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恍然一梦
展靖谙拔剑出鞘,手腕一翻,随风挽出剑花,直往南知洌的方向击去。
可被整个武林称之为天才剑手的对手却纹丝不动,不出招亦不后退,像是他本人的时间被凝滞下来,不见众人窒息紧张的心跳擂鼓,不见奈何宝剑银光凛冽,更加不见这个明艳红衣精神奕奕的少女将军。
这是为何?
饶是展靖谙这般一根筋的姑娘,也觉察甚是不对劲儿。
剑尖擦过南知洌白皙的脖颈,她情不自禁惊讶一声,转身去看,台上烟雾缭绕,南知洌嘴角溢出血丝,眉眼好似淬毒刀刃,又好似寒天霜雪,但无论是什么,都在越发浓厚的雾气里淹没了。
扫眼台下,皆是空空荡荡,竟是毫无一人。
展靖谙冷汗连连,突然四周不明兵马聚拢,万箭搭在弓上,她皱眉欲问是何,却无人应答,反倒是传来慵懒嗓音,“只许你机关算尽围攻问忧谷,就不许本王偷龙换凤?这终究是我晟朝的土地,你贸然带兵,觊觎龙脉,本王又怎可置之不理?”
是秦永珏!
她喜出望外,却发不出声,只见双方剑拔弩张,一戴面具的白衣青年长剑横在敌方首领脖子,不正是长生境族长白予玄?那首领无喜无怒,突然挥手,几个神功无匹的武功人士便一跃而出,但见长鞭携着金光甩下,将甚拦在前方,跟着赵遇铮、龙璧寒、南知洌推剑出手,缠斗难舍,好不激烈。
展靖谙焦急万分,想要上前帮忙,眼前众人却骤然模糊,连声音都渐渐远了。她四处找寻,突然被一只手拽住脚踝,她惊得浑身打颤,见那人面容扭曲,像是病痛难当,嘴里不住渗血,一边渗血,一边喃喃:“我想……我想喝你的血……”
须臾之间,有人将她抱于怀中,轻轻叹息,在她煞白的面颊上抚弄一番,“展小将军,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
“何大魔头”就卡在嗓子里,泪水先一步淌出来,她想问问这到底是什么了?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但是那个绝色美人何尝挚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耳边一碰,她便昏昏沉沉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隐隐约约已经入了一处陌生之地,武林盟众人神色难看,白予玄和赵遇铮走在队伍最前,望着被盗走赤子晶的禁地静默无语,连唇色都发了白。
她一阵莫名,突然耳边轰鸣,禁地四周混乱声起,她当机立断将羽箭凌空射出,可不知怎的,她迷迷蒙蒙又到了崖边,眼前黑白变幻,直至眼中再无颜色,余下一片漆黑。
弓箭已然断裂,再不能用,听闻有人靠近,她便将折断的弓箭抵在身前,紧绷着身体做出防御动作。
那人拂过她的指尖,纤长的手指颤抖着蹭过她双眸,默然一阵,好似受了莫大的痛苦委屈,涩然出声,“展小将军,是我。”
她拽住那人的手,在那人掌间掐出片片红梅痕迹,咬牙强忍,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眼泪终是如了她的愿,逼进眼眶并未流出。
忍了不知多久,光明与色彩终于闯进她的眼眸,最引她瞩目的,是身着蓝色连帽斗篷的少女。
那少女面容清冷而美丽,她既熟悉又想念,但迟迟叫不出少女的名字。
她太惊愕了,那少女面色泛白,眉眼皱起,满头银白如瀑,烫得让人不敢再看。
但展靖谙挪不开视线,因为那少女手握染血长剑,剑下血泊中……是安乐城的城主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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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的武林盟众人肝胆欲裂,更有言辞激烈者,不问真相,誓要手刃走火入魔的赵遇铮。
耳边剑鸣长啸,一贯笑容绝世的妖孽魔头走上前来,再无谈笑之意,却是睥睨众人,“对,离欢宫存在于江湖,从来不属武林盟,可何某是赵遇铮的知己好友。离欢宫不问江湖闲事,何尝挚却不能眼睁睁失去朋友。”
恶战一场,画面转动,展靖谙与众人齐聚安乐城秘密之地,童微与叶纯终于不再伪装,朝众人犯难,嚣张无比。
“全身而退?想得倒美!赵遇铮尸骨全无,你们有何胜算?就是多加一个何尝挚,你们所有人也免不了粉身碎骨了!哈哈哈……”
全场震怒,展靖谙更是气血上涌,恨不得立时杀掉此人。
正值此时,突然剑芒晃目,清冷之音翩然而至。
“倒也未必。”
本该武功尽废的少女盟主如今却立在眼前,墨黑青丝如旧,风范凛然。
“各位武林同仁,遇铮心魔缠身,又因失察,任奸佞肆意,险些酿成武林浩劫,实在难辞其咎。眼下强敌当前,城内埋满炮火霹雳弹,刻不容缓,暂请诸位听我号令,一齐冲杀出去。待到此事了结,遇铮愿辞盟主之位,悉听众人发落。”
展靖谙眼眶发热,身侧的秦永珏与将甚也皆是痛快之色。
密地中不断响起众人的惊喜声音。
“离欢宫何尝挚,谨听赵盟主号令!”
