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师兄的一天
大师兄一大清早的确确实实地摔了一跤,不过不是从床上滚下来,而是连人带凳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而后后脑勺磕在了地面上,不痛不痒,所以大师兄面无表情地躺在地上接完了师父打来的电话,然后偷偷摸摸地溜下山,将师父一早暂放在自己这边的定位剑鞘扔在律都的一座青楼楼顶,然后布置上一个隐形的阵法,一切就绪,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明天的大律日报头条妥妥的,师父不要谢我啊!
提酒上山,一步一石阶,即便御剑术造诣极高,足可谓内门弟子中的前三甲,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大师兄御剑飞行,中个原因无从知晓,反正不是掌门真人那种“恐高”的无聊缘由就是了。大师兄脚力好,走得也快,自家宗门更是轻车熟路,回到山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练气崖找小师弟谈谈心,在得知小师弟穿越前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之后,大师兄的脸上瞬间堆满了嫌弃,草草地传授了小师弟剑宗心法《行剑诀》与《剑气折》之后,大师兄便扔下空空如也的酒坛,开始屁颠屁颠地往雪落峰跑了。
登顶了雪落峰,没见着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反而遇见了来势汹汹的副掌门,大师兄故作轻松地打了个招呼,顺带告知了掌门真人今天回来的大致时间,却不想师母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然后问了一句让大师兄险些当场心梗的话语:“前天晚上睡得可还好?”
大师兄笑容僵硬,腆着脸假装老实地回答道:“还好还好,就是睡得太死了,大清早就失忆了呢!”
南宫琥珀一巴掌拍在这个勉强算是自己半个儿子的师侄脑袋上,笑骂道:“接着贫!下不为例!”
“是是是!师娘说的对!”大师兄点头哈腰,十足的狗腿。
“小玄啊,你那小师弟的修行进展如何?”南宫琥珀又问道。
“还行,已经练气一段了,明天就能二段,一月之内筑基不是问题。”大师兄说着,偷偷瞄了师娘一眼,真没生气?我可是睡了你女儿来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不会事后偷偷摸摸一刀砸死我吧?
是的,想想师母那长达四十米的小短刀,一刀挥过来似乎也只能用砸来形容。
似乎察觉到了大师兄心中所想,南宫琥珀笑眯眯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揶揄道:“怎么?想在我面前试试先跑三十九米是什么滋味吗?”
“不敢不敢!师娘说笑了!”大师兄笑呵呵地矮下身形,自觉把自己的身高降到了师娘的视线以下,避免赴了某位因为俯视副宗主而被生生砸死的散修的后尘。
“下个月内外宗弟子下山历练,小律说想出去玩玩,你就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顺带当个贴身保镖好了。此外包括洪福贵在内,共计会有十名内门弟子和十位外宗供奉带队,分别前往九州各大王朝的俗世蹈红尘,行侠仗义也好,惩奸除恶也罢,你们看着办,别让那些小家伙真个死了就行。”南宫琥珀走到一处小凉亭边坐下,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大理石凳,示意大师兄一块坐好,缓缓道:“鬼门关异动之后,北寒关也出了点状况,极北冰狱三大兽王竟然开始自相残杀,恐怕是为了决出真正的异兽之王,我们安静看着就好,就那三头没脑子的畜生,等到它们分出胜负之日,就是我们坐收利息之时。”
“北寒关战事和我关系暂时不大,你们看着办就好。”大师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小律如果走到一半睡着了怎么办?”
南宫琥珀冷笑:“这还用我教你?”
大师兄汗颜,正襟危坐,咧嘴道:“不用,我明白了。”
“明白了就可以滚了!整天就知道喝酒瞎晃悠!再让我看到你喝酒狗腿都给你打断!”南宫琥珀一脚将大师兄踹出凉亭,翻脸速度之快,让一直保持警惕的大师兄都有些防不胜防,再者二者之间修为差距太大,副掌门这一脚踹过来,甚至就已经决定了某人落地之后是个什么姿势。
大师兄只觉得眼前一黑,脸颊剧痛,好家伙,看来是摔了个狗啃泥。没事没事,至少小命保住了,于是便跟没事人一样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脸,扭头笑嘻嘻地朝朝副掌门挥手道:“那我先走了哈!不打扰师娘您的雅兴了。”
南宫琥珀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没好气地说道:“麻利的滚远点!”
大师兄拍拍屁股,拔腿就跑,下山喝酒去!
师娘呼来不上朝,自称在下酒中仙——大师兄已经想好了,等下次下山历练的时候,路过那大律王朝的观星台,一定要找那群书院书生给自己登记个霸气十足的道号,就叫“酒剑仙”好了,应景!
