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技之长（五）

“你是空手来我这里喝茶的？”老太爷不知怎么冒出这样句话来，有些偷笑的样子，像个老小孩，“上门做客怎么能够空手呢。”

        月筠彻底傻在那里，没想到老太爷给她来这样一招，而且她确实没有准备任何的礼品，想想也是失算，老太爷送的野山参，至少她也该还一份礼的，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这个上面去。

        “爷爷。”难得在月筠脸上显出这般的为难之色。

        老太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会儿，觉得差不多才说道：“你会弹月琴的吧。”

        月筠飞快抬眼看着他，仿佛在问，怎么老太爷会知道这个的，连有初都未必清楚的事情。

        “子慧很喜欢看电影，你是知道的，她有一本很厚的剪报册子，里面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东西，有些是同学那里要来的，有些是托人从上海带回来的，还有几张她去年去上海看电影的票根，宝贝的什么似的。”老太爷没有直接回答她。

        月筠已经想起来，俩年前的一部片子，她在里面出演的角色会弹月琴，为了片子出效果，她还特意跟着一个师傅学了个多月的基础，师傅夸过她有悟性，说是如果一直练习下去，是可造之材，不过到了电影里只有几个晃过的镜头而异，她没有依照师傅的话，再拾起过，若非老太爷特意提起，差不多就将这事情给忘记了。

        “去屋里把月琴取出来给少奶奶。”老太爷见她是默认会弹奏了，转身嘱咐身后的丫鬟。

        “别，爷爷，我手生的已经不会了。”月筠想要阻止都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丫鬟进屋，捧了一架月琴出来，交在她手中，她苦笑着道，“其实，我当时都是做做样子的。”

        老太爷的脚一翘：“没事，就还当是做做样子。”

        月琴拿到手里，月筠知道遇到好东西了，沉甸甸的，应该是有些年份的：“爷爷，这是什么木头的？”

        “你倒是识货，楠木的。”老太爷得意洋洋的。，

        她尝试着用指甲去拨一下琴弦，琴声淙淙，清脆柔和，当时心里已经很是欢喜，一只手往老太爷面前摊开，手指纤纤白皙，好看得不行，她微微一侧头说道：“爷爷，拨片呢。”

        “我就说你会弹，你还和我这个老头子谦虚。”老太爷将一块牛骨拨片放在她的掌心。

        “真的不太会，晃眼都俩年了，怎么说呢，我和有初说，我是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要是能够将这弹琴的手艺捡回来再练练，倒是也算一门手艺了。”月筠的拨片一挥，左手揉开丝弦，“我只会弹很简单的一段，爷爷莫要见笑。”

        琴声响起，连虎子都放轻脚步，走到老太爷脚边趴在那儿再不动弹了，月筠觉得记忆中的那首曲子好像一直凝固在那里没有走远过，自然地流淌出来，像是盘旋曲折，萦绕回转的溪水，清泠中如雪如雾，一直伸展到遥远的地方，再看不到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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