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流水容易随春远 行云终难与…
且说少诚自邢幼敏去后,顿时清静许多,除了在家陪伴母亲,便是在学堂里读书实验,一时间别无他事,竟觉生活中似是少了些什么色彩,些微地有些失落。
本以为回到学堂后会有许多恩怨情仇与那邢幼敏纠缠不清,谁想竟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搞定了,少诚在闲暇时,总是会在眼前浮现出邢幼敏告别那天形容憔悴面色悲戚的模样,私底里便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虽然邢幼敏的学识和做派比月莺新潮得多,但是她的确不是少诚心目中的优雅女子形象,少诚反复地问自己,应该对她不是有喜爱之情,如果确实说有些不舍,应该是怜惜吧!
然而男人似乎就是这样贱兮兮的,人家拼命追求的时候,非要嗤之以鼻,等到人家真地放下离开了,内心却又失落得很。
算了算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如今静琳的状况渐渐好起来,才吃了一个多月徐先生的药,竟然会对着母亲笑了,今日在房中用木桶沐浴时,竟然叫了一声“娘“!
此外还有一件大喜事,便是月莺来信说腹中已有了胎儿,未知男女,盼着改个样生个男孩,也好博取娘的欢心!
娘一向重男轻女,嫂子去年又生了一个男孩,算起来,大哥已经有两儿一女了,自己和少康都仅有一个女儿,娘难免会觉得家中孙子不够多,孙女倒比孙子还多,不太开心。
若是月莺此胎生个男孩,岂不是皆大欢喜!
娘听说月莺有了身孕极为开心,每天都焚香祈祷,愿菩萨保佑能生个男孩,但愿能够遂了她的心意才好!
詹天佑先生从1886年开始修筑沿海炮台和测绘广东沿海海图,少诚就自告奋勇给他当助手,这件事是个很伟大的工作,这可是我们国家的第一张海事地图,二人和其他同学一起带着器材到处跑,测绘画图忙得不亦乐乎,这项工作差不多用了两年的功夫方才顺利完成。
期间詹先生奉父母之命,与从小订了娃娃亲的未婚妻谭菊英举行了婚礼,夫妻二人感情甚笃,詹先生在夫人之外,没有丝毫诽闻流传,的确是一位真君子啊!
这一年北洋水师的一件重要大事就是自英国购进108吨的鱼雷艇"左一"号,自德国购进108吨的鱼雷艇"左二"、"左三"、"右一"、"右二"、"右三"号和向英国阿姆斯特朗船厂定购的"致远"、"靖远"、"经远"、"来远"竣工了!
李鸿章下令邓世昌、叶祖珪、林永升、邱宝仁出洋接带,并与1887年11月驶回国。
此时的光绪皇帝已经满了十六岁,虚岁十七了,他已经具备了披阅章奏,论断古今,剖决是非"的能力。
论年龄来讲,光绪皇帝已经到了该议亲大婚的时候了。
然而如果光绪大婚,那他必得亲政。若是光绪亲政,那将慈禧皇太后置于何地呢?
当初两宫皇太后立载湉为帝、再度垂帘听政之时,曾把听政解释为一时权宜之举,保证一等到皇帝典学有成,即行归政。
如今可怎么办呢?归政还是不归政?这是个问题!
光绪十二年(1886年)六月初十日,慈禧太后在懿旨中重申了前面所说的话,并宣布"著钦天监选择吉期,于明年举行亲政典礼"。
表面看来,慈禧太后是在信守诺言,而实际上幼帝长大后迟早都要面对亲政的问题,慈禧太后早做预谋,目的是在无可奈何地让光绪帝亲政后她仍然能够找到一个新的方式操纵清廷大权。
对于她的这个用意,醇亲王奕譞是心领神会的。
奕譞在两年前的"甲申易枢"中取代了恭亲王奕欣在朝廷的地位而成为慈禧太后的心腹。
五日后上朝,奕譞便出班上奏:“启奏皇太后、皇上,昨日太后懿旨著著钦天监选择吉期,于明年举行亲政典礼一事,臣有本要奏。”
慈禧在帘后沉声说道:“亲政一事乃国之大事,朝臣们若有建议,尽管提出,以便协助皇帝顺利亲政。醇亲王,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儿,就说罢!”
奕譞奏道:“禀太后,臣与诸位王公大臣商议后,审时度势,今合词恳请太后训政!”
慈禧道:“嗯?汝等何意?皇帝亲政乃祖宗家法,不可违逆!尔等叫我训政,是对皇帝不放心吗?”
