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1）
上书房里突然多了四个小姑娘。
阿哥们在书房的东边, 女孩们在西边，隔着大半个院子，平时倒是不常见到。
但元哥儿被阿玛和额娘特地打过招呼, 这回宜尔哈进书房, 他得费心多照看着点儿，免得宜尔哈又去寿康宫搬救兵，找机会从书房溜出去。
故而他时不时抽空，就往宜尔哈那边去，实在是操碎了心。
宜尔哈这边不过才四个人, 又都是女孩，所以教授的师傅都要温柔许多, 布置的课业也少了大半。
饶是这样，好几回元哥儿过去的时候, 都能抓到宜尔哈在发呆, 要么就是和伴读的小姑娘说悄悄话。
师傅不敢说重话，只有元哥儿出面，宜尔哈才会安分点。
来的时间久了, 元哥儿就发现，那个年纪最小的，看起来还不知事的小女娃, 倒是这里面最听话的。
宜尔哈和他说，那是富察家的小女儿，名唤昕昕。
富察一族, 他倒是有几分印象。如今承了爵位的李荣保没什么杰出的才能, 倒也称得上为官清正, 在满洲大臣中已算是少见了。富察家嫡支小一辈如今几乎都是男孩, 听说只得了一个女儿, 被富察大人及其夫人如珠似宝地宠着，想来就是这一位了。
“昕昕好乖的，”宜尔哈和他道，“每回她和我说什么话，我都忍不住答应她。”
宜尔哈在宫中被宠上了天，倒是少有人能让她这般让步，可见那个小女娃一定很讨宜尔哈喜欢了。
元哥儿也有同感。
每回宜尔哈被他斥责，昕昕总是乖乖在宜尔哈旁边站着，有时话说重了，宜尔哈还没怎么着，她先红了眼睛泪汪汪的，也不敢大声哭，只会抬起小手偷偷抹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宜尔哈瞧见就会和他顶嘴：“六哥你别说了，你看你都把人训哭了。”
元哥儿就没了声，他只是想让宜尔哈知道轻重，没想训斥旁人。再说昕昕也没犯过错，就是听不得他斥责宜尔哈，好像比训她自己还要伤心。
之后宜尔哈便会拿点心哄她：“昕昕你看，这是额娘特地派人送过来的，比御膳房的好吃，你尝尝。”
小姑娘吃着糕点，眼泪渐渐消了，又和宜尔哈笑着凑到一起。
不过昕昕这样，倒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宜尔哈慢慢地就变得专心听讲，她怕被哥哥抓到，昕昕又会被训哭，只好自己认真点了。
元哥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有一日去永寿宫给额娘请安时，他似是随意提起那做点心的厨子。
“额娘小厨房里的厨子不错，儿子每日晚上用御膳房的糕点，总觉得差点什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元哥儿说道。
尤绾想着他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夜里课业任务又重，每日的膳食必须要跟上，便道：“你既喜欢，额娘便把人调过去，或是再给阿哥所设个小厨房吧，那儿孩子多。”
元哥儿不置可否，只笑道：“额娘安排就是。”
永寿宫做点心的厨子被他要了来，之后再去看宜尔哈时，元哥儿再没空过手。
宜尔哈认为是自己用功后，哥哥良心发现，给她带的奖励，每回都是欣喜接受，学得比之前越发努力了。
伴读的三个小姑娘每旬可以回家住一日，这种时候，永寿宫就会派嬷嬷过来，细心地将她们送到各府来接的家奴手中，瞧着人安稳上了马车，才能回永寿宫去。
宜尔哈也能跟着放一天假，上书房里就会清净许多，等到第二日午后，才会又喧闹活泼起来。
临近年关，宫里下了好几场雪，宫人们早早地起来，将宫道上的雪清开。
书房外面，因宜尔哈提前打过招呼，故而特地留出一块雪地来，给宜尔哈堆雪人打雪仗。
她的几个伴读陪着她玩，隐隐约约有笑声传到书房里，稍大的孩子们都不感兴趣，只有瑞哥儿趁着中途休息时，跑去和宜尔哈玩了会儿。
第二日便是昕昕她们回家的日子，书房里安静了一日，等到女孩们该回来的时候，元哥儿却没听到意料中的玩闹嬉笑声。
他端坐了半日，中午用膳时，寻到机会去看妹妹。
西边的书房中只坐着三个小姑娘，元哥儿随意扫过一眼，发现唯独最小的那个不在。
宜尔哈正唉声叹气，看着眼前的膳食却不动筷子，见到他来，立即抬头，小脸皱成一团。
“这是怎么了？”元哥儿问道。
宜尔哈愁眉苦脸，放下筷子道：“六哥，昕昕今日没进宫，说是着了风寒在家休养，她之前身体都好好的，肯定是因为我那日带着她玩雪，才让她受凉的。”
元哥儿眉心微皱。
宜尔哈眼巴巴地望着他，道：“六哥，你帮我去看看昕昕，好不好？这天太冷，额娘不准我出宫，我担心她。”
