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师与大师兄
没有半点戮虫出没的影子。
根据唐玲给出的消息，洛川已经和虫族女王打好了商量……怎么就打好了商量？我怎么看不出半点动静？
大师兄左右顾盼，目光扫过城楼上的众人，这里的修士大多以中三境为主，上三境屈指可数，大多有自己的驻守地盘，除了几位渡劫境修士有注意到自己的出现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大师兄不动声色地冲那几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能够穿过那层筛查严格的护城大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西沙关关头，自己的身份以及实力已经无需多言。
因为近期都没有戮虫攻城的迹象，所以城头上的驻城修士显得有些散乱。大师兄环顾一周，目光落在了主城楼的琉璃檐顶之上，那里坐着一名身披绯红袈裟的光头老者，面容清癯，白眉极长，还有一对显颇为眼的招风耳，分外引人注目。
大师兄想了想，身形如雪飘散，转瞬之间凝聚于老和尚身后不远处，双手抱拳，弯腰行礼道：“剑宗李夜玄，见过空无大师。”
空无，雷音寺住持，佛宗宗主，行走人间五百年的活佛，飞升境巅峰的大能，西沙关最大的钉子户，也是唯一让东方苍青吃过瘪的同境修士。
大师兄一出现在西沙关关头，这位老人的神念就已经锁定了他的位置，好在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大师兄的身份对于这位佛宗活佛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空无大师只是关注了他一瞬间，便自主收回神念，眺望远方沙海。
以大师兄的敏感程度，自然也注意到了老人的关注，内心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上前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之后，就准备问问正事了。
面对后辈的礼敬，老和尚点了点头，双手合十，笑而不语。
大师兄想了想，便主动凑到空无大师身边，在距其莫约两尺之处坐下，双腿交盘，双手笼于袖中，笑着开口道：“空无大师，小子此次奉宗主之命前来西蛮贺州，实有要是在身，未曾先行拜访，还望恕罪。”
老和尚微微侧目，轻声笑道：“李施主何罪之有？”
多了去了！
大师兄暗自腹诽，脸上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故意岔开话题道：“我想知道所有关于鬼玄盟的消息，真假无所谓，我会自行判断。”
“施主还请安心，回头自有佛宗弟子将消息整理成册，送至旅馆。”老和尚点了点头，手中拨动着一串佛珠，脸上的皱纹因为笑容而堆挤在一起，使他看起来格外老迈，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
大师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其实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但考虑到自己难得来一趟西沙关，更难得见一次这位行走的活佛，于是便想着多聊几句，悠悠开口道：“大师，在下心中有一些疑惑，一直未能开解，不知可否恳请大师解惑？”
老和尚笑容不变，微微抬手，“施主但说无妨。”
大师兄闻言，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说道：“结婚以后，新婚妻子如饥似渴，我该如何委婉地拒绝同房而不伤到妻子的心？”
“……”老和尚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施主实话实说即可，既为夫妇，本该同心，无不可相言说，亦无不可相容解。”
“原来如此！”大师兄一拍膝盖，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道：“在下内人有双重人格，我该如何行事才能保证自己不会顾此失彼？亦或是说，我该不该帮助她将两处人格合二为一？”
“……”老和尚额头渗出了汗水，面色略微有些发白，轻声说道：“若各有其好，则投其所好；若天意有合，则该当同流。”
“大师可以请你说人话吗？”
“顺其自然就好。”
“哦哦哦！这样我就听得懂了嘛！”大师兄嘿嘿一笑，托着腮帮子继续问道：“空无大师，如果你和这个世界只能存在一个，你会牺牲自己成全世界吗？”
老和尚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道：“大义当前，当仁不让。”
“嗯，换个问题。”大师兄不依不饶，接着追问：“大师，如果你儿子带着一群人杀死了你的妻子，还想着要用你妻子的骨肉做成的兵器杀死你，你会怎么做？”
老和尚神色僵硬，缓缓扭头，深深地看了身边的白衣男子一眼，说道：“施主，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是做个假设，别对号入座。”大师兄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无比轻松，笑着说道：“接着上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机会重新来过，你会不会在你儿子还没出生的时候把他打掉，或者是在他出生的时候把他掐死。”
老和尚摇了摇头，说道：“错不在孩子。”
“那么继续上一个问题，关键时刻你妻子难产了，保大还是保小？”
“……”
“再接上一个问题，母子平安，你的孩子长大了，你要如何避免你的妻子再次被杀？”
“……”
“还是接上一个问题，你大逆不道的儿子再次对你的妻子挥起了叛逆之剑，而早有预料的你在关键时刻出手制止了他的杀妈行为，接下你是打算掐死他还是砍死他？”
“……”
“问题还没完，你决定给你的儿子一次机会，但他屡教不改，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把他直接射在墙上？”
“……”
“最后一个问题。”大师兄收敛笑容，目光平静，语气深沉地道：“是相伴千年、值得性命相托的灵魂伴侣重要，还是相识不过二十余年，朝夕相处的红颜知己重要？如果两人只能存在一个，你要怎么选？”
老和尚沉默良久，似乎有些怀疑人生，许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复杂地道：“抱歉，贫僧是出家人，无法给出施主你想要的答案。”
大师兄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我只是有些害怕，害怕那些我注定无法看到的未来。”
老和尚轻诵了一声佛号，点头附和道：“人类最深层的恐惧，无非就是未知与未来。”
“尤其是未知的未来。”大师兄强调了一遍。
“对了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
“滚！”
西沙关城头，暴怒的老和尚抬腿一脚将白衣男子从城楼楼顶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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