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邀你看戏
正是午时,云蘅腹内有些饥饿,只是她还得去赎那玉筱年,据嫣红说,那戏子现正在宝蕴楼搭台唱戏,要找到他简单的很。
原来这宝蕴楼就在聚宝坊对街,当真是巧!云蘅进了宝蕴楼,方知这宝蕴楼却要比聚宝坊雅致许多,猩红的地毯,璀璨夺目的琉璃灯,排排花梨木桌椅,非富贵而不得进。
二楼凌空布了一个巨大的戏台,台上花红柳绿,布景富丽堂皇。正对着戏台的是三层雅座,贵宾席却是二楼正对着的戏台视野最好的位置。
此时,那戏台上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听戏的也不少,个个全情投入,专心致志。
云蘅问过管事的,才知那在台上唱着贵妃醉酒的正是玉筱年。于是她也不急着走,要了些茶水,只想往角落里待上一会。
正往里走着,云蘅突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却正和一双眸子碰上!
那二楼雅座间,懒洋洋地斜支着鬓角,嘴角含笑,自上而下地瞅着她的,不正是那晚迫她下棋的怪人?
棋?云蘅头皮一紧,下意识地转身,就要逃出宝蕴楼,她可不想再和这个家伙对上!
噗——细微的不能再细微的声音。
云蘅听得见却躲不开,只觉膝弯一酸,踉跄了几步,险些摔跤。她愤然回头,果然,那人两指正夹着一粒花生米,朝她晃了晃!仿佛在说:再逃一个试试!
云蘅恨地牙痒痒,却不怀疑他的那颗花生米下一秒会往她身上的某个部位射!
“云小姐,我家主人请小姐到楼上一叙!”不知何时风昱已站到她身边。
那声音里憋着丝丝笑意,很显然云蘅的无奈和愤恨,他都看在眼中,并且感同身受。
云蘅深深地呼了两口气,便哒哒地奔上二楼,一推门便不善地抱着胳膊杵在门口。
姬澈一双眼睛还对着戏台,却用手指轻轻一指,“来,坐下!”
云蘅冷冷道:“你叫我上来,究竟为何事?”
姬澈这才将眼光从戏台上挪了回来,斜睨着她道:“何事?孤只想邀你一同看戏!”
“你邀我一同看戏,是用这个邀么?”云蘅捻起盘中的一粒花生,质问他。
那人眸光如水,清澈又无辜,“孤是怕你没看见,便轻轻地提醒你一下,孤在你上边坐着。你作甚如此生气?”
云蘅:“……”
风昱在一旁扶额,他家主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就这样互相对峙了片刻,云蘅的气突然就消了,有一刹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似孩童一般……重活这一世,她还从未有过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云蘅不再多言垂下眸子,随意拉开一个椅子,大喇喇地坐下,反正她到宝蕴楼也是为了等玉筱年,在哪等不是等?更何况这儿还有这么多丰盛的点心。
云蘅也不客气,抚着肚子大快朵颐。
结果,那怪人还真的只是邀她看戏?居然没有再和她说话。
吃的正酣,一杯清茶被推到她的面前,那修长的手指筋骨分明而好看。
云蘅捧起热茶,看着他的侧影,有一丝惊艳,这或许是世上最优美的轮廓?
这时掌声稀稀疏疏地响起,戏唱完了,玉筱年下了戏台,云蘅连忙抹抹嘴,“那个,那个……你,谢了!”
吃人家的嘴短,更何况她貌似还拿了人家不少……
“姬澈。”
嗯?云蘅不解,连风昱都震惊地抬起头来。
“休要叫孤’那个那个’,这是孤的名讳,允你知晓!”
云蘅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莫要再练《天枢经》了。”
云蘅眼光一寒,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天枢经》,“我先走了,后会无期!”
离开后,风昱急急问:“岛主,为何要告知他您的名讳?”
姬澈笑意浅淡:“孤还有一个名字,总得给人念叨念叨。”
云蘅将赎银交给戏班班长,取回了卖身契,等一切都办妥了,她见到了卸妆之后的玉筱年,果然清秀俊美,难怪能引得嫣红赴汤蹈火。
门外作别,玉筱年身上背着一个薄薄的小包,面对着车水马龙,不息人流,微微有些局促。云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如今你这卖身契在我手里,可我只答应过嫣红,救你出来,却并未答应安置你,你好自为之!”入了奴籍的人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能捉的回来,她也不怕他会溜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份,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许是因为有云紫莹在,杨氏今年操持年节格外地卖力一些。
云蘅在清芜居里捂着个手袋,专心地读书,静心地练字。《天枢经》她已经烧掉了,留着总是个祸患。而里边的内容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无人的时候她便暗自练习心法,若旁人看着还以为她是在闭目小憩。
她的内气如今已经非常充盈,似乎比前世更甚。
彼时,芍药和玉梨都去园子里去摘腊梅花儿,说是要做腊梅膏。只有云蘅一个人在,她又暗暗提起气来,如同往常一般。可突然,她的胸口犹如针扎,痛地弯下腰,急喘了好几声,连喉咙里都冒出血沫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
云蘅不信邪,慢慢坐直了身子,又轻轻提了口气,却发现百骸畅通无阻,再没有刚刚的刺痛。正是苦思不解时,却听见玉梨急匆匆地奔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公子,他,他……”
云蘅忽地站起来:“大公子怎么了?”
“大公子受伤了,被抬回府了!”
受伤?!云蘅眼神一暗!
是了,这一次燕栖山没有了她,可那些刺客却还是会来!只不过这一回竟是大哥替凌希烨那厮挡了这一劫,该死的!为什么凌希烨总是那么好命?
云蘅披上披风,便往云青桓的院子嫉行而去。将到还未到院门处,云蘅却停了脚步。
那石阶下站着的正是凌希彻。
他一身玄锦常服,紫金腰带,面如冠玉,眉飞入鬓,彼时他正双眸含情,唇带微笑地和阶梯上那人说着话。
再看那石阶上站着的不是云紫莹又是谁?
素白的缎裙外罩着粉色的小袄,只梳了个俏生生的结鬟,上头只簪一根蝴蝶玉钗,显得清艳又纯真,粉嫩的脸颊被风吹地红扑扑的,一双美目似有泪水,盈盈欲滴,好不惹人怜爱。
云蘅的手下意识地攥紧,她就那样看着,便觉得眼眶发胀,连牙根都生出一种痛楚。
为什么前世她会看不穿看不透,傻傻地陷入那样一个弥天大谎中?为了这两个贱人,她竟付出八年青春,断送一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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