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钱币正面朝上
走在前往兵营大校场的途中，弗伦茨贝格心情沉重。老实说，弗伦茨贝格心里后悔了。后悔离开东弗里斯兰，来到奥地利。
当初，因为对哈布斯堡皇室仰慕无比的家族传统，加上对爵位的渴求，弗伦茨贝格选择了离开当时前途不明的东弗里斯兰，转头皇帝的麾下。如今，回想起来，弗伦茨贝格觉得那就是一步臭棋。
在没有加入哈布斯堡家族阵营之前，弗伦茨贝格心里对哈布斯堡家族这个欧洲唯一的皇室家族是充满了幻想的。那些幻想里，哈布斯堡家族高贵、大气、上档次……
但真正加入了哈布斯堡家族的阵营，进入了核心圈子，弗伦茨贝格才清楚——外表看似光鲜的哈布斯堡家族，其实内里乱成一团，乌烟瘴气……
哈布斯堡家族传承几百年，历史悠久。但是，坏也坏在这个“历史悠久”上面。从大鼻子鲁道夫一世开始，哈布斯堡家族就开始在奥地利开枝散叶。家族男性，在奥地利列土封疆，各自管理一方。
几百年下来，哈布斯堡家族支脉众多，光是公爵伯爵就一堆。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奥地利，实际上只能算是哈布斯堡家族的族长，而不是一言九鼎的领主。奥地利虽大，可也分成好多块。皇帝只是奥地利大公，但奥地利内部，还要细分为上奥地利、下奥地利、蒂罗尔公国和施蒂里亚公国等部分。而且，每个公国内部，又有几个哈布斯堡家族支脉的伯爵。至于男爵，更是一大堆。
所以，每次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开家族会议时，场面热闹程度堪比帝国议会……
认真算起来，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直接控制的土地，实际上只占奥地利小部分。其余部分，大部分被哈布斯堡家族的众多支脉给瓜分了。
所以，在这个君主只能靠领地产出、商税和进出口税维持的年代，直属领地不多的哈布斯堡皇室，是标准的穷逼皇室。
幸好，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婚结得好，靠着婚姻，吞并了领土众多的勃艮第公国，才没让穷比的哈布斯堡家族财政崩溃。
但因为有了勃艮第公国，虽然后来经过法国的入侵，只剩下了弗朗什孔泰地区和尼德兰地区，可光一个佛兰德地区的税收，就抵得上奥地利地区了。后来，经过家族内部斗争，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不得不做出退让，以后从奥地利获得的税收更少了，然后主要靠尼德兰地区和弗朗什孔泰地区养活。至于少交的税收，自然是被哈布斯堡家族那些支脉给瓜分了……
那些哈布斯堡家族支脉的公爵、伯爵和男爵们，成事的本事没有，但坏事的本领绝对一流。没事就喜欢找皇帝的茬，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为了维持哈布斯堡家族外表的光鲜和内部稳定，不得不做出一些让步。
弗伦茨贝格很清楚，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是很信任他的，但那些哈布斯堡家族支脉的伯爵们却不喜欢他。
一旦他在瑞士战败，丢失大半个瑞士的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许想保他，但那些哈布斯堡家族支脉的成员一定会让他背黑锅。
为啥？因为瑞士阿尔高州的鹰堡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祖地啊。丢失祖地，那可是极大的罪过。这个屎盆子，不可能扣到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头上。那么，最佳背锅对象，显然就是他弗伦茨贝格了……
一旦被头上被扣上“丢失家族祖地”的屎盆子，就算弗伦茨贝格能力强，在家族内部的强大压力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不得不放弃他。除非，皇帝陛下有魄力和家族决裂……但那是不可能的……
……
面对内部如此复杂的哈布斯堡家族，弗伦茨贝格很头疼，也很后悔。甚至，他都有了想回到马林麾下的冲动。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当初他可是相当于叛出东弗里斯兰的。就算回去，东弗里斯兰也没了他的位置。
而他当初若是没有离开，那么，现在的北海国军中，马林之下，除了施瓦茨，就是他，根本不会有施塔德什么事。
甚至，当年在跟马林学习兵法的时候，弗伦茨贝格的天赋要超过施瓦茨。只是，施瓦茨追随马林更早，也更忠心，才牢牢占据了马林麾下头号大将的位置。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弗伦茨贝格怅然若失，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
