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含冤屈忍辱负重 舍性命以证清…
纳妾事件发生后,像左宗棠一类的朝廷大员,曾国藩的行为,很是鄙夷,甚至包括他手下的将领,也表现出很强烈的愤慨。
这些情绪,散发出一种信号,那就是,曾国藩手下的军队,并不是同心同德,小小的纳妾,就可以产生分歧,那这样的军队,是可以被分化的。
这个信号一散发出去,想必慈禧太后睡觉都会安心很多。
曾国藩和这位小妾有言在先:娶陈氏只是为了照料自己的生活,夜晚帮自己挠痒痒,并不打算有什么“亲密接触”,并且说明,自己死后,陈氏可以改嫁。
如此看来,曾国藩纳妾自然似乎也就合情合理。
但不管怎么说,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来,曾国藩在非常时期、非常地点所纳的这个小妾,于情于理于法都有亏欠,的确是他一生的污点,理由再充分也说不过去。
因为曾国藩所纳的小妾陈氏不仅不象曾国藩对外宣传的长相一般,貌尚庄重而已,其实她长得很漂亮,而且端庄贤惠,知书达礼。
曾国藩因此对这小妾是宠爱有加,有一次,曾国藩亲自给小妾洗脚,刚巧被左宗棠看见了,左宗棠有意戏弄嘲笑曾国藩,当即吟出一个上联:“代如夫人洗脚”。
在古代,这“如夫人”即是妾室的意思。
曾国藩一听,知道左宗棠有意在取笑自己,当即就想着“回敬”他。沉思片刻,曾国藩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下联来:“赐同进士出身”。
左宗棠一听,顿时羞愧不已。
原来,左宗棠只考中举人,一生没考中过进士,最后朝廷为了安抚他,赐了一个“同进士出身”给他,以前的读书人以能考中进士为荣,进士更是一种身份学识的象征,而曾国藩用“同进士”对左宗棠的“如夫人”,这下联简直是太狠毒刁钻了,可谓是让左宗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其实曾国藩当年考试成绩也不好,一样是赐同进士出身,嘲笑别人不等于是嘲笑自己吗?
纳妾为挠痒也好,为自保也好,本来也都无可厚非。
只是这个小妾陈氏死得不明不白,使人有些纳罕。
陈氏自十九岁嫁给曾国藩,初时二人相处极好,陈氏也以为曾国藩虽大了自己三十岁,到底是个总督,自己这一生荣华富贵自然是少不了了,若是有个一男半女,那后半生也有靠了。
万万没有想到,曾国藩娶她只是为了挠痒!
到死的时候,陈氏都未能与曾国藩同过一次房。
她每天除了白天像其他的妻子一样照顾曾国藩的衣食住行,晚上还要面对他浑身上下的牛皮癣,这不是普通的挠痒,这随手一抓,就会掉下来许多的令人恶心的碎屑!
时间一长,陈氏浑身整个床的上空,乃至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那种碎屑,她忍不住觉得自己吸进去了,想要咳出来,一咳再咳,竟咳成了气管炎。
她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快了,总是想要逃出房间,到院子里到花园里去走一走,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而此时曾国藩找不到她,身上痒痒,就会大发脾气,找人把她叫回来训斥一顿。
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陈氏的烦闷愈来愈加重。
曾国藩终于有一天忍不住问她:“你为何天天这样烦闷,你是嫌弃我有皮肤病吗?”
陈氏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奴家只是胸口闷,想要出去走走。”
“你是嫌弃我老了?还是嫌弃我不能与你同房?”
“都不是都不是!奴婢不敢!大帅饶恕!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出去乱转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敢是你看上哪个下人了?你说,是哪个?我将你许配于他!”
“没有没有!大人,老爷!奴婢真地只是胸口觉得闷,总是想咳嗽,怕咳嗽耽误您休息,耽误您看书,才不得已出去转的!”
曾国藩闭上眼,捊着胡须,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氏知道他不能相信,以后再也不敢出去乱转了。
就乖乖守在他身边,忍受他的暴怒的脾气,他的不为人知的怪癖,他身上的斑驳癣块,忍受满屋飞扬的碎屑。
她一天天地咳嗽越来越厉害,终于咯出了血来。
曾国藩看她咳出了血,知她真地有了病,请了大夫来瞧,又把陈氏的娘叫来照顾她。
陈氏的娘来了以后,见天地数落埋怨女儿不知好歹,如今曾夫人早已不在,家里只有陈氏一个女眷,所有人都敬重她,连带着娘家也沾光享福,可是自己怎么不知道惜福呢?