一路狂奔下山,大师兄径直迈入了外宗群山的范围,外宗大大小小山头数百座,每座山头都有一位外宗供奉在山头布置自己的洞府,招收门徒也好,独自修行也罢,这些内宗都不会过问,只是隶属于九峰入门弟子的三千余人,大多居住在九峰山腰附近,隔三差五会有外宗供奉和内宗长老公开传道受业解惑,其余时候修行自由,无人过问。
大师兄也是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有堂课来着,看来喝酒的事得暂缓一缓。
匆匆忙忙走进授课大殿,一眼就瞧见了刚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外宗供奉苏幕遮,大师兄瞬间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边,贴墙而行,鬼鬼祟祟,等到一脸忧郁地苏幕遮走远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走进了自己今天负责的那间教室。
“同学们好!”大师兄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的四十五名练气境弟子,全都是生面孔,心中有些感叹,看来只有自己是炼气境永远的留级生啊!作为《练气基础综合》的名誉讲师,教出来的学生全都筑基了只有自己还在炼气境久坐不动是要闹哪样?
“大师伯好!”一干学生纷纷起身行礼,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毕竟大师兄闻名剑宗内外的可不仅仅是他那史无前例的练气境,还有他的极度腹黑和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当然,最后一个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可剑宗全是沙雕,自然是乐见其越传越广。
虽然有些疑惑这届新生的态度为何如此上道,但大师兄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学生主动上道是好事,这些辈分上应该算是他师侄一辈的小年轻们如果不上道的话,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师伯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上道,一堂课包会的那种。
遥想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上课第一天就把全体学生揍趴下了,男的照脸锤,女的捆起来扔在角落里,完事之后用毛笔在对方脸上签名……真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太暴躁了呢。
大师兄真佩服自己还记得这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不过回忆归回忆,这会儿正经事还是上课……上课?自己以前是怎么上课的来着?照本宣科?还是……直接社会主义毒打?
大师兄下意识地揉了揉拳头,台下瞬间噤若寒蝉,一些胆小的新入门弟子甚至面色发白,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
年轻男人笑了笑,白衣黑发,目光平静,伸手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字:
练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气者,天地之元,万灵之本,造化之形,亦是长生之根。”
“气者,浊清之分,上下积沉,浓薄相离,亦是大道之门。”
“凡夫俗子呼吸之气,驳杂不纯,仅为生存之所必须;山上修士吐纳之气,清灵且纯,即为证道长生之根本。”
“自古修士皆自比为练气士,故可见练气并非区区一境那么简单,自从汝等踏上修炼一途开始,练气之道,便永无止境。”
“修士练气,在于提纯,在于洗筋伐髓、藏气于府,以体内气脉运气,纳天地之灵气,吐己身之糟粕,故又称之为吐纳。”
“每个生灵,体内自有一股先天精气,仔细体悟,用心神驾驭这股先天精气,而后以之为引导,带动后天吞呐之灵气,贯通人体十大主脉之引气一脉,此即为练气之第一段!”
“而后以此类推……”
“等到十脉全通,体内灵气自成循环,生生不息,那么便是练气巅峰,走到这一步之后,可以选择以五脏六腑中的任何一处作为气府,用以储存那股从天地之间剥离出来的灵气。故修士修道,无非是逆天行事,等到金丹大成,化丹为元婴,便会引发天地感应,降下雷劫,元婴之后,更是渡劫不断。”
“……”
大师兄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只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便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坛十年份的苦寒酒,猛灌一口,心情顺畅,再次微眯着眼睛看向众人时,发现在场的师侄们竟然全都是一副如醉如痴的神色,其中更有天资卓越者当场顿悟,一举从练气巅峰突破到了筑基境。
大师兄感觉自己很受伤。
你们讲课的大师伯都还在练气巅峰徘徊呢?你们当着我的面破境是要闹哪样?
这么不给面子的吗?难道就不知道等下课之后背着我偷偷筑基吗?
唉,借酒消愁愁更愁……大师兄看了一眼天色,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日落西山,真好,看来师父肯定已经上套,今晚不能回风隐峰过夜了,还是去外头避一避吧。
一念至此,大师兄一挥衣袖,朗声道:“下课!”
而后便提起酒坛,大摇大摆,出门而去。
身后四十五人,尽数起身行礼,神色敬重,齐声道:“恭送大师伯!”
大师兄优哉游哉地走出大殿,而后而后远远地看见了一名鼻青脸肿的年轻男子,微微一愣,旋即身形一颤,拔腿就跑。
被自己妻子揍得面目全非的掌门真人笑眯眯地揉了揉拳头,咧嘴笑道:“乖徒儿,别跑啊——让为师检验一下你最近的修行成果!”
话毕,一剑递出,外宗上下,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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