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索德洛尔的过去
“咱们这边伤了十二个,其中八个是新兵,不过都不是大事。 . ”
索德洛尔指了指远处正在施放神术的阿卡莎,带着罗迪来到几个满身是伤的俘虏面前继续道:“我刚才简单问了问,这些家伙在这片地区游荡了一个多月了,原本是个四五十人的小团体,后来有另外两拨土匪合并后才有了这么多人。”
“这段时间他们拦路干了四五票,今天这事是其中装备最好的那拨人怂恿的。喏,他们护腕上还有些纹饰,一眼就知道是贵族私兵出身,刚才简单审了审,问出来他们是安如子爵的手下。”
安如子爵就是那个宴会上商量要给罗迪“教训”的胖子,对此罗迪倒是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摇摇头道:“原本我们查到这里或许就算到头了,但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哦?你杀的那个是什么人?”
索德洛尔自然注意到罗迪没有空手回来。
“我没来得及动手…他是个死士。”
“死士?!”
原本表情轻松的索德洛尔立刻变了脸色,他仔细询问几句,又跟着罗迪来到那具“游荡者”的尸体前,和罗迪之前一样细细检查了一遍。不过翻了半天,他似乎也没有看出多余的东西。
“身上没有纹身,疤痕都是训练或战斗留下的,也没有特殊印记…”索德洛尔毫不忌讳的摆弄着这位盗贼已经僵硬的手臂,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目光却突然一凝“等等!”
他摘掉了对方的护腕和护臂,用刀子划开了皮甲外套,随即拎起对方那件做工精细的贴身麻衣仔细翻看了一阵,继而脸色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有发现?”
罗迪有些奇怪,索德洛尔的样子像是兴奋,可眉毛的抖动显然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算是吧。其实主要是这衣服的裁剪方式让我觉得眼熟…你看,这里的缝线、这里的压边处理,还有领口这里果然,两个x形的封口手法。”
这几个术语都是“裁缝专业”才会懂的,罗迪有些意外的望着他:“你还懂怎么做衣服?”
这家伙不会副职业是“高阶裁缝”吧?一代“剑圣”竟然喜欢做衣服?
可索德洛尔却摇摇头,苦笑道:“你这个问题有点外行了,其实这些东西身为贵族是都要了解的。定制衣服时,那些裁缝都要拿着样板在你身上来回修改几次,听多了自然能学会。”
他指了指眼前的这件衣服:“每个店铺都有自己的风格,衣服上虽然不会写名字,但这种风格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是谁的手笔,一群贵族在一起吹牛的时候,比的就是这份眼光。”
“你这么说我就懂了。”
罗迪心想这和纨绔子弟对奢侈品牌更为了解是一样的道理,可他却更疑惑的问道:“不对啊,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以前也算是贵族吧。”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索德洛尔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罗迪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可不待他道歉,便看到索德洛尔摆摆手:“行了,咱俩还用得着搞这套?其实就些不堪一提的往事…
他顿了顿,言简意赅道:“我父亲是伯根领的男爵,但他还没来得及把爵位传给我,家族就被人整垮了。那时候整个家族的人几乎死绝,只有我一个人咬牙逃到艾弗塔来,才算给家族留了一条血脉。”
这绝对是血海深仇,可索德洛尔以前从未和别人说过。虽然他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但罗迪知道那平静的话语下,其实隐藏着索德洛尔前所未有的仇恨…
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些,并且早晚会找上那位罪魁祸首。
“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以前在伯根领也算是风光了一阵,从小到大定制了不少衣服,而其中一个商铺,做的衣服就是他身上这种风格。”
“不会认错吧?”
“那时候我年纪小,因为身体长得快,每年都要做好几身,大部分都是从这家商铺订的,所以不会记错。你看…他身上这种衣服是标准的成衣,如果是给贵族定制的话,背后和袖口位置的缝线不一样,但他这个没有。”
“会不会是在别的地方买的?”
“那家商铺只对领地内的贵族出售货物,所以首先肯定这家伙是当地的贵族。而且身份尊贵…”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办法细究了,因为伯根领的大贵族不少,此时凭一件衣服已经没办法仔细确认具体是哪一个家族。但由此缩小了范围,却是让罗迪省了不少事情,他呼了口气:“回头仔细调查一下吧,安如子爵估计只是被利用的角色,伯根领这里或许是源头,或许…不止。”
“嗯,我会去调查的。”
索德洛尔低着头,摸样有些抑郁。
“对了,”罗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当初…是哪个家族动的手?”
