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揣度
第二天，申生迷迷糊糊醒来，只感觉脑子里有根筋一跳一跳的，闭上眼却又难以入梦。
既然如此，申生干脆起来洗漱一番，到营地中转上一转。
他离开了三个多月，而在这个三个多月里，经过罕夷等人煞费苦心的经营，而今的营地已经是焕然一新。
原本广旷的平地上，一座座茅舍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
整个营地呈四四方方的规整状，外围有栅栏壕沟阻遏野兽，防备敌人。又筑有瞭望台，负责监视四方。
营地的最中央是大帐，是申生和罕夷等人处理事务，发号施令的场所。
大帐前则是一大片空地，平常召集士卒，演武，举行宴会都是在这片空地上进行。
整座营地规划的整齐有序，布局结构大致与城邑的布局结构相同，只不过相对粗糙罢了。
总得来说，整座营地和坚固的城邑出现之前的原始聚居点区别不大。
而这还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申生昨晚回来的时候，看到营地的外围又重新立了木桩，捆束的长板也堆积了不少，看样子是准备夹板筑墙。
这个工程量可不小，不过一旦完成，收益也是巨大的，能够大幅提升他们的自保能力。
转了一圈，士卒大多都已经忙碌起来了，早起天寒，申生趁势简单的嘘寒问暖了一番，这让不少士卒心里暖暖的。
……
朝食后，申生召集一干心腹至大帐议事。
“吾离开数月，此中诸事顺遂，士卒乂安，民心大定，建防守备有条不紊，罕卿主持之功，诸卿并力相佐之劳，吾不敢忘。”申生严肃的说。
而罕夷等人则谦虚道：“臣等略尽本职而已，何敢烦太子记挂？”
申生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他现在不过是一介落难太子而已，能拿出来赏赐的东西都没有多少，多说没有任何意义，反正罕夷等人也了解他现在的情况，不会在意赏赐不赏赐的问题，若是真在意的话，他们也不会跟着申生从晋国出逃了。
紧接着，申生宣布了万舞怀孕的消息。
这种事必然是要拿出来的说的，不管众人怎么想，万舞在此时终究是他的正妻。对于申生这样的大贵族来说，正妻有身，无论男女，都是属于正治事件。
尤其这还是申生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那么影响还会更大，这代表着又将出现一个能够扛起晋国大旗的人。
虽说这个孩子是戎夏混血，但是在申生没有其他孩子的情况下，这个就是唯一的选择，未来的事没人能说的准……
反正不管众人心中究竟是何想法，但至少在此时不约而同的向申生表示了祝贺。
像狐毛就进言道：“臣闻诗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无俾城坏，无独斯畏。今者赖宗庙之灵，社稷之福，夫人有身，太子有后，当祀于宗庙，以报祖宗之德。”
狐偃所谓的宗庙，当然不是曲沃城中的晋国宗庙，而是需要申生在这伊洛戎之地立一个临时宗庙。
这事是有先例可循的。
当初武王载文王木主伐纣，战胜之后，在殷王畿筑宫奉祀文王，宣告成功，和文王一同被祭祀还有太王、王季和伯邑考。
后来楚庄王观兵中原时也筑了一座临时宗庙向楚国先人宣告成功。
所以，狐毛的提议并无不妥之处。
申生有后这种大事确实是需要建个临时宗庙向祖宗汇报一下的。
不过，有些人心里难免就有些泛酸了，那可是茹毛饮血，不懂诗书礼乐的戎女之子，告于宗庙，那不是让祖宗蒙羞吗？
他们中某些人之所以会前来投奔申生，而不是去投奔重耳或者夷吾，其中的原因或许有很多，但申生是纯血的诸夏贵胄这一点同样也是不可以忽略的。
晋国虽然地近戎狄，与戎狄杂处了数百年，甚至国中的某些卿大夫也是戎族，或者戎族的后代，但这并不意味着便对戎狄一点偏见都没有。
只是，有些人抬头看了一眼申生的脸色，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此时终究不是内讧的时候，尤其是在申生还活着的时候因为一个孩子。
况且，申生回国继位基本上没有什么悬念，倘若未来申生只有这一个孩子，还是男孩的话，无论他们怎么想，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
虽说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但不大不代表不可能。
说到底，他们暂时还没有其他的选择。加之，此时还在创业初期，团结一致仍旧是主基调……
而且，此事在此时考虑起来也有点早，变数不是没有，万一是个女孩，那岂非皆大欢喜？
先友也道：“臣亦以为然，太子有后，非敬告祖宗，无以承德休！”
之后罕夷、梁余子养等人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很快地，所有人便就此事达成了一致。
于是，申生道：“既然诸卿皆以为此事宜告于宗庙，那便择吉日月以报。”
“唯！”众人同时应道。
至此，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申生又询问了一番他离开之后的情况。
昨天晚上，他只是向罕夷简单的了解了大致情况，并不是太过详细，今日趁着这个机会，他自然要体恤一下为人臣者的不易。
总的来说，暂时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然而，申生却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放松警惕。因为申生知道，当他们这些人在伊洛戎这个游牧民族的地盘采取了农耕民族的生产生活方式的时候，矛盾便已经产生了。
游牧文明和农耕文明是两种完全对立的文明，当他们这些人渐渐安定下来，并且有固定的生活来源的时候，就是这个矛盾激化的时候。
伊洛戎的戎族部落一定会像眼红诸夏民族的财富一样眼红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这是必然的。
届时，以戎族的尿性和一贯强盗的作风，抢夺一切，毁灭一切是不可避免。
而他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奋起反抗。
申生不知道他的这些担心是不是多余的，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
……
ps：抱歉，今天有事，所以就这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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