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安南土豪速授首,分你田地济黎民(上)
李东阳心下感叹,先贤之智……不可测也。
可他不知道的是,张小公爷做出这番安排可不止是先贤之智那么简单。
虽然张小公爷没有经历过“打土豪、分田地”,但这不妨碍他从书本上了解过这些知识。
甚至从很多文献中,看到它是如何执行的。
每一步的利弊得失,在很多文献中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张小公爷就因为必学的《毛思》,而看了很多关于那位伟人的选集。
其中一部分篇幅记载的,便是他在土改中的思考和许多建议。
书籍啊,果然是人进步的阶梯。
安南的“士”这个阶层是必须要打掉的,还有各地的豪族。
他们才是真正的不稳定因素。
做出这一步的决定,同时也是因为张小公爷自身的经历关系。
只有利益有着深度的捆绑,才能保证关系的稳固。
那些士族、豪族的土地都被他们“打土豪”给分了,割给了下面的安南百姓。
如此一来造成的结果是什么?!
必然是这些百姓们与士族、豪族,形成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也因此,他们就必然要站在与大明站在一起。
失去了这些普通百姓的支持,安南的那些士族、豪族不过是无根之木。
再有这些百姓们配合,对他们进行全面的扫荡。
那么,即便是他们运气好躲了过去。
接下来也无法掀起什么风浪,甚至他们稍微露出这个苗头都要出事儿。
第一批下狠手把他们按了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些既得利益的安南百姓。
百姓们可不傻,他们手里的土地是咋来的心里可清楚的很。
若是那些扳倒了的胡汉三老爷们回来了,岂能不清算他们这些泥腿子?!
作为有产阶级的他们,哪怕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也必然要怼死那些士族、豪族老爷们。
“老夫亦不瞒诸位,尔等此番要随老夫往滇南一行。”
黎廷彦淡淡的对着营帐里与他同坐的这些个将校们,轻声道。
“正式的受降,还需上朝内阁阁老李西崖公受之为准。”
这些将校们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关心的是自己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黎廷彦自然也知道他们所想,所以接下来便说了这事儿。
“此番赴滇南,除拜会李西崖公外亦是集训选拔。”
这位崇郡公接下来的话,就让他们不那么淡定了。
简单说大明不认为安南还需要保留这么多军伍,只保留少部分军伍。
同时将会再立起一支负责缉事类似于刑部、衙役的队伍,来负责安南各地的缉事安治。
“保靖壮勇额定带甲两千,缉事提刑暂定人数六千。”
便见得黎廷彦顿了顿,望着他们淡淡的道:“那些小卒都会被放回去,人选从我等中选出。”
这话一说他们就明白了,大明觉着那些普通士卒是没有必要保留的。
即便是他们、他们的亲兵,也仅仅是有资格成为普通军卒或者衙役罢了。
但至少来说他们有资格去被遴选,而下面的军卒们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所以,给家里修书一封报个平安。”
黎廷彦淡淡的道:“明日,便随老夫出发往滇南。”
看着下面的那些个将校们有人目光闪烁,黎廷彦则是微微一笑。
“顺便说一句,此番上朝是要处置些许逆贼佞臣的……”
他这话一出口,那些目光闪烁者不由得低下了头。
黎廷彦则是自顾自的继续道:“若入则为壮勇、提刑者,自然不在此列……”
下面的这些个降将们不由得一个哆嗦,看来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就完了的。
不是没有人愤愤不平,琢磨劳资回去做个土皇帝也不跟你大明玩。
然而很显然,大明没有耐心跟他们玩什么胸怀广阔的游戏。
甚至你愿意来,哪怕考核不过也得收拾你!
“莫忘了,我等如今身份……是降将!”
黎廷彦笑眯眯的摆手让人把这些各怀心思的降将们送走,自己则是默默的坐在椅子。
好一会儿了,才有一个声音悠悠的传来。
“崇郡公……不!咱家得叫您一声‘大明思恩伯’呐!”
黎廷彦听得这个声音,还忙起身掸衫正冠对着那身影恭敬拜下。
“罪臣之身,幸得吾皇陛下不弃!恩赐如此,甚是惶恐!甚至惶恐!……”
那个声音则再次传来:“桀桀桀……陛下喜欢聪明人!喜欢识大体的人。”
“莫要拜着了,且先坐罢!”
黎廷彦这才缓缓的起身,恭敬的坐在了这来人的下首。
这来人,赫然便是穿着一袭黑衣的汪直!
