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父母之爱
“叮”,吐司片从面包机内弹跳出来,黄灿用手指把它们拎放到盘子里,再放两片进去接着烤。平底锅热好油,她一边煎蛋一边自言自语,云溪喜欢吃太阳蛋,伯母要全熟。把煎好的鸡蛋和培根铲到盘子里,她又踮脚打开橱柜拿出牛奶倒上两杯。江母每日必喝的养生豆浆在豆浆机里冒着泡。
“呼。。。。。。搞定!”她对着一桌子还算看得过眼的早餐长出一口气,幸亏西式早点比较简单。她才不过做了三五日,要是一年365天这么起早做饭,可不比上班族加班轻松,家庭主妇没有足够的爱心和耐心也不是好当的。
解围裙转身,正看见江母倚在厨房门口,似乎在看她忙活又似乎在发愣,这几日,除了哭泣,她经常处于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白天会有一些亲朋好友过来陪伴,说话开导陪她拭泪,晚上就只有江云溪和黄灿守在身边。
黄灿不禁心生忧愁,等儿女们也走了,留下独守空房的江母怎么办?
“伯母,早。”黄灿走上前轻轻托了把江母的胳膊,才把她给弄醒似的,“伯母,没事吧?昨晚睡得还行吗?我刚做好早餐,正准备去叫你们。”
江母虚弱地朝她点点头,行动迟缓地在餐桌旁坐下,接过黄灿递来的豆浆:“小心,很烫。”
她看上去没有胃口,也不想说话。但察觉黄灿准备上楼时出声阻止道:“哎,你别去叫他,让他多睡会儿。这几天他太辛苦了。”
黄灿瞧着江母刚要“哦”,头顶的发丝便被一只大手揉皱,抬眼,撞上江云溪的怜爱的眼神。江云溪搂住她的肩膀走过去对妈妈道早安。
江母的脸上这才有了点血色,柔声心疼儿子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来,坐下吃早餐。”
“灿灿也来。”江云溪拉黄灿坐在自己身边,看了看一桌早餐,说:“难为你,这算是拿出十八般武艺了吧?”
说着他的手又抚上她的脑袋。这几日,江云溪显得特别粘她。江父的丧礼,亲朋的接待,里里外外全靠他在张罗,心灵煎熬的同时承受身体的疲乏,还要时时安慰照料情绪悲伤彷徨的母亲。他只有在黄灿身上寻找到慰藉。一个阳光大男孩一夜之间变成了成熟担当的大男人。
黄灿注意到江母看见小情侣亲密,垂下眼帘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借机取水果起身,落座时绕到对面坐在了江母身边,轻声道:“伯母,苹果给你削好了。”
“嗯。”江母吃了几口,觉得味同嚼烛,放下叉子对儿子愁道:“今天下葬,亲朋好友都会来,照规矩我这个未亡人还得当众说点什么,可我脑子里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江云溪安抚道:“妈妈,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就不说,这个时候没人会计较的。”
“但这可能是向你爸爸最后当众道别的话呢,我。。。。。。”
“伯母,”黄灿轻声说:“说什么其实没那么重要。因为我想,但凡认识江伯伯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平凡中见卓越的人,是一位体贴的丈夫,更是一位言传身教的好父亲。”
“当然,他是!”江母声音颤抖了一下,转头看向黄灿,眼神也柔和起来:“我这一辈子,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以为做得最成功的就是妻子的角色。男人和女人之间是互相成就的,婚姻更是如此。”
“不但妻子,您也是一位好妈妈。”黄灿诚恳地对她说。
江母泪光泫泫,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未过门的儿媳,略感安慰地点点头。
江父的葬礼是西式的,庄严肃穆之中不失尊严优雅。江母的发言远比大家想象的要感人得多,尤其是场下妇女们,无不奉陪上许多同情的泪水。
对一个社会人来说,葬礼和婚礼同样重要。人断气的时刻不算死得彻底,有人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断气的时候,从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人们来葬礼上怀念他的生平,从社会学上他死了;第三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把他给忘记了,那时候他是真正地死去了。
而葬礼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他们需要一个宣泄伤感的场所,需要正式慎重地向亲人做个告别,否则再美好的诗歌也无法划下句号。
礼仪大多数时候,黄灿都乖巧安静地陪伴在江母身边,替她把亲友招呼招呼得周周到到,把葬礼上的细节弄得清清楚楚。同时一点也不多话。这一点在江母看来尤其难得。
女性亲友们因此都不免要添上几句替江母庆幸的话,什么“幸亏儿子出息是个有肩膀的男子汉”,什么“准儿媳看上去有文化又懂事,将来婆媳问题少。”
也不乏个别好事的,在江母耳边嘀咕,“老公走了,将来你不得全依靠儿子儿媳养老?我看呀,结婚前就得早早拿出你做婆婆的规矩来,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亏!”
