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尘慕轻笑道：“你没错！我不是古板之人，虽知仙魔有别，但也只看事实。燕家咎由自取，你是为民除害。穆鹰宗狂傲无礼，你好心除了吴行，他们却落井下石，趁你重伤杀你，有违仙界道义，你为自保杀人也不为过！怪只怪如今仙界堕落，行事越来越不像话！”

　　“你去查过？”莫禾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用心，心中内疚又增了几分。

　　“我问过茶铺老板，问过胡辉，问过那孩子，你救人，穆鹰宗却只知杀人。三岁孩子的话总不会假！”尘慕认真看着她，道：“我一直都信你。”

　　所以那天再见面他根本不问，只一心护着她，哪怕他知道此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哪怕他知道他会因此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莫禾眼泪极不争气，哗啦啦再也止不住：“你信我，可是我却……无以为报！”

　　“感情之事分不清对错，是我太执拗。我一早就知道，你们不一样，可是偏偏管不住自己，一遍遍的确认，一遍遍的失望，也给你带来了诸般烦恼。”许是命不久矣，尘慕终于看通一切，他伸向莫禾脸颊的手到了半途，又缩了回来：“你终究不是她，我早该放下的！”

　　“尘慕宗主……”莫禾哽咽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已做好了准备，顺着他的心意演下去，却没想到他已经释然，看透了一切。

　　“造化弄人，这一切不怪你。谢谢你，曾给过我希望，也谢谢你，冒险来看我。今日一别，恐再难相见，愿你莫走入邪道，遵循本心，以魔族之身，行正义之事。”

　　放下心中执念后的尘慕，心中透亮，虽见莫禾的次数不多，却也看得出她是个好孩子，帮她，不仅仅是因为苏曼华，更是他想守护她心中的那份坚持。

　　“我才应该谢谢尘慕宗主，是您多次救我，若没有您，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莫禾擦了把眼泪道。

　　尘慕却已转过身背对向她：“走吧！我累了！”

　　莫禾只好站起来往外面走去，刚走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尘慕宗主，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尘慕呼吸渐渐沉重，似是睡着了，没有回答。莫禾抽抽鼻子，小心翼翼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外面尘茗还站在原处等她，见她出来，道：“走吧！”

　　“您不怪我吗？”莫禾问道。

　　“怪你什么？师兄说过，苏曼华是他的劫，他躲不掉，也不愿去躲。且他们两人造的孽，自由他们两人去还，与你何干？”尘茗一面领着莫禾走上来时的路，一面冷着脸道。

　　“原来您知道我不是苏曼华。”

　　“我又不是没见过她！”

　　“那您是不是也知道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莫禾壮起胆子问道。

　　尘茗忽然停下脚步，神情有些落寞：“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您能讲给我听吗？”莫禾小心道，她真的很好奇，他们到底因何结缘，竟会让尘慕陷得如此之深。

　　“唉！”尘茗叹了口气：“其实讲给你也无妨。大概七年前，师兄偶然得知苏曼华要去魏家寻仇，就自己亲自去阻拦。但是那个时候他练寒冰诀走了岔路，几入魔道却不自知，在魏家庄与苏曼华拌嘴后，发了狂，不小心杀了魏家一个后辈。杀人后，他就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苏曼华怕此事影响他的名声，为灭口杀了魏家满门。”

　　“怎么会？苏曼华不是为了报仇才……”

　　“她是为了报仇，可是她只准备杀魏家家主一人，因为十七年前魏家只有他参加了魔族之战，并亲手杀死了苏曼华的姐姐苏曼玉。可是为了尘慕她却背下滥杀无辜的罪名，甚至不惜损耗修为来为尘慕疗伤。只是尘慕醒来后，却忘了自己杀人之事，只以为苏曼华为了一己私欲滥杀无辜，与她生了间隙。”尘茗继续道。

　　“可是后来尘慕宗主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莫禾问道。

　　“一个被苏曼华救下的孩子告诉他的。”

　　“穆寻？”

　　“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尘茗略微想了想，道。

　　“那您又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尘茗无奈一笑，道：“我见师兄迟迟不归，就去找他，却在半路看到他带着一个瘦巴巴的孩子和昏倒的苏曼华正在往回赶。那孩子知道师兄要为魏家报仇，捉苏曼华回宗门受罚后，道出了他看到的一切。当时我也在场。”

　　“所以尘慕宗主觉得他愧对苏曼华？”

　　“岂止是愧对，简直是着了魔！”尘茗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着：“处理好那小孩后，他偷偷带她回了山门给她疗伤，两人一起住在这玄空殿内，足有一月有余，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当师弟的也不好问，也不好说。”

　　莫禾长大了嘴巴，没想到堂堂玄天宗宗主，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可别瞎想，他们是清白的。”尘茗见她表情微妙，解释道。

　　“那你还那么说，分明就是想让人误会。”莫禾嘟囔道。

　　“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嫌我说得不对了！我的意思是，师兄偷教了苏曼华掌法，可不是你想的那样！”尘茗瞪了她一眼道。

　　我也没说哪样。莫禾心中嘀咕着，却没敢说出来。

　　尘茗见她态度蛮好，也不在跟她纠缠这个问题，只威胁道：“此事我只讲于你一人听，你切莫告诉他人，若是被我听到了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定饶不了你！”

　　莫禾撇撇嘴：“既然那么怕我说出去，为何又告诉我这些？”

　　“为了让你心安！”尘茗道。

　　“心安？”莫禾有些不解。

　　“你被莫名其妙卷入他们两人之间，定然也是十分困扰，觉得是你害了师兄。其实不然！”尘茗平静地看着她，道：“你只是一个导火索，师兄心魔不除，永远都只会止步不前，倒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跟苏曼华手中都沾有无辜性命的鲜血，这是他一生的心结，只有得到惩罚，他才能心安。没有穆鹰宗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事，只连累了你，让他颇为不安。”

　　莫禾似是懂了，却又有些不懂：“如何连累我了，明明是我连累了他……”

　　“真是个傻孩子！”尘茗摇头一笑，道：“他知你一心向善，嫉恶如仇，若是一心认定是穆鹰宗逼他如此，定会去穆鹰宗讨个说法为他正名。但那是有去无回！”

　　见尘茗一下子猜透她接下来想做的事，莫禾脸霎时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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