元哥儿没立即应允，宜尔哈又求了他片刻，元哥儿才像是勉为其难不得不答应，点头道：“那我就代你去瞧瞧。”
宜尔哈很是感激他。
元哥儿出宫时，特地从太医院叫来擅治风寒的太医，带着一同到了富察府。
他突然拜访，富察大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扫榻相迎。
元哥儿说明来意，富察大人听到是二公主关心自家小女儿，自是受宠若惊，连声道：“多谢公主关怀，臣女只是稍感风寒，大夫说过几日就能大好了，劳烦六阿哥跑一趟。”
元哥儿当然不便去女儿家的闺房，只让人带着太医去诊治一番，根据病症重新开了药方，确定昕昕无大碍后，才离开富察府。
富察大人将他送出府，等看着六阿哥骑上马远去，才抹抹头上的汗折身回去。
富察夫人在正厅等着他，见他回来便道：“没想到六阿哥性子竟这般好，办事也周到，还给咱们昕昕叫了太医。”
按她们家的资历，也是能叫到太医的，只是那得到关键时候才请的动，昕昕不过是风寒，家里人只能请了外面的郎中来。
富察大人喝口茶道：“六阿哥是看在二公主的份上，才照拂咱家昕昕的，你可别多想。”
这些龙子凤孙，能有几个性子好的？就算表面看起来温和，内里也是旁人学不来的傲气，六阿哥的额娘是皇贵妃，自己又才能出众，最受圣上宠爱，怕是比别的阿哥还要冷傲些。
富察夫人瞧了他一眼，嘀咕道：“我不过是念着六阿哥与公主的好，还能多想什么，你可别冤枉我。”
她说完便往后院去，昕昕不爱喝药，太医又开了新药方，得她去哄着，小姑娘才能乖乖把那药汤喝下去。
昕昕这病修养了七八日，富察府不敢让她早些进宫，怕过了病气给贵人。待完全好转，才又将昕昕送进宫里。
宜尔哈见昕昕平安回来，很是高兴。
昕昕知道自己生病时，六阿哥特地去瞧过她，便想着要给六阿哥道谢。
宜尔哈见状道：“你不必去，那时我不能出宫，才央求着六哥去看你的。你要谢便谢我好了，和他可没关系。”
昕昕最是听话，宜尔哈不让她去，她便不去了。
元哥儿在书房里等了大半日，也没见人来找他，只好起身往西边去。
刚进院子，便撞见昕昕。
小姑娘给他请安，问道：“六阿哥是来找公主的吗？公主在里面读书，很用功的。”
她怕六阿哥又是来训公主的。
元哥儿顿住脚步，视线在昕昕身上扫过一圈，看到小姑娘面色红润眼睛晶亮，想来那场风寒应是大好了。
他沉着嗓子嗯了一声，没再往里去，转身便往回走。
昕昕乖乖福礼，看着人走远，她才敢进屋去。
元哥儿到了要大婚的年纪。
皇家的阿哥们成婚都早，大多都是十三四岁便定下亲事。
新一轮选秀，各地秀女进宫，也该给元哥儿他们指福晋了。
三阿哥和五阿哥自有他们的额娘去操心，尤绾只需要为元哥儿相看。
在尤绾看来，自家儿子还是刚上初中的年纪，明明是小孩一个，如今却都要成婚了。
挑选福晋是大事，她不敢只按自己的意思来选，这人以后是要和元哥儿过日子的，得看元哥儿的心意才对。
尤绾准备好画像，附带各人的喜好和家世，将元哥儿召进永寿宫一张一张地看。
她道：“你不必害羞，只管和额娘说看中了哪个，额娘去和你阿玛说。”
尤绾想着，先只挑一位福晋，待小两口相处出感情，再想以后纳妾的事情。若是夫妻感情和睦，这侧福晋和格格也不是必要的，全看元哥儿的意思。
元哥儿似是不太感兴趣，表情淡淡地将画像翻遍，也没说自己看上了谁。
“这是都不合你心意？”尤绾试探着问，“你再仔细瞧瞧。”
元哥儿负着手道：“儿子如今还没想过大婚，每日要忙的事情有许多，阿玛也开始给儿子派差了，这大婚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尤绾对什么时候大婚倒不太在意，这个年纪成婚，就像是把两个小孩凑一起过家家，迟两年也无妨，只是怕皇上那边不满意。
元哥儿道：“阿玛那边儿子自己去说，额娘不必担心。”
尤绾只好点头。
元哥儿去了一趟养心殿，和皇上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才回到乾西五所。
一进院子，宜尔哈和瑞哥儿便凑上来，后面跟着的是那三个伴读的小姑娘。
宜尔哈朝哥哥挤眉弄眼，嬉笑道：“六哥，额娘是不是给你选福晋了啊？我未来嫂嫂长什么样，你和我们说说呗。”
昕昕跟在宜尔哈后面，她身量已经开始抽条，稚嫩的眉眼逐渐长开，又带着少有的娇憨可爱。
听着宜尔哈的话，昕昕那双杏眸里也流露出好奇。
元哥儿敲了一下宜尔哈的额头，没好气道：“别胡说，哪有什么嫂嫂，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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