江母一歪头问女人:“怎么立规矩?”
“哎,就是要端出长辈的架子呀,叫她忌惮些你,那婆媳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的嘛!”
江母不含糊,眼睛斜睨拉长了声调说:“什么东风西风的呀?你以为是打麻将?婆媳争斗儿子就是可怜的夹心饼干,那将来吃亏的不还是我儿子呀?我还没糊涂呢。再说,江爸爸要在的话,他肯定不喜欢看到的呀。这话说得。。。。。。”
对方被她呛得面皮尴尬,只好打哈哈:“我这不都是为你着想嘛。”
“是呀是呀,都是好意。那我一个做妈的,不更得为儿子着想吗?”
女人们说话嗓门不小,黄灿虽然离得不近,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
入夜,尘埃落定,宾客散去。屋外长廊上的藤椅上,江云溪将自己的脑袋伏在黄灿的膝盖处,无声地感受着片刻静谧。黄灿用一只巴掌轻轻在他的背脊上有节奏地拍打着。
“像在安抚小孩子。”江云溪突然说,脸上现出一丝多日未见的笑意。
黄灿也微笑,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生长出如此柔情,大概女性的爱中天然包含着母性吧。
“其实伯母是个很可爱的女人。”黄灿想起白天听到的闲言碎语,“能一辈子做公主的女人不但幸福而且智慧。婚姻中有多少小公主最后都不知不觉变成了大巫婆。”
“嗯哈,这话应该当面说给你婆婆听,我转达显得不够真实。”
“云溪,我这不是卖乖或是要讨谁喜欢,我说的是真心话。”黄灿把膝盖上云溪的脸掰过一点儿:“正像你说的,伯母一辈子都没和伯父分开过,伯父走了,这是她人生中最艰难悲痛的时刻。可是即便她多么悲痛还是强打精神,试图体贴关怀着你。早上她提醒你刮胡子,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仪容仪表,这是教养和自尊。哎你知道吗?这一点上,跟我父亲一模一样。”
江云溪坐直身体,搂住黄灿的同时,望身后的窗户瞄了一眼,然后笑了。再一次强调:“看来我以后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了。公主和女强人其实完全可以达成共识的嘛。”
“我捶你啊!乱贴标签。”
“好好好,我投降。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些话你当面跟妈妈说更中听。”
“哎呀,你知道我的,做不来向长辈撒娇哄人的小女儿姿态。独立惯了。”黄灿说完遐想了一些什么情境,若有所思:“云溪,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我不知道母女之间该如何相处,不知道妈妈该是什么样子?好女儿是怎么当的?但是同伯母相处,我忽然觉得,妈妈若是这个样子,也很好。”
江云溪一边爱怜地握了握黄灿的小手,一边又转头向背后窗里,看见一直站在窗后不远处的妈妈转身离开了。
虽然看不见妈妈的表情,江云溪想,但她一定是在嘴角带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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