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被争夺的遗产(十)
危野出去一天, 直到傍晚才回到房间,面上失魂落魄。
谢文修敏锐察觉到他身上残留的血腥气,紧张看了一圈, 发现他身上没受伤,才稍微放松下来。
“发生什么了?”谢文修问出口, 可惜危野没法回答他,便出去转了一圈。
从谢钧崖副官和亲兵的对话中得知情况, 谢文修再次回来时, 脸色已经是阴恻恻的。
既恨谢钧崖连累危野陷入危险里, 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能靠别人来救他。
身旁鬼影忽闪着, 有几个瞬间弥漫上黑雾, 危野脸白白地爬上床, 用被子裹住自己。
谢大哥这是要黑化了吗。
过了几秒,谢文修克制地恢复平静, 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危野。他的面容清俊斯文, 又因是幽魂,肤色过分苍白、双眸格外深黑。
犹如夜色中潜伏的吸血鬼, 更添一种诡异的帅气。危野躺在被窝里就不怕鬼了, 这时候便觉他很合自己的口味。
至于他什么口味——一个优秀的攻略者, 当然要具备开放多元的审美。危野在心里夸自己真棒,多瞅了鬼老公两眼,心满意足闭上了眼。
身边床铺微微下陷,谢文修附在猫身上跳上床。危野翻了个身, 抱住白色毛团。
他恍惚梦见自己缩在谢文修的怀里。
心底思念的人温柔地抱着他, 轻拍着他的后背, 声音低沉轻缓,“今天吓着了吗?”
“嗯。”他原本一直在强作镇定,此时忽然委屈,“文修,今天吓死我了,枪声好近……”
“别怕,已经没事了。”谢文修轻柔吻在他头顶上,心疼不已,“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出门了。”
但当危野去找谢钧崖时,谢文修便只能定在房间外面,眼睁睁看着他进去。
咫尺的距离,却再难跨越一步。
院门外守着两个兵,一个人低声道:“少帅受伤要休养,该放他进去吗?”
“你傻啊,危当家的是别人吗?”
“不是别人吗?”问话的亲兵一脸懵,谢钧崖性子自我,过去就算是马大帅的正妻去看他,都会被他拒之门外,更别说这有名无实的大嫂了。
另一个人观察出某种可能,但他不敢说什么,只含糊道:“总之,少帅一定希望他来看望就是了。”
谢文修站在门口,苍白的面容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一门之内,危野放下手中食盒。
谢钧崖笑眯眯道:“早上一醒,就能看到大嫂亲自来关心,看来这伤受得不算冤。”
“你胡说什么?”危野眉宇蹙起,不赞同地看他一眼,“说这话,是想让我更愧疚吗?”
“本就是冲我来的,我挡那一枪是应该。”谢钧崖叹息一声,“大嫂不必内疚。”
万幸危野没事,谢钧崖想到那万分惊险的一幕,仍心有余悸。
不过危野因此对他产生怜惜,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危野将粥和点心摆上桌,推在他面前,“吃吧。”
受伤的右肩膀不能动,谢钧崖左手拿起筷子,这只手昨天玩枪有多溜,此时拿筷子的动作就有多笨拙。
危野眼看着筷子把盘里的蒸饺戳得稀巴烂,下一秒果然看到谢钧崖抬头求助的目光。
“我去叫你副官来。”他起身,谢钧崖忙低咳一声,“我自己来就好,让手下看见我这样子,太丢威严。”
实则谢少帅积威深重,就算他在地上打滚,手下的兵也会觉得他滚得威武。
但危野哪能不信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抿抿唇,“那我来帮你?”
“多谢大嫂。”谢二爷从不知道脸皮薄三个字怎么写,噙着笑等他。
白皙如玉的手夹起蒸饺递到嘴边,谢钧崖张口叼住,慢慢咀嚼着咽下去,眼睛却始终在他身上。
盯得人头皮发麻。危野睫毛颤了颤,“你左手难道不能用勺子喝粥?”
谢钧崖笑了笑,端起粥碗,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危野:“……”您行。
危野手上在喂东西,眼睛却一直在看桌面。他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在变得不同,极力避免产生任何暧昧气氛。
浓黑如鸦羽的睫毛坠落下来,半遮住眼中的光彩,却突出了那双凤眼漂亮的弧度。谢钧崖瞧着他凤羽一般微挑的眼尾,心里也像是被羽毛搔了一下。
“少帅!”门外忽然传来副官的报告声,“昨天的袭击者抓到了,已经招了……”他知道危野在里面,话音便在这里顿下。
身边的人微不可察松了口气,谢钧崖察觉他想起身,先一步笑道:“说吧,我跟大嫂之间没有秘密。”
他怕怕好不好,危野心说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但副官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昨天抓到两个人,又顺藤摸瓜找到三个在安城潜伏的,经审问……是大帅手底下的人。”
危野目光一怔,没想到马大帅这么快就向谢钧崖出手了。他看了一眼谢钧崖,对方仍然很镇定,像是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
副官问:“这些人怎么处置?杀了吗?”
