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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六章 波涛暗涌


  南巡结束后,京里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波涛暗涌。

  甚至因为南巡的此消彼长,局势已然开始变化。

  皇帝回京后挺忙,太子坐在御书房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才等到了他父皇的召见。

  然而皇帝只是客套地关心了几句,又极敷衍地夸了他两下,便让他退下了。

  可怜如太子,这段时日一直兢兢业业,自认没功劳也该有苦劳,可怎么就这么失了宠?

  重点是,他的母后,他的王妃,他的丈家,全都失宠了。一时间,他有些茫然,他究竟应该挣扎一下?自证一下?还是按着皇后的示意,先韬光养晦低调一阵?

  可他若偃旗息鼓,他的兄弟们会不会趁此机会扶摇而上?

  太子有些憋屈,皇帝不在的日子,他费了极大的努力,终于使得内阁几个老头对他生出了认可。

  然而他的殚精竭虑却怎么也比不上朱常安挡刀之恩,朱常哲修坝之功。

  他,很不甘啊!

  ……

  同觉不甘的还有朱常珏的生母张贵妃。

  皇帝南巡,她虽未跟随,但整个后宫事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深知这是一次机会,也是对她能力的考验。

  这段时日,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但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用尽手段让后宫上下都对她极为认可。就连几位太妃那儿她都抚慰地极好。不少人都在暗地里夸她,后宫事务比皇后做的要好。她几乎做到了面面俱到。

  她更用了不少心思,收买和安插了亲信到宫中的各处……

  队伍一回来,皇后就“抱恙”了,后还找人赏了东西给她,说“辛苦贵妃”。

  显然,张贵妃会错了意。

  她暗自窃喜,皇后抱恙,她的春天终于来了吗?皇后的意思是让她多辛苦一番吧?

  可哪知,后宫妃嫔在太后那儿第一次的请安,太后便拿出了十几年未见的派头,拉着她的手,直言要接权。接后宫大权!

  什么?这十几年不问后宫事务的老婆子要接权?这不是玩笑吗?她老眼昏花,只怕宫中的人都认不全吧?

  张贵妃笑着上前,道出了“颐养天年”,“好好休养”,自己“一定兢兢业业”之类的话语,太后却面色渐沉,眸色一变,问了一句:“贵妃是觉得哀家老弱无能,处处不如你,所以打算抗旨?”

  旨?

  就这样,张贵妃在诚惶诚恐中跪地双手奉上了几个月的成果,心里却不可置信。更可恶的是,太后竟然连个协理权都没给她留下。

  回去之后的她砸了一桌子的东西,将皇后骂了又骂。

  皇后那妖妇,难怪会称恙,这是寻了台阶下的同时还不忘踢了自己一脚啊!

  张贵妃有些迷茫,朱常珏也有些吃惊。

  他虽早感觉到南巡之中,太后身上的气韵有改变,却没想到太后能雷厉风行地直接扛过大旗。

  回宫的第三天,太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后宫两位内侍主管分别寻了由头,一个贬,一个撵,收拾手段干净利落,众人哑口无言。

  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两个主管之位已经被太后之人顶上。

  杀鸡儆猴,一时间,众人再惊再不服,至少面上也不敢任何流露。大部分人都持了观望态度,就连素爱兴风作浪者暂时也都偃旗息鼓了。

  接着,太后恢复了每日一次的请安,又点了几个无子嗣,往日里略本分,嫔位阶上下的后妃出来帮忙协理事务。无子嗣翻不出水花,太后给面子放了权,她们自然会竭力巴结,努力进取;位份不高不低,既有上升空间又有宫斗经验,不容易遭打压,遇到高阶后妃也不至于全丢了底气……

  这样的人,太后自认用起来更趁手。

  协理之权被三嫔一贵嫔分散,就是打压也没个头绪。一时间,贵妃丽妃等人都气得口苦。

  反倒是被冷落的皇后昭妃更舒坦些,大有几分看好戏之意。

  太后还大张旗鼓地册了几位皇帝南巡时新收的美人。

  尤其是扬州那两位。

  石,田两人倒不是有先见之明要跟随太后,实在是这后宫也只有太后既算是熟人且看着最可靠。太后对她们的印象也不差,哪怕是那美若天仙很得圣宠的田小姐,虽相貌不是太后所喜,却好在知进退,一直谨小慎微,太后至少不厌恶她。

