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并肩（一）
如何面对观众的目光？
这是每一个练习生都会面临的一个难关。
要学会在大量的目光下表演，而且要表演得收放自如。
表演得可以发挥出练习时的表现。
在裴珠泫的记忆里，她经历了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一个过程，才学会了怎么去面对观众的目光，在观众的注视下表演，在表演里散发属于自己的魅力。
这不是一个完全在练习室里进行的课程。老师们会告诉你怎么做，然后……早早地就把你丢到明洞或者弘大，让你去做街头表演。
不要想着偷懒，老师们也不会担心你去偷懒，因为一切的成果都会反映在考核里。
除非不想出道了，否则没人会偷这个懒。
也不要想着会有一群练习生同行们和你一起、给你壮胆，都是竞争对手，把你练出来了，不是给自己添对手吗？
过去的时间有些久了，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街头表演穿的是什么服装，她只记得当时自己紧张得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当然，她终究还是硬生生地撑住了。
比起那些手足无措、甚至紧张得想哭的练习新生同行们，要好得多。
第一次街头表演的时候，她还不是后来在练习生里有了一些威望的“大姐”，她当时只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新生。
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在喊2007年就加入公司的姜涩琪是“涩琪前辈”。
是怎么在那场街头表演里支撑下来的呢？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刚刚结束了行程的裴珠泫，坐在保姆车里，靠着车窗，慢慢阖上了眼睛。
“前辈，你怎么半天都不动啊？”
那个时候，姜允晟只有17岁。
不是舞台上光芒耀眼的“雪山之子”，不是综艺节目里暖心的“假想丈夫”，不是在舞台上游刃有余把握着氛围的“MC夫妇”。
只是一个懒洋洋的大男孩，比起对着练习室里的镜子挥汗如雨，他好像更适合像个老头子一样，去棋社里慢悠悠地下一盘围棋。
和自己不同，姜允晟已经在离自己不算太远的地方完成了街头表演，就在自己还紧张得眼神都无处安放的时候，那边就已经传来了掌声和欢呼。
满头大汗的姜允晟，正在很少见地露出一副明快的表情。
很多人都觉得他性子懒，没什么动力，以后八成是要自我放弃的。
可是，姜涩琪却告诉自己，也许这一批的人都自动退出完了，这个人都不会退后半步。
看着他唱歌的时候，看着他跳舞的时候，你会发现他的眼里有一种明亮的光彩。
当你凌晨之后想要加练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人已经练得大汗淋漓，浑然不知道练习室里多了几个人或者少了几个人。
当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人总是吃得不多。
裴珠泫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几个新人跟着姜涩琪，还有当时练习生里的老大金俊勉坐在公司后街的小餐馆里吃拌饭，姜允晟在开动之前就问了问谁想要多吃一点，然后就顺着回应的声音，把他碗里的牛肉和差不多一半的米饭都放到了姜涩琪的碗里。
少吃肉，少吃淀粉。
姜允晟知道自己的脸型一定不能多长肉，所以他尽管肚子在叫，却从来都紧紧地管着自己的嘴。
裴珠泫是一个不吃炸鸡的人，小时候吃炸鸡吃到积食，就再也不想吃了。
姜允晟也是一个不吃炸鸡的人。
最开始这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她不相信会有人和她一样，会是相同的原因。
单纯的，姜允晟就只是为了节食而已。
这个人，从不畏惧，从不退缩，从不放弃，从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我……”
18岁的裴珠泫咽了咽喉咙，一下一下揪着自己的衣角。
周围来往人群的侧目和指指点点，让她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样啊……前辈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17岁的姜允晟，懒洋洋的姜允晟，笑起来的时候像是一个小小的太阳。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在熙熙攘攘的明洞街头，映着明媚的阳光。
裴珠泫是一个脸赞，是大邱老家里名气不小的脸赞。
她见过太多的搭讪，见过太多不怀好意的接近。
本能的，她想要拒绝。
只是，姜允晟的眼神太纯粹。
这个人不只是为了帮自己一把，更是继续在享受着音乐。
在这个人看来，帮自己完成表演，等于在帮自己完成一件音乐作品，等于是他可以晚回公司一会，在明洞的街头多享受一会自由的音乐。
自己只是次要的，音乐才是主要的。
