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交手

　　“我们的区别不在外表，而在这里。”红衣女子轻轻按住胸口，语气毫无波澜地说道：“你以为自己有心，而我没有，其实恰恰相反。”

　　“我不否认自己是个怪物。”

　　“但我从其他人身上学到的东西，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是造物主‘律’，也是剑宗宗主‘南宫律’……你以为你看懂我了？不，你并没有。”

　　红衣女子随手一挥，一根根银针般崩碎的伞骨悬浮在她周身，宛如一条条游鱼，乘风而起，血气萦绕，环游在红衣女子身侧。

　　一朵朵无根的彼岸之花，绽放在红衣女子周围方圆十里的虚空之中，血气氤氲，绯红耀眼。

　　“我不明白？”扭曲瘦长的巨人轻轻扯了扯嘴角，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狰狞，“我需要明白吗？”

　　“不需要。”

　　电光火石之间，一点朱红之光，在两人之间陡然炸开，率先出手的是那不人不鬼的扭曲人形，它探出一只修长如同老树根系的干枯手臂，攻击扭曲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带着浓厚的腐朽气息，转瞬之间蔓延向了那一袭仿佛随时可能逝去的红衣。

　　红衣女子抬起眼皮，美目如花，灼灼其华。

　　一抬手，便是那彼岸花海，汇聚成河，刹那间盈满整片天空，覆向那枯藤老枝、戾气冲天。

　　十朵三途河畔的彼岸王株，正是作为造物主的律，当初陨落之时的十条气脉。

　　对于修士而言，气脉就是命脉，气脉不通，则修行注定不会畅快，气脉完全堵死，那么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至于完全没有气脉的人，甚至都不能算是人类。

　　所以南宫律出生之时，一没气脉，二没魂体，着实是吓坏了苍青琥珀夫妻二人，好在小姑娘最后活了下来，至于其他不影响生命的些许异常，也就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东方苍青之所以三天两头往仙界跑一跑，无非是某次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仙界深处的那朵大道莲花，与自己女儿的身体，有着完美无缺的契合性。

　　东方苍青不知道那朵大道莲花代表了什么，而玄律以及黑白这两对不同阶层的造物主，却是清楚熟悉得很。

　　因为那是混沌与虚空的最初契合点，双生造物主合二为一的神格。

　　无论是李夜玄，还是南宫律，亦或是融合了尹清泫、莫琅和洪福贵魂火的扭曲怪物，只要成功从这朵大道莲花中汲取出那份独属于造物主的唯一神性，那么立马就能重登神位，执掌整个世界的物质与律法。

　　所以在仙界大门重开之前，律、玄以及诸暗之核，三者之间的争斗，其实都是直奔最终神位而去的大道之争。

　　“嘭——”

　　血河与晦气在空中碰撞，宛如天地对开，清浊分明，无声无息之间，整片空间在二人的领域下被平整地瓜分成了两半。

　　一半是那血气与剑气缭绕、氤氲如地府神渊的赤红花海；一半是那晦气与戾气纠缠、翻腾如极恶之地的沉沦国度。

　　一者尽善，一者尽恶。

　　黑红交界之处，一道扭曲的人形大笑着杀了出来，一剑递出，天地之间如同初开一线，转瞬而至，掀起漫天狂风，吹拂得红衣女子束起的头发根根散开，迎风狂舞。

　　一剑东来，一剑西去。

　　镇律和参玄，两把仙兵的初次交手，谁也没能占着半分便宜，但镇律对律的天然压胜，使得状态本就不算完好的红衣女子，无形之间便落了下乘，再加上一把藏鞘未出的镇灵，当下处境，其实尤为岌岌可危。

　　第一剑之后，紧接而来的是夹杂风雷第二剑，南宫律用参玄抵住扭曲人形来势汹汹的一记横斩，身后蓦然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神灵法相，是一名红衣黑发的远古神灵投影，在律的操纵下握住南宫律脱手而出的巨剑，当头劈向避之不及的扭曲巨人，却不想对方漆黑的身影蓦然溃散，化作滚滚翻腾的灰色雾气，从那灰雾中探出一根根蠕动的鲜红触手……

　　有的触手卷起一座巍峨大山，砸向踏空奔行而来的红衣女子，被其掠空一拳，径直砸碎；有的触手圈起一座百里之外的城池，将那直径数十里的小城连根拔起，丝毫不计伤亡地砸向气势惊人的那一袭红衣，却见其身后法相一剑劈下，斩断那狰狞触手的同时，用一只悬空的手臂托住了那座凡人城池，悄然送往战斗余波之外的远方。

　　扭曲灰雾中生长出的触手越来越多，红衣法相探出的手臂也越来越多，一个成了蠕动的触须之源，极尽世间所能酝酿而出的恶意，另一个则宝相庄严，一只只金光闪烁的法相手臂在护住一座又一座城池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朝着红衣女子发起来凶猛狂暴的“人肉攻击”。

　　你“律”不是自诩珍爱众生胜过钟爱自己吗？

　　那么今天我便以人间城池为剑，问你敢不敢接？

　　红衣女子神色凝重，面色略微有些发白。

　　剑宗弟子，向来没有拒绝接剑的说法，既然你敢递，那我便敢接。

　　但是，那一座座生机未断城池，又使得她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座座被灰雾随意拘来的城池宛如飞盘般砸向天空中的红衣女子，而此时的得她却呆愣在原地，不为所动。

　　南宫律与灰雾来回换过数百剑，凌冽的剑气连空气都要为之所割裂，稍有不慎就可能开山凿石，天崩地裂，殃及整座人间。

　　最终，红衣女子逮到了一个机会，身后万丈法相一剑斩断那扭曲灰雾近般的血色触须，而她本尊则踏着巨剑一路奔行，换瞬间来到灰雾核心之处，一拳递出，将那一枚血肉包裹的核心，狠狠砸进了大地深处。

　　“我能封印你第一次，自然有办法封印你第二次。”

　　红衣女子一抖轻如薄纱的水袖，周身环绕的二十四根金色伞骨稳稳地停在了那枚血肉核心的周围，层层封锁，静谧不动。

　　她低下头，伸手将额前的碎发撩至而后，轻声说道：“我无法杀死你，但至少可以让你暂且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

　　“哦？”

　　灰雾蠕动，从中凝出一张绝美出尘的面孔，死死盯着红衣女子的眼睛，揶揄道：“你真的要封印我？哪怕你母亲已经命不久矣了也没关系？”

　　南宫律瞳孔收缩，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掌，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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