  于是,太后的有意抬举下,带了巨额陪嫁的石小姐直接被册了贵人,田小姐也得了个常在的位份。

  太后来势汹汹,皇帝也有意配合。

  回宫一段时日,皇帝除了曾与张贵妃用过一次午膳,非但没招过一次高位后妃侍寝,连各妃宫中都未踏足一步。

  反倒是那些帮着协理事务的几嫔,各自被雨露均沾地幸了一两次。一时间,二度回春的几嫔协理后宫事务的热情空前高涨,全力充当起了太后的臂膀。

  如此,丢了十几年的后宫大权,恰到好处地平稳过渡到了太后手中……

  另一边,几位皇子的封王事宜也开始进入了正轨。

  按着皇帝原本打算,是暂时只先将老五和老七封王,老四的话,要跟白恒去西北,时间上应该是赶不及了,皇帝想让他历练几年,将来再封王。

  但那日船上,当朱常安与江南官员暗地里有勾结被当众揭穿后,皇帝很不舒坦。他更怀疑老四利用南下行程与当地官员和富户达成了某种协议,并收了不少好处。若是那般,那么就连老四的穷酸或许也都是装出来的。

  若一切属实,老四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连他这个父皇也一起骗了,真真可恶。

  然而,在皇帝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查一查朱常安之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先动手了……

  谁叫这形势一下叫人看不清,让有些人心下慌张了?

  这次南巡,收获最大的除了朱常哲,自然只有朱常安了。

  他不但对皇帝有恩情,拜了白恒这个圣上宠臣做师父,还要跟着白恒去西北?

  那么,这是不是一个信号?白恒手里的兵权呢?是不是有将来要移交朱常安手里的意思?即便不移交,朱常安若与白恒交情深了,白恒会不会支持他?虽说白恒忠诚圣上,可天下之事谁能保证绝对?……

  既然朱常哲不在京城,那朱常安自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至少要保证他去不了西北吧?

  有人坐不住了……

  回京后的朱常安,开始积极准备北上。

  他的伤总算已经恢复了八成,御医也表示只要不参与打斗,一般的赶路是没有问题的。

  李纯没回京,叫他如释重负。

  朱常安心下对李纯有恐惧,他总担心某日李纯还会拿着刀剑砍过来。

  南巡之中众目睽睽,他倒不怕。

  可回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所以,对于李纯留在江南,朱常安是最乐于成见的。他只想赶紧离京,在李纯回京前,先躲在白恒的羽翼之下。

  白恒也够意思,似是担心的他的安危,还给他拨了几个人。

  然而,白恒的人可以护他真刀真枪的周全,却没法控制得了暗算。

  眼看还有三日将离京,摩拳擦掌的朱常安却突然病倒了。

  他一开始只是咳疾,可几副药吃下去,非但咳疾未好,还愈发严重。病来如山倒,他一下卧病不起。

  御医来把脉,说他至少要休养一到两个月才能完全痊愈。西北苦寒,一路颠簸,不建议他去。

  白恒来看他,也只能蹙眉,让他先养好病再说。

  行程已定,自然没法为了朱常安一人等下去。他只能先去西北了。

  朱常安开始追查,却也为时已晚。

  他身边若有王玥,若还有先前得用的长贵等人,或许还能第一时间找到线索,抓到真凶。可此刻,连最开始的药渣都已消失,他不知问题是出在药方上,还是药物上。

  他更不可能知道,事实他之所以得咳疾,是有人在他的居所器皿和食物上做了手脚。而第一次的大夫给他开的药方子没有问题,可抓的药却错了两味,足以让他病情恶化。

  甚至后来的御医,也夸大其词了。朱常安最多也就是十天的病,却被夸大到了个把月。

  如此,哪怕朱常安再清楚自己是被害,也拿不出任何证据。他不但没法弄清问题在哪儿,也没法弄明白幕后黑手是何人?是朱常珏?太子?还是文兰?

