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拍卖


  听了江归晚的承诺,春华倒无所谓,但是洛棠脸色却显不虞之色,但她刚被江归晚训斥过,此刻也没有出言说出不满,只是脸上面色却不太好看,魏蔓一想就知道她定是不想在这苦寒之地久待。

  李叔脸上的愁苦之意顿消,他忙谢了又谢,问道:“不知几位仙长们来此,所谓何事?”

  江归晚将春城地下拍卖的事说了说,又拿出一枚照身符,朝一面光秃秃的墙上一照,就如同一个投影仪般,一个带着毡帽的男人的形象就映在了墙上。

  李叔听了江归晚的话,本还在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但一看到这个男人,立刻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他!”

  “你认得此人?”见任务有了线索,洛棠凑了过来,感兴趣的问道。

  李叔重重的点了点头,“这人是我们春城本地人,名叫孙孝图,小时候就在巷子里无所事事,趁别人家里没人,偷溜进去偷米偷菜,稍大一点,就去正街的门脸里偷钱,县衙抓了许多次,但屡教不改。若是小偷小摸还罢,但这两年来……跟着……啊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他总能弄来些稀奇东西,开了一家拍卖行,隔三差五就引来一群人买卖珍物,这群卖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三教九流都有,拿了这些珍物也不做好事,弄的整个春城……民不聊生啊……”

  江归晚听得李叔话里遮遮掩掩语焉不详,但他仅挑了挑眉,没有问下去。

  “他们今日晚些时候,可有一场拍卖?”

  李叔困恼的皱了眉,答道:“这我却是不知道了,我替您去问问。”

  江归晚点了点头,向春华道:“天黑路滑,你陪着李叔去问问情况吧。”

  春华没多想什么,点点了头,等着李叔取了斗笠和蓑衣,两人并排出了门,冲入了雪夜之中。

  江归晚看他们走远,放下了茶,绕着整个门厅里走了一圈,抬起头问洛棠:“你觉察出什么问题了吗?”

  魏蔓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存了校考之意了,李沐说这次出来一半是为了解决任务,另一半则是带弟子,看来真是如此。

  洛棠早有很多不满了,顿时嚷了起来:“我看这李叔就有问题,求人还不说实话,刚刚给咱们说孙孝图的事情,也含含糊糊的,我看说不准啊,问题就出在他身上,说不定就是光拿咱们剑宗的钱却不办事,等我们真来了,就随意糊弄我们,我师父说这种人在外庄可多了,要我说干脆取缔外庄得了,一年年的也没少花钱……”

  江归晚看她说得越来越远,终于打断了她的话:“我问,这间屋子有什么问题?”

  洛棠这才认真的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屋子,扫视了一圈之后,目光定在门框内侧上方,那里斜挂了一面镜子,正对着屋内众人。

  “这镜子挂的邪门,一般堂前悬镜,不都是为了阻止邪祟进屋的么?这镜子正对着屋内,难道……”她越想越不对劲,顿时坐不住了,一下子跳了下来跑到江归晚身边,声音也低了下来,“江前辈……难道这屋子里有邪祟?”

  “你们流云峰应教过你测祟之法,你测一遍。”江归晚说。

  谁知,洛棠极为干脆的回答:“我不会。”

  江归晚拿出一道符来:“测祟符会用么?”

  魏蔓看江归晚脸色,知道这屋子确实有问题,但应该问题不大,他仍是不急不缓的样子,这下她心定了下来,一步上前:“江师兄我可以用这符么?”

