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7：从心
“愚蠢！”专家捻须笑道：“谁看名单？以为那些真正的评审组下来会看这一纸空文？那才是造假好吧？再有，既然做了好事，为什么要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要默默的付出？”
“……”
“志愿者出来服务大众，服务集体，还需要挑时间？还要看自己有没有心情？那还叫什么志愿者？那还叫什么高素质的热心公益的人士？单这一条，你就被别人比下去了。”
“……”
“组建一支庞大的志愿者团队，轮岗，只在主干道，只在交通要道，只在社区门口值守，且一定要佩戴明显标记，和他人区分开来。”看了一圈呆若木鸡的众人，专家叹了口气，忍不住指点迷津。
“……这涉及的群体太多了吧，工作量那么大，耽误了他们自身的生计如何是好？”
“给钱啊，每人每天轮岗可以拿到200钱，老夫就不信这活没人干。”
“拿了钱才出来干活，那还算是志愿者？”好不容易逮住了说话机会的笨鸟大声反驳道。
“是啊是啊。”一群聪明的菜鸟也一改方才的态度，随声附和道——倒不是又变笨了，实在是有些心疼这笔庞大的支出。
“评审组知道他们是拿了钱才上岗的？”专家笑道：“就算想到了又如何？有证据吗？没有人会承认的，所以说，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是最好操控的。”
“而且，”作为过来人，他知道这些人在乎的是什么：“你们也可以采取其他手段，未必要用金钱的方式。”
“不给钱谁乐意啊，难道要用强不成？这样的话恐怕心就散了。”
“难不成你们还要他们从心？”专家笑了：“之前听人说过这样的事情，据说是荆州牧曾经讲的流传出来，真假不得而知，姑妄听之吧，说有一人爱恋一女子，苦苦追求而不得，于是在一个夜晚，强行入室施暴，那女子苦苦哀求，说若如此的话，也只能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结果，那贼人大言不惭说，若不是这样做，人心两空，若如此做，至少能得到人，得到人就足够了，所以，你们一定要知道自己真正馋的是什么，是身子还是心，那些所谓的志愿者你以为按照最好的待遇和条件去落实就能得到心了？错了，得不到的，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着利益奔着钱，奔着你们的权力而不得不做而去的，既然如此的话，为何还要纠结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呢？其实，以老夫多年来的经验，那些看似群情激昂的人，恰恰都是比较怂的人，动动嘴可以，真要来真章的话，那是要被逼至绝境，下了很大的决心和勇气才能去做的，这个志愿者的活，不至于让他们破釜沉舟，而且，只要有人先怂了，后面的人也就老实了，这和有人带头闹事的反应不一样，带头闹事，也许会振臂一呼，一呼百应，但更多的是从者寥寥，安心等待大势已定的时候才一拥而上的。”
“这倒也是……”除了那个忿忿不平的笨鸟之外，聪明的菜鸟们都回过味来，随即释然，接着内心深处几乎是一致的决定，金钱不是首要手段，首选用强，这活动，硬摊派下去，不答应的话就什么好处都没有，大不了选中收买几个托儿，带带节奏就是了。
“不过呢，那个故事其实是有后半句的，”专家话锋一转：“面对贼人的蛮横，女子最后说的是，若是能够得到她的心，就会解锁更多的姿势，老夫年纪大了，愚钝得很，始终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何在。”
“老先生现在可有妻室？”最聪明的一只菜鸟拱手问道。
“不怕你们笑话，活了大半辈子，还没有尝过女人的味道。”专家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穷了一辈子，也就是最近才突然因为年龄的优势被选中培训见了点荤腥（单纯字面的饭菜上的荤腥，不含其它方面欲望的释放和满足），然后在这群人面前充充门面而已，床笫之间的事情那是真的不懂。
“哦。”一群菜鸟恍然大悟，会心一笑，瞬间有了碾压专家的快感。
……
送走了第一轮前来指点迷津的专家后，在一群菜鸟的组织下，乱哄哄的新人村成员或者是为了荣誉，或者是为了金钱，或者是为了似有似无的仕途，更多的是，只是单纯的因为大家都在忙活这件事，自己不跟着热闹热闹不好，一个个的都鼓足干净力争上游多快好省的建设起文明社区来。本来就十分齐整的道路又被重新修葺了一下，原本明亮的宅院被涂抹上了各种慷慨激昂、催人尿下的广告语和宣传口号，甚至道路两旁也都临时种植了花草树木，花草丛中也每隔三十步就有一块木牌，明晃晃的重复着宅院墙壁上的文明口号。
最关键的改变就在于，在主干道上和社区的入口处，无时无刻不簇拥着一个个满面春风，头戴绿色头巾（专家暗示，荆州牧喜欢看别人戴绿色头巾，对每个绿色头巾的都能满脸荡漾出笑意来，这是诸多擅长揣摩上意的马屁家们细致观察得出来的潜规则结论，所以，你们也都将之作为一个明显标志吧，指定是个加分项）的热心群众，他们一边向所有视野范围内的人投喂温情，一边随时关注着有没有人需要帮助，尤其是陌生面孔的外来人（专家友情提示，这一回为了公平起见，评审组不再提前打招呼了，而是暗访，时间不确定，一年时间内任何一天都有可能前来摸底），好遵从内心的善意对他们实施精准爱心投喂。
第一天，还好，满是新鲜、好奇的感觉，尤其是大家一起出来献爱心的场面，很是隆重壮观，人嘛，都爱凑热闹，以至于出现了七八个人争相为陌生人指路和搀扶，导致人家被吓跑的尴尬局面，倒也是平添了一些乐趣。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自娱自乐，虽然人还是很多，心还是很齐，但是，似乎……有些无聊了，尤其是领导强调，出来志愿献爱心的人，不能嬉笑打闹，不能发呆溜号，不能假公济私，这样的框框约束下带上两个时辰（轮岗，一班岗两个时辰），委实有点无聊，但是，一想到领导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面暗中观察自己，会把一些不好的事情记在小本本上，所以，还是强打着精神坚持了下来。
……
第五天，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毕竟，这是义务奉献啊，毕竟，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一年之久啊，毕竟，自己还要养家糊口啊。
面对这种肉眼可见的懈怠，领导们拿出了杀手锏：从即日起，每轮岗一天，可以拿到50钱，但是，不能对外人宣传，还是要做出一副义务劳动的样子，于是，在金钱的刺激之下，大家打起精神来，继续坚持从心做一些“义务奉献”，虽然被奉献的人并不需要这种锦上添花。
……
第七天，瓢泼大雨不期而至，也就在这一天，专家，拿了钱的老专家，冒着大雨来了，令众人大吃一惊：难不成评审组今天来暗访了？太鸡贼了吧，这么恶劣的天气。
“不要惊慌，今天评审组没来，他们不傻，”老专家喘口气，喝了口热水说道：“只是老夫不放心，过来瞅瞅。”
“今天？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一听评审组没来，很是失望的新手村进阶一级的菜鸟们调整了一下心情（评审组不来，这种迎考的状态就要一直持续下去，太崩溃了），强颜欢笑道。
“没什么不放心的？”专家冷哼一声：“幸亏今天老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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