谢钧崖看了危野一眼,有条不紊道:“派人给父亲送回去。”
这种时候叫父亲,有股子讽刺的意味在里面。他说话时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门外的副官心领神会,不仅是送回去,还是要把人头送回去。
在危野面前既显示从容手段,又隐藏过于狠辣的一面。此时的谢钧崖将刀刃藏在尾羽里,像一只极力吸引伴侣视线的孔雀。
危野的目光也的确在他身上停留下来,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想说的话已经写在了黑亮的双眼里。
谢钧崖自觉铁石心肠,不需要任何安慰,此时心里也暖洋洋的,真想像昨天一样紧紧抱他一抱。
副官离开后,谢钧崖开口:“过两天商队出发去临省,我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危野吃惊,“你伤还没好,就要走?”
“局势瞬息万变,我要回去修整军队。而且我现在待在安城,会给你带来危险。”谢钧崖简要说着理由,忽然起身,从行李里掏出一把枪,放在危野桌前。“世道不安稳,我送你个东西防身,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要小心。”
如果是别的礼物危野还会推脱,这东西却实在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目光凝聚在枪身上,“可是我不会用……”
“我来教你。”谢钧崖示意他站到窗前。上前一步,从身后教他怎么端枪。
除了手上的触碰,他的动作称得上彬彬有礼,胸膛与危野隔了有二十公分的距离。
窗户是打开的,对面大树上架着半个废弃的鸟巢。危野在身后人细致的指导下按下扳机。
砰!鸟巢崩碎坠落,危野也被意料之外的后座力震得后退一步。
正撞入谢钧崖怀里。
“嘶,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危野揉着手腕回头,蓦然对上谢钧崖幽深的黑眸。
沉甸甸的情绪像是要把他吞噬。危野一瞬间被吸进去,几乎忘了此时两人超越安全距离的姿势。
“危野……”谢钧崖低沉的声音让危野回过神,他匆忙后退,腰后却一紧,温热的怀抱追了上来。
“你做什么?”危野紧张慌乱,“我是你嫂子!”像是在提醒谢钧崖,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我当然知道。”谢钧崖叫了声“大嫂”,这两个字咀嚼在他口中,煽情得更像是在唤“卿卿”,“但我大哥已经过世了,难道你要一辈子孤身一个人吗?”
“我为什么不能。”危野声音紧绷。
“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大哥也不会希望你这么寂寞的。”粗粝的手掌在腰间摩挲,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扑面而来男人侵略性的气息让危野微微失神,谢钧崖低声道:“你在抖。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想,为什么会有感觉?”
“我……”危野睫毛剧烈地颤着,他抖得更厉害,“我没有……”我□□操要坚持不住了。
危野已经退到了窗前,窗框抵住后背,只能极力后仰上身。修长脖颈扬起,犹如落入陷阱的美丽天鹅。
谢钧崖迷恋一般深深看着他,滚烫的呼吸落下来。
“不行!”危野猛然睁大眼,用力将他推开。
手掌高高扬起,下意识想打谢钧崖一掌,眸中映入对方肩上洇出的血迹,危野眸光颤了颤。
心脏在猛烈跳动,他猛然攥紧手指,“我看你还没睡醒,该去清醒一下!”撞开谢钧崖慌张跑了出去。
……
太猛了,谢钧崖太猛了。
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的危野还在忍不住脸红,呜呜他刚才差点把持不住。
“喵呜。”白猫在主人脚边轻蹭,危野俯身把它抱到桌上,脸埋了上去。
【系统系统!你瞧瞧你的碎片!情商比你高一百倍!】
经常被嫌弃情商低的001不是很高兴。
身后温度骤然下降,冷得出奇。“喵呜——”白猫弓起背,作出威胁的姿势,差点抓伤危野。
杀气在眸中流转,谢文修阴冷瞥它一眼,黑气钻进猫身。
“咪咪你怎么了?”炸毛的猫平静下来,危野担忧地检查了它一下,发现没事才放下心。
“今天怎么这么爱舔我?”毛团伸出舌头,他被舔了一根根手指,谢文修舔着他,颇有股恶狠狠的贪婪意味。
危野失笑,“想跟我一起玩吗?”他起身,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逗猫棒,用鸡毛做的。
谢文修:“……”
危野在心里坏笑,甩着逗猫棒逗他。白猫窝火地甩甩尾巴。
危野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好看,让白猫不由自主伸手,敷衍地抓了几下。
系统在一旁看着,竟有种自己在被逐渐把持住的错觉。
吃过午饭,危野渐渐打起瞌睡,不知不觉倒在床上。
空气中缓缓浮现谢文修的身影,颜色深得可怕。
“我希望你好,也想过你终究会找到另一个想在一起的人。”修长的手指划过危野的脸侧,带来一阵冰凉,但他只是颤了颤,没有醒来的迹象。
清朗的声音此时布满阴翳,“可是怎么能是谢钧崖呢。”
“这种狼子野心,觊觎长嫂的东西……他配不上你。”
一声声低语钻入耳中,高大的黑影压下来,如蛛网缠住猎物。
只有一人的房间里,隐隐响起迷蒙的呜咽声。
泪水珠子般打湿枕头,危野唇中溢出细碎的声音,又被堵了回去。
青天白日,却没有人发现屋内的诡异,床上被紧紧抓住的人更是陷入深层迷乱,如何辗转也挣脱不得。
“别对他动心。”占有欲以可怕的速度增长,谢文修噬咬着白玉般的耳侧,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你明明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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