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请自来
红衣女子还未来得及走出小院,整座太虚洞天便蓦然一震,苍穹破碎,云海翻腾,云顶之上轰然裂开一道几乎分割整个天幕的缝隙,汹涌的云海与灵气宛如流水般朝着天外泄去,刹那之间,天地倒转,重力逆向,除了被剑宗群山大阵所固定的中央大陆之外,其他周围的空岛集群竟然都在不受控制被牵引向那道天堑。
群山之中,一位位剑宗弟子驻足望天,神色戒备,而后他们便看到了此生最为惊悚的一幕。
天幕裂缝之中,露出了一只大如日月的血色瞳孔,瞳孔周围,是蠕动的血肉与鳞片,如同极尽秽恶的古神,从天外世界窥探箱庭中的人形。
山峦间剑气流转,珠联成阵,稳固住山根水脉的同时,也在抵御着那源自苍穹之上的恐怖吸力。
剑宗年轻弟子们被保护在护宗大阵的屏障之下,人人悚然,人人自危,但无一人自乱阵脚,亦无一人临阵脱逃,退入安全的洞府之中。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点浅显易懂的道理,早在登山练剑之前,他们便已经明白。
而后一位位师长的言传身教,躬亲授业,亦是将这一份精神传承,烙印在了一颗颗琉璃剑心之中。
各山山巅,有前辈剑修御剑登山,剑气涌动,撑起大阵,即便直面那宛如末日化身的巨神,亦是面无惧色,腰杆笔直。
我辈剑修,直生直死,宁折不弯,纵使天之将倾,亦可死战不退,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既为剑修,当死生无畏,剑气可开天!
山水交汇之处,一道剑光直冲云霄。
是那从飞升境跌落渡劫境的笛炉峰峰主,肆柒。
他只来得及递出一剑,斩开了天幕之上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便有一道纤细的红衣身影闪身拦在了他身前,阻止了他更进一步的行动。
南宫律回眸一眼,巧笑嫣然,轻声说道:“肆柒叔叔,这边就交给我吧,您只管安心维持大阵。”
光头晃眼的肆柒剑仙从容收剑,将本命飞剑归于鞘中,习惯性地伸手抹过油光发亮的头皮,沉默片刻,点头叮嘱道:“小心。”
“好的。”
南宫律笑容不变,直至黑衣负剑的光头汉子转身离去,这才收敛笑容,抬头看向那只直愣愣盯着自己的血红眸子。
“洪师弟?”她撑着油纸伞,目光平静,当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彻底沉静下来的时候,竟是有了几分让人难以直视的威严。
“律。”
一只硕大扭曲的手掌按在了破碎天幕的边缘,将那道可怖的云海裂口再次撕扯开了几分,最终露出一张宛如血肉漩涡般不断变化的面孔,黑气升腾,蠕动不止。
它轻轻扬起嘴角,狰狞的面孔上露出令人心悸的微笑声音嘶哑地道:“律,为何要拒绝我的美妙?”
“我们本该融为一体,这是共生的宿命。”
“谁也不能阻止、谁也阻止不了的宿命。”
南宫律神色平静,袖手而立,不以为意地道:“什么融合不融合的,我不管,你不要问我这么复杂的问题,去问你家大师兄去……我只知道,你害死了好多人,我要揍你。”
“……”那张横亘天幕裂缝的狰狞面孔微微愣了愣神,而后蓦然一笑,语气轻挑地说道:“揍我?你大可来试试。”
红衣女子一脚踩地,身形骤然腾空,拔地而起,一拳击向长空,众人只见得一道赤茫撞入天宇,本就支离破碎的天幕屏障瞬间炸裂开来,那趴在太虚洞天天幕之后的扭曲巨人自然首当其冲,被这近乎开天辟地的一拳轰了个正着,半边面孔瞬间被拳罡震得稀烂,血肉飞溅,从云海洒落,于是整座太虚洞天内下起了密集的血雨,每一滴雨珠都是充斥着恶意的蠕动血肉,落在群山大阵上方,竟然开始缓慢而有力地侵蚀着那完全由剑气构成的大阵护罩。
“嗖嗖嗖——”
一把又一把飞剑自山林中腾起,拖着五彩斑斓的尾焰迎向天空,开始阻击那些挥洒落下的血雨,正是那些未曾退走的剑宗弟子,一个个三两结队,以剑成阵,祭向天空。
黑龙太虚站在雪落峰之巅,一边心疼自己的立命之所被红衣女子这一拳打得稀烂,一边又调动风云之力,阻拦那些带着诡异气息的血雨,企图替红衣女子解决后顾之忧,让其心无旁骛地去战斗。
毕竟,红衣女子若是赢了,自己这个被打烂的洞天小世界顶多受到重创,还有修复的可能,可一旦她输给了那头面容扭曲的怪物,太虚估摸着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要跟着红衣女子一块儿陪葬了。
无妄峰山腰处,一名出关不久的黄裙女子蓦然腾起,一剑斩斩向天空,漫天血雨倒卷而上,尽数回归于云海,而后似乎早有预料的光头汉子笑着抡出一剑,剑意叠加,让那黄裙女子递出的一剑威势暴涨,携裹着成千上万剑宗弟子的飞剑,将那血肉雨幕彻底泯灭于天外。
终于彻底稳固飞升境境界的黄衣女子一步迈出,缩地成寸,飘然来到了肆柒身边,与秃顶师兄并肩而立,轻声说道:“有我们在,不会让小律分心身后。”
肆柒点了点头,略微有些担忧地带:“我知道小律比我们任何人都强,对付魔化之后的洪福贵,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独孤秀深深地看了面容沧桑的师兄一眼,故作轻松地道:“师兄,你在担心什么?”
“我……”肆柒沉默半晌,转头望向半截山峦银装素裹的剑宗次峰雪落峰,轻声说道:“我只怕琥珀师姐还没有死。”
因为在那雪落峰的魂灯祠堂之中,南宫琥珀的魂灯,一直没有熄灭。
如果南宫琥珀没死,那么她现在究竟是怎样的状态?
有没有和洪福贵融为一体?
是不是成为了那扭曲怪物的一部分?
还是说……她一直未曾死去,只是因为那头怪物,要拿她作为限制南宫律倾力出手的筹码?
南宫律和那血肉巨人一前一后杀出太虚洞天,出现在中土神州上空,短暂的对峙之后,南宫律一抖衣袖,从伞面“齐律”之下抽出作为伞柄的骨剑“参玄”,那苍白冰冷的骨节剑刃迎风暴涨,很快便膨胀到了接近四十米的大小,剑身之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肉。
那近百米高的扭曲人形微微一笑,双手摊开,揶揄道:“看那,你的此刻的模样,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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