奕譞奏道:“臣不敢!臣等以为,如今朝廷面临内忧外患,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灾害频仍,百姓仍不能安居乐业,当今皇帝年轻,未知世事,虽习学经典,到底经验不足,就是将来大婚后,一切典礼规模,都还得仰仗太后教育,时时训政告诫为是,还望太后莫辞辛劳,以国是为重!"
慈禧内心大概是极其满意奕譞的奏请的,她乘机问道:“你说的训政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必须永远按照现在规制,一切事件,先请懿旨,再于皇帝前奏闻。"
“如此甚好,就依你罢!少不得我再辛苦几年,等教会了皇帝,我还是要退承后宫享享清福的啦!”慈禧太后顺水推舟,表示接受奕譞的训政请求。
光绪十三年(1887年)正月,载湉始亲政。
这与其说是光绪帝亲政的开始,倒不如说是慈禧太后通过训政的方式为其日后归政于光绪帝而铺平了一条能够长期对皇帝加以控制的通道。
为了归政后更有效地控制载湉,慈禧太后把自己的内侄女都统桂祥女叶赫那拉氏给载湉做皇后,即后来的隆裕太后。
无论是紫禁城的皇宫,还是北洋水师的舰艇上,无论是在测绘海图的工地上,还是女私塾的课堂上,皇家,军队,科学家和女教员,都在被国家的命运牵向一条无法自控的道路上,这个灾难重重的祖国母亲,正处于四面乌黑乌云包围的凄惨境地,她的儿女们就如那夜幕上一颗颗闪亮的星,正为着求得黎明的光辉而奔波着,劳作着,牺牲着。
邢幼敏回到新竹家中,父母便张罗着为她说亲。
说来说去,相看了好些天,邢幼敏都不同意。
这些男人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不是抽着大烟袋满嘴的黄牙,就是张口闭口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模样,没有一个能看过去的。
直到父亲的朋友介绍了留洋回来的福建学子张守清到访的时候,一家子才终于绽开了笑容。
这张守清一表人才,气宇轩昂,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干干净净,谈吐举止皆有涵养,邢鉴湖夫妻二人都很满意。
邢幼敏对张守清再也挑不住毛病来拒绝了,然而她心中拿少诚与张守清暗自作了比较。
张守清比少诚更新潮一些,然而他似乎在气质和内涵上缺了些什么,幼敏分辩不清,她想,可能在她心中,少诚就是完美无缺的,任何人与他相比,都不能不黯然失色。
其实张守清不过是少年得志,相对有些骄傲,比不得少诚醉心学问,不问世事,不夸夸其谈高谈阔论,所以少诚显得更稳重一些,张守清显得轻浮一些。
张守清对邢幼敏很满意,如今虽然留洋的人渐渐多了,但是年龄合适的女生却不多见,若有这样一位妻子还是很可值得炫耀的。
他效仿西方礼仪开始追求邢幼敏,每日都来府上拜访,每次来均带有不同种类的鲜花一捧,除此之外,还时常会献上西洋酒,咖啡等稀罕玩意儿给邢鉴湖夫妻,鉴湖虽然早就见识过这些东西,但毕竟物以稀为贵,得到这些礼物还是很高兴的。
送给幼敏的礼物自是不同,有时是一顶大沿的宫廷帽子,有时是一件洋装,有时是一瓶法国香水,或是护肤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讯息,对于这些东西很是精通,收到的礼物总是很投幼敏的心思,她的心慢慢地开始有些融化了。
嫁给一个这样的少年郎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自己对他并没有特别的爱情,然而比起其他男人,这个还可以凑和吧!
那个不解风情的负心人,就忘却了他吧!
虽然少诚从未对她有任何感情的表露和承诺,她却在心中当他是自己的情人很久了,她将自己的一腔热情全部交付于他,却不料换来的是如此寒心的结果!
一想起这个人,幼敏的心就像被一双无情的手紧紧抓住,扼得她透不过气来得疼痛,那疼痛渐渐蔓延到全身,她整个人仿佛就瘫倒在思念化成的潮水中,任那潮水向她一波波地涌来,退去,再涌来,再退去。
她毫无反击之力,毫无化解之功,她只能由着自己被这思念和心痛所淹没,所吞噬,只能由着那泪水打湿秀发下面的绣花软枕,一遍又一遍。
命运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若他的生命里不该有我,为什么要安排他到我的身边来走上这一遭?
你是来诱惑我的吗?还是来打击我的?你是来折磨我的吗?还是来拯救我的?
你呀!真真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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