陈氏有苦无处诉,她渐渐地失去了生活的欲望,煮了药却都倒进花盆里,夜里守着曾国藩无所谓地挠痒,整夜整夜地不睡觉。
咯血之症越来越严重,最多一次能连着咯血四五天。
终于在当了一年多的妾室之后,她郁郁而终,吐血而死。
由于陈氏死得蹊跷,曾国藩一直认为她可能与他人有染,故此至死也没有个体面的葬礼仪式。
陈氏死后,曾国藩没有再纳过妾。
挠痒之事应该还是有人帮着干的,只是再也没了名分。
且说那永活在茶室里当值已有快半年了,渐渐熟悉了自己的职责,和周围人也都处得很融洽,本来也是一片祥和,只是在夕佳楼就要竣工的这个当口,总督府出了一件大事。
夕佳楼应该是最后完成的部分,曾国藩对这一部分的工程十分关心,经常询问,故此工人们也十分尽心。
而且夕佳楼位于西花园内,风景优美,景色宜人,最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曾国藩非常希望早日能够登堂入室在这里读书听戏,赏花观鱼。
然而却在这最后关键时刻,工程出了问题。
眼看着大梁一根根都安装好了,一切都稳固没有问题了,就准备要举行揭梁仪式了,忽然间一根梁柱从中间断裂,顿时让屋顶支撑不住,塌了一个大洞!
这是十分不吉利的事情,曾国藩闻听后大为恼怒,将工头叫来训斥了一顿,勒令他限期修好!一切用料改用上好的木料,不得有误!
工头吓得魂飞魄散,只得照做。
回去后百思不得其解,将断裂的梁柱卸下来检查,发现断裂的位置正在中央,断茬参差不齐,想不能这个位置应该也承重没有问题,怎么会断了呢?想是这根木头的中间或许有虫蛀了,不够结实吧,那就换一根结实的吧!
换了一根结实的,反复测量和称重过,没有问题了,安装上去,结果第二天又断了,接连断了三次,大家都害怕了,不敢再安装了。
难道是中邪了吗
这么邪门吗?
工头不敢向曾国藩汇报,只四处打听更好的木料,请了法师到场,烧香念佛,偷偷祷告。
不止是夕佳楼的工程出了问题,就连曾国藩自己也出了问题。
这几天他屡屡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适,不是手指不灵活,就是脚趾不灵活。有时候看着书批阅文件,还会忽然感觉脑袋忽悠忽悠地,站起来一会似乎又好了,坐下好像又不行了。
他细细观察了自己的饮食,也很清淡,并没有大鱼大肉的油腻食品,叫了总督府的大夫来瞧了瞧,也看不出什么来,只说多休息。
开了方子,吃了几服药,也没有什么效验,每天脑袋昏沉沉的,只想睡觉,不知道怎么回事。
然而到了晚间躺在了床上,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是嫌枕头不合适,就是觉得被子不合适,再不然就是浑身发痒,无法安枕。
叫了随侍的丫头来挠痒,却越挠心越烦,直接给撵出去了。
心中莫名地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然而左思右想,又好像没有什么事情。
他常常深夜起来,坐在书案旁,手捧一本经书,念念有词。
或者是伏案疾书,不知在写些什么,彻夜不眠。
永活时常被叫来当值,半夜也要准备着茶水,他好似一刻也离不得永活沏的茶了。
这天夜里,曾国藩折腾到子时,方才缓缓睡去。
正自朦胧的时候,忽听得院中人声鼎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披衣出去看。
只见黑暗中家人们来往穿梭,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一边抱头鼠窜,一边惊恐地喊叫着:“有鬼啊!有鬼啊!”
总督府本来并不大,不如老家富厚堂一般,这边院子里纵有些动静,那边院子还幽静得很,任事不知。这里刚刚有些忙乱,整个总督府都给惊动了,大家都胡乱披着衣服,狼狈不堪,莫名其妙地乱喊乱叫起来。
曾国藩拉住一个人就问:“出了何事?乱跑啥?都给我站住,谁再乱喊乱跑,立刻格杀勿论!”
奴仆们闻言都站在当地,一动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出!
总督到底是带过兵的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岂能为一点子小事给吓得乱套了?!
丫头忙将外衣拿来披在曾国藩身上,只听他向近前的一个人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乱成这样?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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