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尔是雄雌？
明月华眼明心亮，不动声色地也将几人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十一？
皇帝什么时候有了个十一皇子？难道哪个嫔妃又有孕了？皇上陛下老当益壮啊！
不对。
假如只是新生的皇子，怎会将势力铺排到河间府这么远？
是了，萧宸！
十一代表的该是未记入皇家玉牒的私生子萧宸！
明月华垂眸喝蛋花汤，眸底晦暗莫名，不由得便想起来京郊码头挽留她的忧郁美男。
那是她头一次被人求婚，可惜他求婚的并不是她。
那确实是她与萧宸的初次见面。
萧宸说知道她的本来面目，却是认错了人。
萧宸遇见的是连素素，就是她一掷千金为红颜的那次。
连素素当时重伤濒危，被她悄悄安置在京郊庄子上，并请了大夫来看诊。
或许萧宸便是这样误会了吧。毕竟以前的沈二小姐对外一直以病娇形象示人，会认错也不奇怪。
连素素后来将实情告知，明月华这才恍然。
头次见面她便不是很喜欢萧宸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万万没想到，却是她小看了对方。
萧宸现在俨然已经跟太子平起平坐，成为大越江山下一任君主的热门候选！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狗皇帝给她下密旨反太子，那要不要跟萧宸联手搞事情？
算了，她过不了心里这关，总不能卖了连素素使美人计吧？
明月华才一走神，便听得伍泰冷笑一声，抬手挥开小太监。
“我不管什么一二三四的，咱家只忠心于皇上，为皇上办好差事便是尽到了本分，其他不该听的不该看的，咱家一概不关心。”
这话里的弦外之音明显得连聋子都听清楚了。
这个伍泰，并不买萧宸的账。
或者说，他压根没把王全这个连狗腿子都算不上的小虾米放在眼里。
饭桌上再度陷入静寂，只有伍泰喝酒吃菜的轻微声响。
邢方敲门进来，朝几位贵客施礼过后，这才走到明月华面前禀告：
“公子，方校尉到。”
明月华下意识看了张毅一眼，果见他双目一亮，似有了主心骨一般整个人安定下来。
肯定是这家伙派人送的信。
只是这一来一回，这么快就到了，倒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快请！”
明月华转而向伍泰解释。
“这位方校尉为人精干，在下曾与其打过交道，是个可结交之人。大人，我且出去迎上一迎。”
伍泰极给面子地搁下筷子，打个哈哈。
“沈公子如此推崇之人，咱家倒要见见。”
说着他却并不起身，依旧稳坐如山，接过小太监斟的香茶慢条斯理地品着。
以他的身份自然无需出迎。
这么一耽搁，等明月华迎出门口，便迎面撞见一身戎装的方继祖。
“方校尉，有失远迎，万望恕罪，里面请。”
明月华先行寒暄。
方继祖打眼一扫厅内众人，没见着自家闯祸的二小子，心里先是一松，继而一紧。
看张毅的眼色，仲谋应该没事吧？
“沈公子客气，京城急件。”
方校尉取出一封密信递上，目不斜视，形容严肃，端的一派公事公办的气势。
明月华一怔，接过信件当场打开，从头浏览一遍，含笑递给伍泰。
“沈公子的信件，咱家方便看否？”
嘴上客气着，伍泰已经将信纸接了过去，一目十行看将起来。
“明自事无不可对人言。大人又不是外人，此事与大人此行有关，自然看得。”
明月华话说得漂亮，又跟方校尉道声辛苦，亲手斟了一杯茶水递上。
伍泰很快看毕，将信纸递回，哈哈笑开。
“慕千户勤于王事，雷厉风行，这事办得极好。有慕千户盯着，沈公子万万不可懈怠呀。”
明月华一脸苦笑。
“慕大人实在高看在下了。在下文不成武不就，京城里谁不知我沈二是块什么材料。这硬要赶鸭子上架，实在叫人头痛得很。”
“我在书院便是混日子的，自打出京以来，更是每日里忙着包山头租宅子酿酒打猎看戏，哪里还有工夫摸书本？”
“这下可好，不单要读书交功课，还要习武考校，真真要揪光头发绞尽脑汁了，愁煞人也！”
伍泰见他发愁，乐得哈哈大笑，只将他一言一行尽皆记下，只等回宫详细禀了皇上逗个乐子。
“沈公子莫要自谦。”
伍泰意有所指，含笑鼓励。
“你有名师指点，必定一日千里，日后金榜题名考个文武双状元，咱家还要喝你的喜酒呢。”
“承您吉言吧。”
明月华皱眉哭脸，没往心里去。
这辈子她都不会参加科举的，绝不！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断，伍泰有意结交，明月华等人有意奉承，最后总算皆大欢喜。
王全中途自觉退席，由方校尉顶上。
方继祖虽是武将，却粗中有细，又隶属于锦衣卫，跟伍泰也算是自己人，伍泰便也卖他两分面子。
明月华最先装醉离场，她是真的喝不过这群老油子。
回到卧房，九红伺候她洗漱，换了身家常衣裳，又端来醒酒汤给她解酒。
“我这里不用管，你赶紧去外头盯着，帮邢方把人招呼好，该锁的地方要锁紧，莫要漏了痕迹，去吧。”
九红也不放心，见她神智清明，哎一声答应着去了。
不管怎么说，九红也是见过世面的。当初在京城里开花容阁何等风光，宫里头的采办也常见的，并不会怯场。
小丫头带上门离开，明月华仰头喝完一碗解酒汤，又灌下一杯酽酽的浓茶，又起身关闭门窗，这才将方校尉后送来的信件取出，拿药水一涂，心肝儿便是一颤！
果然又是封加密的密信！
明月华深吸口气，不自觉屏息来看：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尔是雄雌？【1】
明月华脑子嗡地一声，不断回放着后头这句：
安能辨尔是雄雌？
安能辨尔是雄雌！
他知道了！
稳住，不慌。慕长离只是以诗相赠，并未破口大骂，才怪！
明月华欲哭无泪，对着那几行显影的密语发呆，直看到那字干了又逐渐隐去，依然想不出个应对之策来。
要不，再送点封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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