“三人会将甚,谨听盟主号令!”
“销愁居季流明,谨听盟主号令!”
“医药神尊挽沧楼、决魂门,谨听盟主号令!”
“九幽圣姬花染墟,谨听赵盟主号令!”
“孤风堂燕逝秋,谨听盟主号令!”
“白予玄率长生境众,谨听盟主号令!”
“重元剑宗、昆仑山庄、明德山庄、锻雪山庄、锦绣山庄……谨听盟主号令!”
“安乐城青雷派、玄海派谨听盟主号令!”
当是时,群情激荡,局势一举逆转。
何尝挚手握噬幽凤骨,与施展轻功封锁敌方火药暗器的秦永珏、燕逝秋一齐开道。
而展靖谙手持御火长枪,与将甚守在队尾,为众断后。
那禁地之中,只余下于绝境重塑经脉归来的赵遇铮,和那个原本清丽绝伦,人赞少年侠士,如今却银发红曈俨然入魔的叶纯。
展靖谙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不知为何,自己举起长枪,正对着那个风华绝代的魔头。
这是……这是……这怎么会?
那天字头一号的美人魔头瞧着她,慢慢慢慢地笑了,“突然想起来,你从第一次见面,就想杀我了。”
她眼神微微一闪,却照旧冷着脸,“是啊。可你我认识这么久,我始终都没能杀掉你。”
何尝挚认真地注视着展靖谙,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的模样都印在自己的眼眸之中,那情绪朦胧未明,“我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展靖谙顿了顿,咬牙逼退了眼中滚烫的热气。
“当你决定为九江王效命,颠覆朝堂之时,就决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何尝挚悠悠叹了一口气。
展靖谙忍不住问,“你叹什么气?”
何尝挚笑笑,如此随意却还是一副风华绝代的样子。
“我曾向你许诺,这颗脑袋,只留给你一个人。我说了太多不能兑现的谎话,骗过太多人,满身血债,罪恶滔天。倒是没有背弃过对你的诺言。”
展靖谙的眸光如星河渐渐亮起,又如水中月渐渐消散。
“没有背弃过?你说要带我去看冬雪红叶,你说,他日我如愿上得战场,你会亲自带美酒江湖来贺。你还说,天地广阔,山河璀璨,等有天,疆场无忧,纷扰不再,会邀我一起游遍四海、逍遥世间的。这些诺言,你该如何兑现?”
何尝挚呼吸一滞,沉默半晌才终于艰难地呼出一口气,笑得有些勉强和狼狈,染出疲倦神色,“展小将军,有些话并非真心话,你就不要那么傻当真了。”
展靖谙心痛不已,举枪上前,漫天的红色如血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遥遥天际落下的,仿佛能覆盖整片大地的雪花。
对,是雪花。
而这血红颜色的,是枫叶,是她从小就很憧憬的枫叶。
她惊艳又诧异,刚才剑拔弩张被她一枪刺得鲜血漫天的魔头缓缓走来,自她身后揽住她腰,凑在她耳旁,带笑问她,“喜欢吗?”
“冬雪之中,也有红枫?”展靖谙迷惑起来。
“我所练的洪荒心法,名列当世武林绝世榜,凭借的就是‘毁天灭地,新生万念’。”
展靖谙一愣,“莫非?”
