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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君属秋夜,散步咏凉天


  “父皇近几年身子愈发的不好了,许多事都是太子在处理,这太子又向来对皇后娘娘尊敬得很,许多事都要皇后过问才施行,皇后说不行就不行,说白了这皇权早已落到了皇后手里。”

  “殿下可有对策?”我也放了碗筷。

  萧景荣看着我的目光分外柔和,唇角微微扬起,语气也是格外温柔:“外面有我顶着,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救祁墨。”

  我一笑置之,不敢过多直视他的眼,萧景荣的目光过于深邃,我怕一不小心就陷进去出不来了。

  更何况,我的眼里,心里,只能存放一个许清涟,再多的我也装不下。

  我恰到好处的对他笑,问他:“我有一事不明,祁墨是生是死于这局棋本就无多大干系,为何要浪费精力去救他,萧景深的软肋是他,他死了不更好吗,萧景深才能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谋反,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非也,若是祁墨死了,二哥心中的念想就没了,难保他不会一蹶不振,带着祁墨的尸首归隐。”

  他这么答着,但我始终感觉有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好像萧景荣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算了,我不过他一枚棋子罢了,问这么多有何意义,何必自寻烦恼,萧景荣说什么我做什么就好了,这才是一枚棋子该有的样子。

  长生咒是《温华录》中最后一道咒法,也是最难的一道,修习起来比鬼术更为不易,我将自己关在房中修习了整整十日也毫无进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莫不是书中记载有误?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温华录虽为禁书,但也是前人辛苦编制,定是付了满腔心血所成,这么明显的失误是不会出现的。

  又一连练了几天,依旧是徒劳无功。

  期间萧景荣来看过我几次,当听说我没有什么进展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嘴里依旧安慰我不要慌,慢慢来。

  我自是不慌的,毕竟这事与我并无多大干系,大不了我就明确告诉他我修习不了这术法就是了。

  但萧景荣却慌得很,祁墨一日不好,萧景深的情绪就稳定不下来。再者,萧景荣起兵谋反一事,还得仰仗祁国的兵马。现今祁国兵权全部掌握在祁墨手里,若是他再不醒,难保祁国不会向大宸投降,这样一来,萧景荣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不知为何,近来我的身子愈发的不好了,有时竟连御剑术都操控不了。我原本以为是落尘剑灵排斥我,可后来转念一想,我第一次操控落尘时也不见得它是这副境况,它那时乖顺得很,现在就更不应该无故排斥我。

  思来想去,许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几日为了修习长生咒耗费了不少心法,灵力不增反退,我实在熬不住,加之心里又烦躁得紧,关上书便想着去院子里坐坐。

  院子里的榴树叶落了一地,微微泛红的叶子上还有清晰的纹路,枝头上有硕大鲜红的石榴,这几日太阳正好,不温不燥,倒为石榴的成熟提供了好天气,在太阳的映衬下,那石榴果愈发的喜人。

  映叶说,等石榴熟透了就将它们摘下来酿酒,石榴酒一定很好喝。

  我笑她拿我当试验品,怎么万物都可酿酒了。

  她咧开嘴对我笑,笑容赤诚而天真。我有些怅然,明明我只大她一岁,为何活成了这般模样,日日工于心计,哪还有半点纯真的样子。

  我现在这副模样江无尘见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嘘!”映叶将食指放在唇前,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地绕到我身旁。

  我扭头望去,才惊觉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落在了我肩上,带斑点的翅膀微微颤动,如网的金色脉络熠熠闪光,一对浅蓝的触须纤细得像云锦。

  她两指轻捏起那只蝴蝶,举到我面前格外欢脱的对我笑,“夫人,你看,是蝴蝶。”

  我将那只小精灵捂在手中,只露出一条小缝来供它呼吸。它在我手中奋力挣扎,惹得我手心里痒痒。

  真稀罕啊,我已经许久未见过蝴蝶了。春天的时候从西洲一路逃至长安,路上遇见多少姹紫嫣红都来不及欣赏,到了长安以后就更不见蝴蝶的踪影。

  宫人们私下里都说我这院子里鬼气森森,透着一股死气,谁都不想踏进这院子,平日里除了扫洒的宫女以外我还未见过其他生人。

  不过这也正合了我的意,无人叨扰我修习起来也放心许多,至少不用惹人猜忌。

  我透过小缝看它的触须在我掌心里四处探索,刚接触到掌心又很快缩回去,战战兢兢的样子惹得我玩心大起。

  我问映叶:“你可会编草笼,替我编一个吧,我要将它养着。”

  映叶得令后就跑至一边寻草叶编笼子去了,我就坐在原地与那只蝴蝶逗趣。

  午时刚过,许清涟又端着药进来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夫人近日气色好多了,多出来走动走动,不要老是闷在屋里,会闷坏的。”

  我极讨厌他这么称呼我,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的身份,我不需要他提醒,我清醒得很,倒是他不清醒。

  宫中人多口杂,皇后急于抓住萧景荣的把柄,知晓我是他的宠妾,自然会找人监视我,我不能同许清涟有过多的交涉。

  我们的关系,只止乎于医者和病患的关系,断不可越矩让人拿了把柄。

  今日的药腥味更重了,也不知许清涟往里面加了什么药材,苦倒是不苦,就是难喝得很,喝完许久嘴里都有一股怪味,让人几欲作呕。

  喝完后他照例放了两颗蜜饯在桌上,径自收了药碗垂手站在一边:“夫人近日不要太劳累,否则药效得不到很好的吸收,那臣下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嗤笑一声:“什么时候一介臣子竟管起主子的事来了?”

  我能感受到他浑身一震,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带着这一路走来的霜雪,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

  我几近窒息。

  “臣……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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