  反正他看谁都是见不得他好!

  皇帝也第一时间下了口谕,让朱常安先在京养病,西北之行暂缓。索性先封王,其他事过了年之后再说……

  再说?再说?如此模棱两可,让朱常安心里拔凉,这岂不意味随时可能泡汤?……

  白恒离京了。

  朱常安最欣慰的是师父还是疼他的,走之前还又给他留下了几人。

  至少,能保证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人身安全。

  白恒的人也靠得住,问过他的意思后,在他身边来了个大换血,以杜绝这类谋害继续发生……

  听到朱常安暂时不去西北,留在京中先封王,最高兴的莫过于昭妃。封王好,比西北强,至少她还有个依靠……

  如此,皇帝在一大堆的好日子里开始选。

  最终选定了腊月二十,二十五和正月初六三天,将分别按着排行给三位皇子封王。尤其正月初六,除了将行朱常淇的封王礼,还将举行朱常淇与文兰的大婚。

  皇帝想着朱常淇与文兰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事拖不得,总要给朝鲜一个交代。所以文兰这事宜早不宜迟。

  朱常哲年后还要赶赴洪泽,并跟着康安伯历练,那事也没法拖。

  而文兰之事是皇室丑闻,老七的事若抢在老四老五之前,难免叫人想入非非,所以只能三封王,将时间一道往前赶一赶。

  皇帝这边刚找钦天监商量完,圣旨还没草拟出来,那边文兰就到了。

  “皇伯伯,我有话说。”……

  再之后,朱常淇接到的旨意上,便只有初六的封王开府,半字未提大婚。

  他去找了于公公探听。

  “七皇子放心,只是时间往后延一延。大婚是每个女子都期盼的,文兰公主想要不留遗憾出嫁也很正常。而且,公主带来了朝鲜王的书信,说是来年春天,若不出变故,朝鲜王将要入京。公主想在亲人的祝福下成婚,所以皇上便也应下了。七皇子莫要着急,等朝鲜王那里确定了入京时间,您二位的婚期也很快就能定下来。”

  朱常淇面色一变。

  他不是傻子。

  这话听着顺理成章,可就最近文兰对他的态度来分析,这分明想要拖延。

  朝鲜王就只是她的幌子罢了。

  然而这幌子却是极有用的,她搬出来,皇上必定得给这个面子。按理她不会欺瞒皇上,难道她已经找了朝鲜王做救兵,春日进京后要来做说客取消他二人婚事?否则呢?文兰的婚事属计划之外,朝鲜王还会是真来祝福他二人不成?

  朱常淇怒火冲天,去找文兰,可偏偏文兰不是对他严防死守,就是整日躲在了宫中,他连文兰面都见不上。连他送去的礼都被扔了出来,好不容易远远见她两面也被她三言两语给打发了。

  这天,文兰依旧如往常猫在了宫里。

  她为人豪爽,在宫里倒是吃得开,谁宫里都如鱼得水。

  今日,她是从九公主那儿出来的。

  看着天色尚早,她犹豫着是不是再逛一会儿,哪知在前边茶亭正好遇上了丽妃。

  她回头就要绕行。

  可丽妃却当众唤了她。

  如此,她倒不能甩脸了,只能假笑着直面。

  光天化日,她还会怕不成?

  喝茶……

  可,可再等她醒来时,却已到了丽妃的寝宫。

  她怎么也没想到,丽妃会胆大到给她的茶水里下了药。

  而她的贴身宫女绿乔已不见了踪影。

  她挣扎着起身,却发现叫不出声,手脚也绵软无力。

  需要用下三滥手段见她的,自然不会丽妃,只能是朱常淇了。

  文兰着急起床离开。

  她好不容易起身,却发现门被锁了。

  而门外应该是外室,此刻正有一让人恶心的声音传来。

  是……朱常淇和绿乔。

  绿乔在哭,在求,可他在笑,在骂!

  朱!常!淇!

  在对她的绿乔行那畜生之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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