何尝挚轻轻笑了,呼吸扑到她面颊之上,烫红了她的脸。
“得意吗?全武林人人觊觎的绝世武功,却被我用来在冬日催生秋季红枫,只为讨你……一刻欢喜。”
展靖谙默然无语。
这红枫她心心念念,又是能在冬雪之中这般绚烂的奇景,可……
可最珍贵的,却并非这复苏了红叶谷一季生命的洪荒心法,也绝非这与白雪交织的瑰丽红叶,而是发在内心,不加修饰,热烈又真挚地哄得心上人展露笑颜的拳拳心意。
而这满载拳拳心意的有心人,最珍惜的莫过于眼前这位,怔怔无法出声的红衣小姑娘。
展靖谙正欲回身,她迫不及待想去瞧这妖孽魔头的眉眼,可还没来得及转头,一袭雪衣的青年已近至眼前,玉手发力扣紧她的喉咙,她几欲窒息,挥手反抗,却只是掀掉了那人特殊精致的面具,终于见到了那人的面貌。
容色艳丽,额间一点朱砂,红得炫目。
是白予玄……
她挣扎晃动,迎面是将甚焦急的面孔。
展靖谙紧紧抓着将甚的手,喘息不止,将甚喂她喝了水,把大致情况一说,她才知自己中了一种毒,而毒,是白予玄给她下的,为了控制何尝挚。
听罢,她更为惊恐,如将甚所讲,她断断续续的梦,都是有关现实里发生的一些事情,可她不知,那些前情与后来。
将甚挑着重点给她讲了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有关赤子晶的幕后主使,便是长生境族长白予玄。
白予玄原名白焉,与哥哥白芷是双胞胎兄妹,容貌身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是白予玄额间天生就一点朱砂。
因白予玄在族中极为优秀,又是女性,而族长一般都是男性。诸多族人不服,同年龄段的孩子也都冷嘲热讽,各种暴力,讥讽她额间朱砂妖邪至极,难为正道。
她哥哥却一再保护她,温柔告诉她——额间朱砂说明她有慈悲心肠,并非妖魔,而是神佛。
七岁那年,他们可以离开长生境出去玩。哥哥为了让她开心,便换了装束,自己点了红砂给白予玄涂上脂粉遮掩额间红痣。
可那些顽劣孩童并未真正受到父母惩罚,变本加厉,偷偷在白予玄家中纵火……等大人赶来,救出了男装白予玄,却没时间再救哥哥。
而白予玄亲眼看着大火吞噬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温暖。她觉得自己也承担着一大部分害死哥哥的罪责,从此她戴上面具,遮住额间朱砂,伪装成哥哥,计划复仇。
后背有烧伤,纹了红色曼珠沙华。长生境界了的后山就有一片曼珠沙华花海,她和哥哥幼年经常去玩。人人都渴望长生,但其实,生命就是有生有死,若不介怀,才可长生。
待到十七岁,她便正式接任长生境族长,利用武林人朝廷人的欲望,布了一场牵扯了朝廷和武林的大局,她始终觉得是性别的错,她需要靠这场局,改变性别,然后拿话语权。
最后,她醒悟过来,用得来的神功,引出将甚身体里灵药的力量,自己耗尽心力配出解药。
将甚说完之后,俩人双双沉默。
一念是魔,一念是佛。
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呢?
长生境内花团锦簇,一切欣欣向荣。
赵遇铮对白鹤长老说:“幼年与爹爹哥哥玩捉迷藏,爹爹当鬼时,总是最后抓到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藏得好,后来才知道,爹爹是故意先抓到哥哥的,而哥哥心里也知晓,从不点破只是因为获胜者能拿到我最爱吃的糯米千层糕。”
白鹤了然,说道:“武林人士,比起眼睛,更相信气息感知,赵老谷主武功盖世,又是盟主和赵谷主的父亲,即便是蒙住双目,又怎会分辨不出找到是爱子还是爱女?”
赵遇铮点头,“可惜多年之后,才能明白爹爹和哥哥的心意。”
白鹤望着远方,道:“盟主,这世上并非所有心意都需要懂得。为人父兄,只求能护孩子无忧无虑,安乐一生罢了。”
赵遇铮默然不语,白予玄恐怕始终不知道,白鹤长老,本就打算第一个救她,而不是哥哥白芷,她本就无须自责。跟着她转头而视,却见这位长生境两任族长的恩师、辅佐了三代族长的大长老松敛了一贯有之的肃穆神情,饶是道骨仙风,竟也在不知不觉间苍老了几分。
“但赵老谷主不仅是盟主的父亲,还是江湖武林赫赫有名的泰斗级人物,盟主需要他,武林也需要他。”
赵遇铮思量片刻,淡笑道:“人生非梦,过尽千帆,岂能事事如意。父亲这一生,做过的决定从未后悔,他自无愧于心,便也无愧于武林无愧于家庭。这场浩劫,虽是暂且平息,但武林中,可谓伤亡惨重。江湖武林不能没有长生境,长生境不能久无族长,日后还需白鹤长老,多多费心。”