  她比不过这些真正点了灵的弟子,有系统的课可以上,她什么都没有,但这世界又是如此危险,她迫不及待的想吸收一切可以吸收的知识,尤其是这种非常实用的技巧。一瞅见有机会,又没有什么危险,魏蔓就挺身而出了。

  江归晚点了点头,“举着灵符,逆走房间四角,若有祟气,灵符自燃。”

  魏蔓领了江归晚的测祟符,她按照他的说法,拿着灵符小心翼翼的逆着房屋四角缓缓走过,其实在走过两个角的时候,魏蔓就感觉指间的灵符越来越热越来越热,在第三个角几乎烫的她拿不住,终于等她走回最后一个角时,灵符在她手上忽的无风自燃,冒出幽蓝色的火焰,没烧几秒,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也被吓了一跳,回身再看空荡荡的屋子,顿时升起恐惧之感。

  当下,两个姑娘都聚集在了江归晚身前。

  魏蔓如此做派,江归晚觉得有情可原,毕竟她只是个凡人,但江归晚怀疑,即使魏蔓也同为修士,他仍生不起一点气,但洛棠就不同了,她是正儿八经的归一剑宗流云峰修士,却如此行事。

  江归晚此时也懒得带她,直说道:“虽不知是什么祟,但此祟已不在这屋子,这屋子存留的祟气很淡,应是有一段时间了。”

  他说完,大步走向后门,掀开了厚门帘,风雪呼的涌了进来。

  魏蔓紧紧跟着江归晚,她深知在外抱大腿的重要性,洛棠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这间屋子里只余她一个人,忙提了裙子跟了上去。

  这间门脸后连着一个大院子,院中央种着一棵梨树,此刻叶片全落,只留干秃秃黑俊俊的树枝如一个个枯瘦的手指,直指天空。院子的地面此时已铺了一层雪,映照着天空中的圆月,竟也不显得黑暗。

  魏蔓若有所觉,回头一看,前厅后门正中也挂着一面镜子,正对着自己。

  江归晚没有停留,他拿出了一张测祟符,逆走了院落四角,这张符也在江归晚回到最初的位置时自燃了,但魏蔓观察到,这张符燃起的蓝色火焰,要比她刚才的那张符高很多。

  江归晚顿了一下,忽然直接走向西厢房,敲了几下门。

  魏蔓跟了过去,站在门口,这间屋子窗门紧闭,窗户上也不知封了什么东西,一点都看不进去。

  没有人回应,似乎里面根本就没人似的。

  江归晚又敲了几下门。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就在魏蔓以为里面绝对没有人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细细的女人的哭声。

  江归晚又敲了几下门。

  魏蔓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里面那人似乎走到了门口,有个细细的女声传了出来:“你回去吧,我是不会再见你的。”

  “我不是李亭。”江归晚说。

  “啊!”只听屋内一声轻声尖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你是李夫人么?”江归晚又问,可是里面再无声息了。

  “这就很奇怪啊。”在魏蔓和江归晚背后一直站着看的洛棠皱眉道,“难道这李亭还玩金屋藏娇?”

  是很奇怪但是你的猜测更奇怪好吗……

  “应该是闹了矛盾。”魏蔓猜测到,“好像李亭会经常来敲门,但这位李夫人应该很久没让他进来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个毛骨悚然的想法冒了出来,一直不让李亭进来,也可能一直没有出去,那么,里面这个李夫人还是人么?

  好似猜到了魏蔓的心思,江归晚看着她说道:“这位夫人确实是人。”

  但问题又来了,这位夫人是人,那这屋子这院子里的祟气,又是谁留下的呢?

  “我去看看其余屋子还有没有人。”洛棠在院中冻的直跺脚,自告奋勇的将剩下的屋子,一个个敲过门,都没有回应,她索性把没有人回应的屋子都打开门,一间耳房,一间伙房,一间东厢和西厢相对着,里面比较凌乱,还留着半截蜡烛,书本半翻开,应是李亭的住处。主屋没人,东西落了一层灰,似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处前厅是门脸,后面连着住宅的院落,确实除了西厢里的女人外,没有其他人了。

  等洛棠忙活完,江归晚说:“祟气最深重的就是这里了。”

  他是说西厢房。

  “但师兄你刚说这位夫人确实是人。”洛棠不明白了,“难道这屋里还有一只邪祟?”

