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朝三暮四
“您别急，慢慢说。”
九红动容，上前给眀广仁沏了壶新茶，又给上了盘点心。
这待遇跟之前可是天差地别。
明月华瞥过去一眼，果然见小丫头眼眶红红的，不由得莞尔。
小丫头成天在她耳边念叨，叫她不要滥发好心，自己倒是先心软上了。
“公子，您主意多，就帮帮他们吧。”
九红被她瞧得臊得慌，跑过来撒娇般揪着她的袖子帮忙求情。
眀广仁却脸色猛地一变，两道浓眉皱起，探究地看着这过于亲近的主仆俩人。
大户人家都讲究三妻四妾收通房，这丫头不会也是沈公子的房里人吧？
他们明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就算四丫头当真身子虚弱，无法为沈家生儿育女，那自然还有过继抱养之类的法子，怎么可以由着女婿乱来？
当他们明家没人么！
眀广仁心中有气，当即重重放下茶碗，起身气势汹汹质问：
“你跟这丫头是怎么个事？她不是我四侄女的丫头？你与我四侄女尚未成婚，便跟这丫头拉拉扯扯缠杂不清，可将我四侄女置于何地？”
“岂有此理！我当真是看错你了！”
黑壮的汉子似乎极力克制着，才强忍着没上去揍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转而大步出了屋子，扬声高呼：
“四侄女！月华！我是你大伯眀广仁！大伯来晚了，叫你受委屈了！大伯这就接你回家，咱不受他沈某人的鸟气！”
“那狗屁婚约咱不认！你姓明，自然有咱家给你做主！你别怕！”
“四侄女你出个声，你在哪啊？”
眀广仁在院子里乱喊乱闯，没喊来四侄女，却引来大黄跟骅骝一阵人来疯的附和，呜呜呜咴律律叫唤得不亦乐乎！
严峥蹲在院子门口嗑瓜子，一头湿发披散着，也不耐烦擦干；
见着慕长离沐浴出来，他挤眉弄眼地递过一把瓜子，示意上官跟他一起蹲着看热闹。
“这明家人瞧着还不错，不贪慕富贵，一心只为自家女孩儿做主。沈二这小子左拥右抱，既惦记着小姐，又想跟丫头偷腥。”
他噗地吐出瓜子壳，改口。
“不是，读书人的事不能说得这么粗鄙，红袖添香，对，是这词儿！”
严峥很高兴自己又有了长进，没白听楼子里的姑娘唱曲。
“沈二这回翻船，怕是亲事不保！啧啧，千里奔波为佳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悲可叹哪！”
严峥拖腔拉调的，不知道搁哪学来的小曲，不伦不类的也不知道是唱戏还是说书。
严峥手伸了半天，见大人依然站如松，不肯弯腰接瓜子，顺势站起来，朝大人挤挤眼。
“沈明这小子翻船了也好，大人你不就有机会了么？嘿嘿。”
慕长离冷冷瞥他一眼。
严峥立马往嘴里塞了一把瓜子，示意自己专心看戏不乱说话了。
他们家大人再是英明神武，也不过是没开过荤的愣头青，开不得这样的玩笑，脸皮还薄着呢。
严峥重新蹲下，嘴里噗噗往外吐着瓜子壳，面上眉飞色舞的，话却是不肯多说了。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眀广仁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一气，不得其门而入，见着俩人就要过来打听，被慕长离远远喝止。
饶是他才刚沐浴净身，一身煞气仍旧遮掩不住，轻飘飘一个眼神，便叫老实巴交连口猪都没杀过的眀广仁冻在原地。
这宅子里怎么会有这样凶神恶煞之人？沈公子不是文人么？
眀广仁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世面虽不多，但积攒的经验并不少，一眼瞅出这俩人不好惹。
尤其是这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贵人，手里肯定见过血，搞不好还是什么大杀四方的将军之类。
眀广仁深吸口气，噗通一声给俩人跪下，倒地便拜。
“二位爷救救我们吧，我们家的女孩儿苦啊！”
严峥噗嗤一声，把嘴里最后几片瓜子皮吐出来，又丢一颗瓜子给大黄狗嗑。
这是把他们当成青天大老爷，喊冤告状呢？状告沈二欺男霸女？噗。
慕长离往一旁略避了避，没受他这一礼，冷冷淡淡道：
“起来说话。”
明月华在书房耽搁一会，把东西收好，仔细检查一遍觉得没落下什么，这才出来。
她可不敢小瞧锦衣卫的敏锐程度。
术业有专攻，面对大越最精锐的刑侦人员，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哪怕她随意一句话一个眼神，落在专业人士眼里，只怕是已经发散出八百字的小作文，将她的底细摸得个七七八八，连她昨天吃了什么都瞒不过。
偏偏她身上还一堆秘密。
明月华暗暗叹气，努力回想曾经翻过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希望自己天赋惊人，临时抱佛脚也有影后级别的感人演技。
“误会了，在下岂是那等朝三暮四之人？”
明月华心无旁骛，只当自己就是沈明沈二公子，曾经的纨绔，如今的痴心人。
“九红这丫头有情有义，千里迢迢随我与表妹离京来此，不离不弃；我与表妹深感她的忠义，已经商议好要将她认作妹子，日后要备齐厚厚一份嫁妆发嫁的。”
“公子！”
九红惊呼，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在小丫头眼里，公子，不，小姐她还是那个尊贵的左相府千金，如同天上云月，哪里是她一个出身卑贱的下人能攀附的？
妹子？她不配！
明月华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见小丫头又红了眼圈，心头更软。
认九红做干妹妹，并非临时起意。
九红是她三岁时偷跑出府救下的，很老套的戏码。
那会儿刚穿越没两年的明月华好不容易得了人身自由，便很中二地要去见识下古代的青楼。
这可是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事故多发地，说不定能遇见主角！
很凑巧的，她买下了被赌鬼爹卖到青楼还债的苦命小丫头。
九红比她大两岁，当时不过才五岁，人饿得面黄肌瘦，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但能看出来底子不错，青楼狠狠压价打算将人收了。
出来放风的明月华兴冲冲加价，买断小丫头终身，为其改名为九红，完成了身为穿越女的又一件壮举。
九红是这个世界里真正意义上属于她的第一份财产。
虽然说起来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事实如此。
家里只当她买回来一个玩伴，也由着她去。
明月华却将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当成了未来心腹，一心一意按照她的念头调教起来。
穿越女怎么可以没有帮手呢，对吧。
九红果然很出色，品性也忠厚诚挚，对她忠心不二，说是脑残粉也差不离。
这些年相处下来，九红之于她，绝不仅仅是下人，而是类似家人般的存在，有她对前世的情感寄托。
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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