白鹤掩了面上失态之色,挥手指了一个方向,赵遇铮看去,不远处花叶繁茂,一圈面容尚且稚嫩的女弟子正比武论剑,其中一人,摇臂挥剑,身姿潇洒超然,竟丝毫不逊白予玄,连赵遇铮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好。
“半月之后,我境便会举行族长大选,那持剑女弟子,便是候选人之一。届时,还望盟主能亲临观战。”
赵遇铮眸中闪过一瞬惊愕,随后溢满流光,哑声道:“长生境历来不会选用女弟子……”
“能人居之,长生境族长之位,有能力者便可凭借实力取得,无论男弟子抑或女弟子。这也是她最初的愿望吧,其实早该如此了。”
秦永珏独自一人,呆在长生境内的僻静之地。
白予玄就是死在此处,散去功力,尸骸随风。
而附近的彼岸花已然绽开了一大片,红色绚丽,白色圣洁。
怎会是地狱之花?明明这般,这般……
秦永珏紧握紫玉箫,凑到唇边,脑海中回荡着白予玄惨白却终究解脱的神色。
白予玄躺在花海当中,枕在秦永珏的膝头,清绝美人的额间朱砂,令天地失却颜色。
她明明面色脆弱,双眸却清透起来。
突然想到了什么,白予玄缓缓笑了起来。
那时兄妹俩七岁,相互依偎。
白予玄拉着白芷的手,“哥哥,听说这花是地狱之花,我怕……”
白芷摸摸白予玄的头,笑着哄她,“怕什么,地狱是恶鬼下的,我家小焉善良慈悲,怎么会下地狱呢?长生山巅的日出最美,别错过了。”
白焉犹豫,“可是哥哥……”
白芷朝她伸出瘦弱却无比有安全感的手。
“来,哥哥牵着你,无论去哪里,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两个小小身影牵着手往山巅而去,月色在他们身后延展出无限温柔。
“要是你食言了呢?”
“那我就下地狱吧!”
“不准不准,哥哥这么好,不能下地狱的。”
……
白予玄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更显得她脸色惨白不堪,秦永珏连忙搂紧她,让她莫要情绪激动,而白予玄置若罔闻,嘴里喃喃,“一路错过来,算了。哥哥,这地狱,还是我一人下罢。”
……
一曲《三秋》终于奏完,向来慵懒风流的美人王爷浮上黯然神伤的表情,她久久不动,呆立了好半天,最终轻轻碰了碰曼珠沙华殷红色的花瓣。
“你记恨家里人为你取名‘焉’却不是‘嫣’,你以为他们也恨你是女儿。但……‘焉’字指代任何样子,你家里人……始终都希望你不被性别所束缚,你希望自己是何样子,就可以是什么样子,他们会始终以你为荣。”
“而你哥哥,怎会舍得你因为旁人犯的错,活成这般模样?”
曼珠沙华的花瓣在秦永珏指尖摇摇晃晃,好似得了人性,听懂了她的不舍与难过,正细细安慰她。
可秦永珏并未继续停留,她起身离开,花海在刮来的风里发出阵阵响动。
而秦永珏,再没有回头。
另一边,展靖谙接到铁血惊鸿的紧急书信,未能等到何尝挚醒来,便和秦永珏匆匆离开赶往京城。前后也不过半天,何尝挚醒后,听得展靖谙只留下“愿安”二字,气得要骂展小将军没心肝,又恨自己怎能有这般厚重怨念,真是好不大气,当下决定启程去追赶展靖谙。
此时,失踪归来的赵寻渊便将白马糯米糕带给何尝挚。
何尝挚问道:“遇铮呢?”
赵寻渊笑了笑,“她已联络武林盟各派掌门,前去查看匿藏者余党的下落了。见你醒来,我眼下也该去了。”
何尝挚琢磨了会儿,眉眼揶揄,“你多留了会儿,就只是为了替遇铮将糯米糕借我?”
赵寻渊无奈笑笑,“我新得了一壶好酒,等下次再会时,咱们一醉方休。寻渊保证,到时,绝不失约。”
马蹄嘶鸣,直上云霄。
望着突然静下来的庭院,赵寻渊突然有点怅然若失,他险里逃生,却连和妹妹朋友寒暄的机会也没有。这江湖浩大,永远险象环生,永远环环相扣,他是江湖潇洒人,却不得江湖,也不得潇洒。
好在眼下,倒也有人在屋檐上吃了好半天的瓜,左右能陪他说说话。
“将甚,我要赶去和遇铮会合,你与我一起,还是去往京城?”
“小气,”少女眨眨眼,打了个酒嗝儿,“赵寻渊你不就怕我惦记你酒吗?小爷真想喝,问你要你能不给?”
“赤子晶在你体内已有十年,眼下不如去医药神尊,再诊诊脉为好。”赵寻渊正色,“酒嘛,少喝为妙。”
将甚翻身飞下屋檐,朝着太阳落山的反方向走去。
“要请医药神尊的人诊脉,也不只有江湖一个选择。”
赵寻渊颔首,“既如此,再会。”
“再会。”
天地之大,责任负身。
待缘起落,再邀你我,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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