  “没有。”江归晚回答,“先回前厅吧,看看春华是不是该回来了。”

  几人前脚刚抖完雪在前厅站定,店门就被打开了,李亭带着春华,正在抖落落满身的雪,春华一见江归晚,连忙说:“打听到了,就是今晚,那拍卖就在孙孝图家里,是个非常小型的拍卖会,半个时辰后就开始了。”

  “几位仙人是要参加这场拍卖会吗?”李亭从袖笼里掏出一张黄纸,缀着金片,“我想着几位仙人可能需要这个,正好刚问的那位老伙计有一张请帖,我就要了过来,不知道能帮上忙吗?”

  “在孙孝图家……”江归晚沉吟了一句,走上前来接过了请帖,谢过了李亭,把目光停在了魏蔓身上,“这个拍卖会只能你进去。”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魏蔓身上。

  “这个人应是修士,能看出别人是否有修为。”江归晚解释道,“他的拍卖会是不允许修士参加的。”

  “真够小心的。”春华评价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带一个凡人了,魏蔓心中了然了。她上前接住江归晚手中的请帖,安抚般朝江归晚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那我就先去了。”

  她转身正要走,手腕忽然被抓住,江归晚凑到魏蔓耳边:“我们就在他们家附近,等逆天丹出现,你就捏破风信子。”

  她手中被塞入了一个圆嘟嘟滑溜溜有弹性的东西,她还来不及看,手中又被塞入一枚晶石。

  “这是一枚上品灵石,逆天丹出来之前,你可以佯作拍些小东西,以免被人发现端倪。”

  ……耳边痒痒的,魏蔓忍不住揉了一下。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江归晚看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悄悄勾起了唇角。

  “李叔,麻烦你把你老伙计情况跟魏蔓讲一下,她就当代你的老伙计去吧。”江归晚吩咐道。

  李叔忙走过来,“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江归晚一个个问题抛了出来,从姓名,妻妾,父母,生平,资产到家里几张床,用的是什么品级的茶叶和瓷器都问得清清楚楚。

  虽然魏蔓此次名义上代主人去参加拍卖,但能代主人行如此隐蔽之事,自然都是心腹之人,主人家里什么情况,自当是了解的。

  春华在一边看着,问了问自己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会想起这件事么,答案似乎是不会。她顿时觉得出来走一趟,还是学到了很多了。

  魏蔓一遍听一遍记,每一个答案都反复记了好几遍,确认自己不会弄错之后,才又看向江归晚:“我要去了。”

  江归晚点了点头,又道:“不必太过在意,若有危险也可捏破风信子,我就在一边。”

  魏蔓又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江归晚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她把灵石和像软糖般的风信子小心的装入乾坤袋里,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江归晚再也没抓她的手,魏蔓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厚袄,走进了雪夜里,刚走出门,她脸上一直带着的柔软笑意就消了个干净。

  这样的雪夜她不是第一次见,上一世在北欧陪着某富二代游玩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漫天漫地的雪,但当时她坐在豪车里,下了车又立刻进了酒店,一路上暖气接着空调,空调下了又是软软的皮草,她只记得鹅毛般的大雪漫天扑来的浪漫,而从不知,这样的雪夜竟是如此之冷,冷到,她没走几百米,就看到巷口卷着的一张破草席下露出的一双冻的青紫的双脚。

  ……他们没有一个人提及这件事。

  她相信江归晚肯定看到过,她相信春华和李叔也看到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及此事。

  她又想到那些被关在城门外的人,城内风雪已经很缓了,但仍有尸体就这么大次次的摆在外面,那城外呢?

  魏蔓紧了紧身上春华借她的长袄,告诉自己她已自顾不暇,尽量不去看那一双脚,心情复杂的按着李叔告诉她的方向往孙孝图府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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