

　　随着压力和渊躯体的反震之力越来越强，龙龟也渐渐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一股神识随着龙龟的触须瞬间笼罩住了渊。观察了渊的情况半晌之后，龙龟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随即一道神念顺着触须向渊传递过来。

　　“小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忽然在渊脑海中响起。

　　原本沉浸在肉体反复被锤炼强化状态中的渊，霍然一惊，微微沉吟之后便已明白声音从何而来，渊并未放开心识做出回应。

　　维持之前沉寂下潜的状态半晌之后，又是一道声音传来：“小子，你身上并没有圣族那让人讨厌的气息，不管你能不能回应我，我都跟你聊聊天吧，这些年闷死我了，叫幽的那个小丫头虽然挺招人喜欢的，但是又不能让她知道我可以跟人交流，正好你像根木头一样，就给我解解闷吧。”

　　殊不知此时渊内心已经经过了一番是否与龙龟进行沟通的挣扎，最后还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先听听龙龟究竟会告诉自己些什么。

　　老龙龟估计真的闷了太多年了，这话匣子一打开便犹如一幅幅画卷呈现在了渊的眼前。从鸿蒙初开，旷古星域刚刚形成开始，这幽星便一直在太阳星一侧，见证着诸天星辰演化，以及星辰上无数生灵的孕育更替。

　　而龙龟则不知是何时便从这潭水底部的一颗蛋中孵化而出，其时，这幽星之上还有许多天地孕育的强大生灵，原本也是一颗生机勃勃的星球，龙龟因为生性懒备，时常一睡便是若干个年头，在一次沉睡中被惊醒时，幽星便正在遭受圣族的入侵。

　　在龙龟的记忆中，幽星的原著生灵一次次地挡住了圣族进攻。

　　无数遮天盖日的战舰被火凤的烈焰吞噬，一座座强大的战争傀儡被巨熊撕成碎片，圣族派出的众多高手也被麒麟、应龙等强大的先天生灵一次次击退。

　　战争一直持续了数个年头，直到圣族的域主到来，手持一把似剑非剑、似枪非枪的畸形兵器杀将上来，半日之间巨熊陨、麒麟亡，火凤与应龙联手竟也挡不住域主的绝技一击，双双负伤遁逃。

　　在域主带领圣族大军步步紧逼之下，无数幽星的原生生灵被圣族屠戮，化作能量回归星体。无奈之下，火凤拼死自爆重创圣族大军，并将域主逼退。

　　重伤的应龙则遁逃到幽之影树下，以自身全部精血和火凤自爆后残存的一缕精魄献祭，唤醒了正在沉睡进化的圣兽之王幽凰。

　　可怜幽凰此次若是自然醒来便可完成最后一次进化，实力就能踏入这片星域允许的终极之境。不想却被强行打断唤醒，虽然吸收了应龙的全部精血以及火凤精魄，实力并未受损，但终生却再也无缘踏足最强之境。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暴怒的幽凰只身杀入圣族。

　　讲自此处，老龙龟情绪忽然一阵剧烈地波动，便不再出声，之后一幅幅画面直接从老龙龟的意识深处传入渊的脑海。

　　彼时幽之影并非现在一般通体散发着白光，而是一颗亮银色的璀璨巨树，树体偶尔还会闪过一道幽蓝色的光。

　　一颗燃着幽蓝色火焰的巨蛋悬浮在树冠之上，一头巨大的金龙拖着残破的身躯盘旋在巨蛋上空，金色的龙血瀑布一般浇在巨蛋之上，巨龙将火焰浇灭之后，一声长啸，庞大的身躯瞬间崩解，化作一片金色星芒夹杂着一些血色光点，全部注入通体变成黑色的巨蛋之中。

　　紧接着一声凄厉地啼叫响彻天地，一头浑身燃着幽蓝色火炎的巨鸟破壳而出，越飞越高，随着身躯越来越大，巨鸟浑身裹着的火焰颜色也越来越深，直到它展开双翼即可覆盖整个幽之影上空之时，浑身燃烧着的烈焰已经彻底变为黑色。

　　又是一声凄厉地长啼，巨鸟双目忽然泛起一片血红色的光，随即带着幽星有战力的原生生灵，朝着天际那遮天蔽日的圣族舰队倾巢扑去。

　　一场惨烈的大战，圣族舰队几乎全部被黑炎吞噬殆尽，圣族域主与另外四名实力仅比域主略弱一线的神将，与幽凰在天际展开大战。

　　整个战斗的过程，以龙龟的实力已是无法触及，只知道整整九个昼夜之后，圣族残存的舰队全数退去，域主重伤，奇兵损毁，四名神将三名陨落，仅剩一名带着域主逃离。

　　参战的幽星生灵，也只剩幽凰拖着半截残躯归来，其余全数陨落。幽凰归来后，栖于幽之影，不久便化作光影消散在这片天地间。

　　自幽凰陨落之后，幽之影便变为现在的模样，从此幽之影的光幕覆盖之下，凡是参与了当年大战，屠戮过幽星生灵之人，无论是圣族还是其他种族，甚至各类战兽，都无法再踏入这片光幕一步。