索德洛尔一下子抬起头…他自然知道这话的含义是什么意思。
“这个”
罗迪嘴角咧开,看上去是在笑,可那话语却比呼啸的寒风还要凛冽:“别这么看我,我不管它是谁,但既然做了事情,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我说的没错吧?”
一月十七日。
在王国北部依旧被寒冬的风雪笼罩之际,千里之外的伯根领地已然有了许些春意。
青草渐渐冒出绿芽,贵族们的后花园中已有不少率先绽放的花朵。大街上的行人已经褪去了冬装,商贩在叫卖,儿童在嬉戏,休耕了两年的土地上已经有黄牛在翻犁,为新一年的种植做准备…
和王国西北部相比,“伯根”领地的富庶是显而易见的。
这不单单是因为气候或地貌的原因,更因为这里与卡伦王国的王室领土接壤大树低下好乘凉,有着发达的王城作为贸易根基,这里的经济想不发达都难。
而作为领地的最大领主,米尔诺伯爵最近的日子更是风光无限。
早些年的时候,米尔诺家族在这片领地只能算“一流”,却算不上“主导”。不过在现任家主十多年的经营下,如今的伯根领地已然彻底被他握在了手中。
那些不服管教的的家族,如今连徽记都已消失在了王国贵族族谱上。“只有听话的贵族才是好贵族”这句话,俨然成为了米尔诺的政治信条而他也的确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因为论整人手段,恐怕整个王国还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这位伯爵。
按理说一位领主如果手段太过严苛,遭到反弹是必然的事情,但米尔诺伯爵却没有丝毫这种顾虑…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卡伦王国最大的领主、同时也是这个王国名义上的主人:查尔斯二世。
“老爷,这是查顿子爵和穆克拉男爵今天送过来的礼单。”
说是礼单,其实现在根本不是什么节日,这些东西都是“上供”罢了米尔诺伯爵对此颇为自得,因为这些并不是“税”,而是完全的额外收入。
“倒是比去年积极多了。”
今年五十三岁的伯爵一头银发,身形瘦削,背着手站在窗台前时颇有种睥睨天下的上位者气势不过当他看到后花园中正对女佣动手动脚的儿子时,两道剑眉便立刻竖了起来:
“我不是让他去练剑么?为什么他在这里?!”
米尔诺伯爵一通训斥,待管家离开后,他揉了揉眉头,自顾自叹了口气…
这或许就是醉心权力的代价吧…家族虽然有了权势,可子嗣却只有这一个,又因为是“正房”生的,二十多年来竟然因为太过宠溺而养成了纨绔,这让他每每想起都后悔不迭。
所幸这个已经二十三岁的儿子并非没脑子的纨绔,至少在“耍心机”上,他还是继承了自己的优秀水准,但想要执掌家族大权,还差点火候。
“还是得找个地方锻炼锻炼啊,这么下去真是不行…”
米尔诺伯爵坐在书桌前,很快把这些纷乱情绪抛开,伸手理了理衣襟,像往常那般开始书写起了向查尔斯二世汇报的信件:
“玫瑰十字在伯根领地的发展已经受到遏制,蝮蛇十字的传教过程较为顺利,近期发生的几次冲突均已被压下,目前的局势十分稳定…”
“博格多教区目前依旧被本杰明把持话语权,想要改变这一现状需要更长时间…”
“艾弗塔领地在这个冬天的举措耐人寻味,据眼线报告,那位莎莉公爵似乎提前料到了严寒造成的后果,所以她靠着充足的准备,在三个月内收拢了海量金币,据初步估计,数额恐怕有艾弗塔领地全年税收四倍以上…”
“如此下去,艾弗塔的势力必将一家独大,对陛下的统治造成严重威胁。”
站在不同的角度,同样的行为便有了含义相反的解读:莎莉救济难民的努力,此时在米尔诺伯爵笔下已然成了“威胁王国安定”的举动,而那些钱没赚够眼红不已的贵族们,却成了“平衡局面的最好砝码”。
这就是可笑而可悲的政治。
查尔斯二世身旁有两位近臣:一位是“穆尔伯爵”,负责明面上的征战或调兵遣将;另一位便是米尔诺伯爵,不过他所做的事情基本都是“水面之下”的操作,所以他的自我感觉也更为良好一些。
试想,全国大部分领地的状况都由自己直接或间接的监控着,有些地方甚至是还有掌控的能力,这种总揽全局的俯瞰感受,自然更容易让人生出“众生为棋”的优越感。
伯爵大人悠然自得的写完了信件,可正要用火漆封上时,管家带来的一条消息,却让这位伯爵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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