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人一鼠跃过三道墙，走过一条小巷，又穿过一片树林，最后停在一座破旧的小庙前。

　　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老头坐在庙里，手持拂尘，似是在打坐，他身前躺着一个瘦巴巴的男人，一动不动，身下一滩暗红色血迹，似是没气儿了。

　　两人周围稻草散落，佛像破碎，应该刚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鼠贼一看到老道立马浑身打颤，短短的爪子抱住莫禾脚踝。

　　看情况，那个死去的人应该就是鼠贼的主人，它刚刚去而复返，想必是来找她帮忙，救它主人。

　　“今日这场打斗乃是私人恩怨，这小贼偷了我一样宝物，我抢回来而已。这位仙友若跟我脚下此人无交情，便请交出乾坤鼠，速速离开，我不想与你多做纠缠！”老道睁开眼睛，血红一片，中间三团火焰发着幽绿的光。

　　脚下小鼠似是听懂了老道的话，颤巍巍抱紧了莫禾的脚踝。莫禾却眼神一凛，握紧了拳头。

　　红眼绿火，这是鬼仙特有的印记。

　　当前修仙门派众多，大部分都是名门正派，根基稳正，寻求正确的修练之法，得道成仙，斩魔除恶。

　　但是还有一些门派剑走偏锋，枉顾众生，为了一己私欲残害生命，通过汲取他人生命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鬼仙门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同魔族一般，被列为遇之必诛的仙界败类。

　　这老道气息沉厚，眼神凌厉，道行不浅，以她的修为都探不出虚实，怕是已达到金丹级别。

　　而鬼仙门每提升一个阶段，就需要残害百余条人命。这老道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无辜百姓的性命，她纵然不是对手，又怎能就这么放他走。

　　左右自己活不过一个月，干脆拼了算了，若是能杀了这人，她也算为师门出了一份力。

　　“这里可是翰云宗脚下，你鬼仙门的人也敢在此造次，今日我就算不为你脚下的亡魂报仇，也要为民除害，杀了你这败类！”莫禾口中呵斥，手心仙力凝聚。

　　“哼！真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本道不跟你计较留你一命，你却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上来送命。也好，送上门的修为本道从来都不嫌多，今日你便同这小贼一般，做我登往仙界的阶下石吧！”老道从地上站起，身形削瘦，胸口一片血红色，不知是他自己受的伤，还是地上那人的血。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莫禾不跟他废话，随手一甩，一段光刃迅速飞了过去。

　　老道身形晃了晃，似是有些不支，险险躲过光刃，然而他嘴角一咧，下一秒，整个人已消失不见。

　　莫禾只觉得身后一股劲风，她连忙转过身去，却空无一物，随即后背一凉，一物砍过她的脖颈。

　　莫禾弯腰躲过，手中仙力化形，变作一柄暗红色的长剑。咣当一声，挑开老道的拂尘。

　　老道动作也极快，另一只手伸作爪状，抓向莫禾面门，干枯的手指带着幽绿色的光芒，似乎藏有剧毒。

　　莫禾忙用仙力护手抓住老道的手腕，长剑刺向老道胸口。

　　滋滋作响，老道手腕处冒出丝丝黑烟，他惨叫一声，挣开莫禾手心，胸口不及闪躲，被划出一条口子。随即，那口子就变得乌黑发亮，沿着胸口向他全身蔓延。

　　老道痛得躺在地上连连打滚，表情扭曲：“你是谁？怎么会比我还毒？”

　　莫禾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地上老道的呼声渐渐衰弱，停止挣扎，最后化为一堆白骨。

　　她伸出双手，原本皱皱巴巴的皮肤在顷刻间光滑如初，洁白如玉，甚至比之前还要水嫩。而她体内的仙元也跟着涨了许多，慢慢溢出，即将突破金丹境界。

　　心惊的同时，她有些茫然。

　　“吱吱”，小鼠抱着一个袋子从庙里跑过来，戳了戳莫禾的脚踝。

　　莫禾回过神来蹲下去，小鼠扯开袋子，里面躺着三只手指大小的幼鼠，通体雪白，呼呼睡着大觉，甚是可爱。

　　“这是……”莫禾有些不解。

　　小鼠只是吱吱叫着，指指幼鼠，又指指莫禾。

　　“你是说，要把它们交给我？”莫禾询问道。

　　小鼠点点头。

　　“可是，它们不是你的孩子吗？”

　　小鼠又点点头，然后爪子伸进怀中口袋。

　　莫禾诧异地看着它从那还没巴掌大的小袋中扯出一柄三尺七寸的幽黑色长剑，嘴巴迟迟没能闭合。

　　“吱吱”，小鼠把剑往莫禾面前推了推。

　　“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这柄剑？”

　　小鼠点点头，爪子又伸进口袋。

　　接下来的一幕让莫禾目瞪口呆。

　　金灿灿的凤冠，明晃晃的琉璃盏，拳头大的夜明珠，镶满宝石的黄金匕首……

　　小鼠掏啊掏，不一会儿，面前就摆了一大堆金灿灿的宝物。

　　莫禾佩服地向小鼠竖了竖拇指。

　　哪知下一秒，小鼠就头一载，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莫禾吓了一跳，忙伸手一探，小鼠哪里还有气息。再看它身上，血迹斑斑，背上一道寸许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莫禾这才明白小鼠的意思，它既不是忠心护主，也不是想救活自己，它是在托孤。还生怕自己不同意，拿出袋里所有宝物，这才气竭而亡。

　　小鼠尚且有舐犊之情。看着那一堆琳琅满目的宝物，又看看熟睡的幼鼠，莫禾触景生情，想到师傅的差别对待，忍不住失声痛哭。

　　“别哭了！再哭就把人招来了！”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莫禾猛得转过身去，眼神骤冷。

　　“又是你？”

　　“我说过，你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面具蹲到她面前道。

　　“我不需要！你可以滚吗？”莫禾没好气道。

　　“都说翰云宗宗规严格，甚懂礼节，骂人都不带脏字，怎么到了你这就整天滚滚滚，粗俗！”

　　莫禾瞪了他一眼，口中麻利吐出一个字：“滚！”

　　“好好好，我可以滚，不过你这些宝物可怎么办？”

　　“你喜欢你可以拿走！不过……”莫禾眼神一转：“拿解药来换。”

　　面具啧啧舌：“那我还是不要了，我可不是爱财的人。相比于这些宝物，我对你更有兴趣！”

　　莫禾瞪了他一眼，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将小鼠用布块包好，在一棵树下挖起了坑。

　　却不想被面具拦住：“你干嘛？你不认识这玩意儿吗？这可是乾坤鼠，把它的肚皮割下来，可以制成万金难求的乾坤袋，可装万物！”

　　“畜生！”莫禾骂了一句，接着挖坑。

　　这次面具抓住了她的手。

　　“放手！”莫禾瞪道。

　　“嘘——有人来了！”面具说着，右手一挥，地面上的宝物被一洗而空，随后他抄起地上三只幼鼠，另一只手拉起莫禾，飞离此地。

　　莫禾在半空中回过头去，只见从树林中走出两个人来，看到地上的白骨，又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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