　　画面自此而止，渊却被这些上古大能举手投足便可毁天灭地的威能所震撼，思绪不由得出现了一阵剧烈地波动。龙龟不知是否感应到了这种波动，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随即陷入沉默，加速向下潜去。

　　随着下潜越来越深，龙龟悄悄调整了下潜方向，不再直线下沉，而是离潭壁越来越近，再靠近潭壁之时，竟然整个没入了潭壁一侧一道深深的巨大沟壑之中。

　　沟壑深处越来越开阔，竟然不比原来潭水的区域小，随着继续下潜，潭水渐渐透出一种幽蓝色的光来。进到蓝光覆盖的范围，渊瞬间觉得一股炽热的能量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原本身上覆盖的坚冰却依旧如盔甲一般覆盖在体表，不曾有丝毫融化。

　　同时龙龟的声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小子，我可是好心准备赠你一场大机缘，你要是继续装死，我可随时会改变主意喽。”

　　渊闻言沉默半晌，终究下定了决心，敞开心识，向龙龟回应道：“也罢，我也正好需要一个醒来的契机，便将这契机归于前辈吧，只是不知龙龟前辈是想赠我何种机缘呢？”

　　随即渊双目霍然张开，浑身用力一震，便欲将身上的坚冰挣开，谁知发力之下，却发现坚冰竟然纹丝不动。诧异之下，渊又用力试了几次，竟然仍旧无法破开坚冰。

　　“难道我此生真的跟不动有缘？”渊不由得一阵惘然，心中泛起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

　　“哦嚯嚯嚯，小子，能动的时候你要装死，那就一直躺着别动了吧。这可是隐泉极深处的幽寒玄冰，加上这黑水的压力，你能承受得住便已是极为不易，还想凭着肉体力量将它破开？”龙龟也发现了渊的窘境，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渊脑海中响起。

　　“那我该当如何？还请龙龟前辈赐教。”其实被那股炽热的能量包裹起来之后，渊身体承受的压力便已经轻了很多，闻言之后，渊还是传出心识向龙龟问道。

　　“你就这样躺着吧，能撑到潭底再说，也不知为何它会突然召唤于我，还不知是不是真的跟你这小子有关呢。”龙龟喃喃自语道，说完便继续加速向下潜去。

　　“它？它是谁？可是跟前辈所言的机缘有关？”听到潭底似乎还有其他生灵存在，渊不由好奇地追问道。

　　“哼！你先专心抵抗压力吧，能撑到潭底自然便知道了，要知道除了历任殿主，还没人能撑到这么深，上次幽丫头也不例外，虽然我没还没带其他人走过这条路。”龙龟此时却不愿多说，越来越快地朝着潭底潜去。

　　听了龙龟的话，渊略觉奇怪，自从被那股炽热的能量包围之后，自己的身体便没有再感受到任何压力或者温度方面的变化，不过渊也不去点破。随着深度增加，蓝光似乎越来越亮，渊便借着蓝光仔细观察起潭底的环境来。

　　潭底四周是光洁异常的漆黑石壁，斜斜向下探入深渊，越往下方水域变得越发开阔。随着龙龟继续下潜，蓝光越发明亮起来，在光影映照之下，潭壁由黑转灰，接着便泛出蓝白色的光来。再往下渊才发现潭壁竟然全是幽蓝色的寒冰，随着光越来越亮，冰层中开始隐隐显出一些图案来。

　　龙龟下潜的速度越来越快，渊只模糊地分辨出图案大体是一些各种灵兽孕育、出生、生长、战斗的画面。图案中，渊看到了此前龙龟传给自己的画面中那些狮虎、巨熊、火凤、应龙、麒麟等等强大存在，仿佛还看到了龙龟破壳而生的画面。

　　越到后来，图案中的灵兽就越为强大。直到一只巨大得占满了全部视野的巨鸟出现在渊眼中，渊知道这就是幽凰了，幽凰之下就再也没有其他生灵。

　　龙龟潜过幽凰图案覆盖的区域之后，图案中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火焰，再往下则是一颗燃着火焰的巨蛋，之后不再有任何图案。

　　随着龙龟继续下潜，冰壁颜色越来越深，并慢慢向内收拢，水域开始渐渐变窄。不知又这样下潜了多久，渊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地震动，眼前忽然一亮，才发现龙龟带着自己进到一片蓝色的光幕之中，原来之前看到的蓝光都是这片光幕发出的，最为奇特的是光幕中竟然一滴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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