数月在滇南、安南等地的奔波,让他的肤色变得无比黝黑。
同时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却看着好上了不少。
双目精光奕奕,虽然黝黑但看着却好似年轻了几岁一般。
“这些人能用者亦不多,你当仔细筛选。”
汪直黝黑的脸上似笑非笑,对着黎廷彦淡淡的道:“思恩伯啊!陛下给了您脸儿,您得兜着。”
“安南一地以后有些许风吹草动,说不得就得算在您的头上了。”
黎廷彦躬身低头,轻声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你亦莫担忧!咱家知道你家中有几个子嗣,大明国子监、帝国军官学校各有一个名额。”
汪直望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如何安排,你且看着办罢!”
黎廷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的狂喜,别说是现在了。
便是黎朝、胡朝乃是陈朝的时候,能够到中央王朝国子监去进修那可都是大荣誉啊!
相当于后世是哈佛、耶鲁、麻省理工……出来的,那能不牛批么?!
“小臣……叩谢陛下天恩!!”
黎廷彦说话间竟是有些哽咽了,居然整个人拜下磕头。
那脑袋在地上“邦邦邦~”的作响。
“且起来罢!记住,这些人乱不得!”
这句话说完,汪直笑眯眯的悄然将身形隐蔽在了暗处。
黎廷彦起身的时候,已经不再看到汪直的身影了。
但他还是给着汪直刚才坐下的位置上,磕了好几个头。
然后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唤了声:“来人!”
几个老亲兵闻声进得营帐,在黎廷彦的示意下开始左右探查一番。
最终对着黎廷彦摇了摇头,这个时候才看得黎廷彦额头上的冷汗不住的冒出来。
“老爷……”
几个老亲兵有些莫名其妙,但黎廷彦却挥退了他们。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黎廷彦低着头,心下叹气:“少年不识书中意,如今方知……寥寥数笔,道尽各种苦楚啊!”
安南降卒、降将们被分开了,降将们默默的开拔往滇南去。
降卒们则是汇集在同乡的大旗下,由散开的国防军各伍、哨随同回乡。
同时闻风而动的,还有那些已经扑买下了抄家权的各家货殖会。
张小公爷甚至都没有亲自动弹,只是让小周管家通知他们一声。
这些个货殖会的狼崽子早就熬不住了,嗷嗷叫着带着各自的家丁护院踏上了抄家之途。
升龙城这边能抄的基本都抄光了,王族的很多资产还没有能够扑买。
准备是到时候全部抄家完毕了,才会在升龙举办一次大型的扑买盛会。
于是,这会儿他们全都扑出去了!
都琢磨着赶紧把这些丫的家产全给抄了,回头好在升龙扑买多出钱啊!
前次开会的时候,这些个货殖会的主事们有些蛋疼。
为啥?!因为带来的钱不够啊!
他们这次出来,最多的也就带了三千多金币。
原本觉着应该差不多了,可谁知道滇南那边一票就闹的差不多了。
东西运回去、出手,再集中换成大额的金币送来还得要时间。
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他们手上的资金不多了。
还好小公爷允许他们用各自货殖会的钤印、手印,给签条子。
照着扑买下来签契约就是了,挂的是货殖会的公帐。
东西可以直接拉走,回头货殖会那边再根据契约结帐。
西方人总说什么契约精神,其实契约这玩意儿华夏宋明时代也是盛行的。
甚至还衍生出了带有华夏特色的契约方式。
比如如果是不动产,譬如“田、山、坟、宅、铺……”等等这些。
要出手的话,是要先问同宗亲邻。
同宗亲邻若是没有人接手,才是对外发售。
这是为了保证这些产业尽量的留在自己人手里,维护同宗亲邻的集体利益。
而且若是价钱谈好了,便得到官府缴纳“契税”让官府“过割”。
相当于是获得了官方的公正,这契约可就悔不得了。
此外为了保护佃农的利益,还有“佃随田走”的规矩。
就是这田你买了,但这佃户可不能赶人家走、不能说涨租就涨租。
甚至包括了屋宅、铺子亦都如此,讲究一个“买卖不破租赁”。
发展到张小公爷这会儿的时候,不仅出现了交割买卖还囊括了典当、租赁、活物雇用……等等方式。
驴、马、牛……等牲口,皆可有租用契文。
是以张小公爷如此做,他们也觉着能接受。
“西涯公,您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看着面前的这老家伙,张小公爷颇有些哭笑不得。
老家伙当年就是诙谐爱给人起外号、仗着才学太跳脱,所以不被当朝大佬看重。
没成想,临老了还是这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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