裴珠泫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仿佛，是阳光掀起了云层的一角。
让人不禁想起了大邱的市花——木莲花。
一朵皎月般的木莲花，在明媚的阳光下，悄然绽开。
“Bingo！前辈等我一下！”
姜允晟跑开了，跑向了对面几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街头表演家。
“嘿！哥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借我用一下你们的架子鼓！就一会就好！”
“Bravo！谢谢！”
17岁的姜允晟坐在架子鼓后，表情真是开心极了。
这个懒洋洋的人，一点都不“懒洋洋”。
“前辈！这里！”
这位新的架子鼓手正在用力向自己挥手。
等到自己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前辈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又是同样的话。
“好。”
没有问理由，更没有任何的停顿，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前辈你把你的发带卸下来，戴在眼睛上。”
站在架子鼓前面不远的地方，裴珠泫的眼睛蒙上了，看不到任何东西，眼前一片黑漆漆的。
“嘿！路过的朋友们！来看看这个女孩的表演吧！”
架子鼓开始发出了声音。
充满律动的节奏。
是熟悉的、每一个练习生都会跳的节奏。
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她的整个世界都被这个架子鼓的声音占据了。
有人在看吗？
她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那句心思纯粹的话。
——前辈你愿意相信我一次吗？
街头表演是一个没有那么多讲究的地方，没多少人会抠你的细节，最重要的是氛围。
做出最后一个动作，架子鼓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掌声，欢呼，夹杂着叫好的口哨声。
“前辈，拉下你的发带，看看吧。”
本来忐忑不安的裴珠泫，又一次听了这个人的话。
她看到了喝彩的人群。
也看到了这位新架子鼓手在阳光下的温和笑容。
“谢谢你。”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贝斯的声音响了起来。
转身看去，是那几个街头表演家，他们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小姑娘，唱首歌吧。”
一支话筒被放到了手里。
“前辈你刚才说什么？”
姜允晟指着耳朵，试图压过贝斯的声音。
“我说……”
裴珠泫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嘿！小子！”
姜允晟并没有追问，他听到喊声，返身又回到了架子鼓旁边，架子鼓原本的主人给了他一把吉他。
明快昂扬的吉他声，架子鼓的律动声，同时响起。
姜允晟弹着吉他，站到了自己身边。
看着自己，洒脱地向人群的方向歪了一下已经满是汗水的脑袋。
于是，自己打开了话筒。
站在这位新吉他手的身边，与他并肩完成了一场氛围热烈的街头表演。
拖着两只破旧的小音箱，两个人走在回公司的路上。
“你在想什么？”
姜允晟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
“我在想刚才那把吉他。”
“啧啧，那可是Gibson的吉他。”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买一把Gibson的吉他啊……”
懒洋洋的声音。
可是，在裴珠泫听来，这个懒洋洋的声音里，有着阳光的色彩。
“Irene？”
“Irene？”
“俊现oppa！”
都俊现转动着方向盘，抽空看向后视镜，裴珠泫正是一副刚刚回过神的样子。
担任Red Velvet的经纪人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都俊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队长会在自己说话的时候走神。
这孩子是之前一直精神绷得太紧，现在拿到一位以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了吗？
想到这里，都俊现原本还打算严厉的语气也就温和了一些。
“我说，等会回公司以后，其他人去管理部填报告，你的那份让Wendy给你填上，你跟我去企划办公室。”
“好的！”
企划办公室？
是有什么重要的团队行程吗？需要队长也跟着经纪人跑一趟。
“是你的个人行程。”
看到了裴珠泫眼里的疑惑，都俊现直接做出了解释。
“个人行程？”
是我的个人资源了？
“对，你的个人资源。”
“你和Near那孩子，你们两个一起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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