来到大校场，弗伦茨贝格收起了心中的怅然若失，强打精神，装出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台上，大声地宣布：
“将士们，今天，我要带你们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使命——打败伟大的哈布斯堡家族的敌人。只要此战成功，你们将会是伟大的哈布斯堡家族的大功臣，皇帝陛下必定不吝赏赐。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会被封爵……”
大战将起，弗伦茨贝格心中没什么把握。但是，他曾听马林讲过，在战前，切忌说大实话，而是要尽可能忽悠，把士气提升到顶点。这样，出征才容易胜利。而且，马林当初还列举了一个“所有钱币正面朝上”的例子，说明战前动员时的忽悠的重要性。
想到这里，弗伦茨贝格眼神闪了闪，交待道：
“今天晚上，我要举行出征仪式，大家收拾好行礼，晚上出发！”
因为是埋伏，自然不可能白天出城。否则，容易被法国人发现。所以，弗伦茨贝格选择晚上悄悄出城。
但在出城前，弗伦茨贝格没有去收拾行李，而是带着几个死忠的亲信去打磨金币去了……
……
弗伦茨贝格和死忠的亲信们打磨的金币，是刻有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大头像的古尔登金币，是两年前为了庆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成功加冕为皇帝而特地打造的一批“皇帝金币”。
这种“皇帝金币”正面是皇帝头戴皇冠的大头像，反面则是哈布斯堡家族双头鹰标志和文字。
弗伦茨贝格带着手下做的，就是把金币反面都给磨光了。然后，把两个都只剩下正面的金币光滑的一面用昂贵的特制胶水粘在了一起……
……
晚上，大军吃过晚饭，将士们又聚集在大校场上，四周亮起了无数火把……
弗伦茨贝格带着一个占卜师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点将台上……
弗伦茨贝格大声道：
“将士们，此次出征，前途未卜。为此，我特地请来了当地著名的占卜师威廉大师（实际上是当地随便找来的一个家伙，反正军中将士都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他）来为我们此次出征占卜吉凶，下面有请威廉大师！”
然后，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人满脸严肃地走上点将台，当着众将士的面道：
“我这个占卜方法很特殊，是钱币占卜法。就是把一把金币念咒后撒在地上，金币正面朝上的越多，越是吉利。若是金币全部正面朝上，那么此战必胜！”
下面的将士们听了都是满脸懵逼——还有用钱占卜的？只听说过星象占卜（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就信这个）、塔罗牌占卜，也听说过字母占卜的，钱币占卜，大家真没听过啊……
但“威廉大师”也不管大家的懵逼，而是拿出一把金币道：
“这是为了庆祝皇帝陛下在罗马正式加冕而发行的‘皇帝金币’，今天，我就用这种金币来占卜。若是头像大部分朝上，那么此战就会胜利。若是头像全部朝上，那么此战必胜！”
然后，“威廉大师”自顾自念了几句他自己也听不懂的咒语后，“哗啦”一声把手里的金币洒在了点将台上供奉着耶稣神像的案板上……
然后，“威廉大师”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接着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大叫道：
“大吉大利啊！大吉大利啊！居然是所有金币都正面朝上！此战必胜啊！”
“真的？我来瞧瞧！”弗伦茨贝格装出一副意外的神情，凑上前故意看了看后，也中邪似的，高声欢呼道：
“真的是所有金币正面头像朝上！看来上帝也保佑伟大的皇帝陛下啊！天佑吾皇！次战必胜！”然后，弗伦茨贝格朝手下亲信们使了个眼色……
“天佑吾皇！次战必胜！”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托儿，自然给面子……
“天佑吾皇！次战必胜！”
“天佑吾皇！次战必胜！”
“天佑吾皇！次战必胜！”
……
将士们喊累了后，于是派出代表上台来围观占卜结果……
其中，一个毛手毛脚的士兵想用手去摸案板上的金币。弗伦茨贝格顿时急了，要是被发现真相还得了？于是，他急中生智，一脚把那个士兵给踹飞了，骂道：
“这时供奉神灵的台子，能用手随便瞎摸吗？别亵渎了神灵！”
然后，没人敢摸了……当然，摸了也要露馅的……
……
趁着士气高涨，弗伦茨贝格意气风发地宣布：
“大军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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