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贵勋与寒门
二月十号，小雨蒙蒙，这天是休沐日。
所以今天各大草堂，学堂都不会上课。
这天也是约定好一同外出踏春的日子。
虽然有小雨，但是一点不能减轻大家的热情。
实则上。
许多人倒是颇为喜欢这样的天气。
因为好不容易出去一次。
下着小雨。
多么的诗情画意啊。
……
居然草堂位于临镇的河桥古镇。
距离鹤鸣镇大概有十几里地左右。
苏毅一行十几人。
除了周彬是秀才之外，还有两名童生，其余人都是要参加四月份县试的学子。
一行人坐着周老夫子的牛车来到了两镇交界的凉亭这里。
有人或许会疑惑为什么坐牛车。
主要原因是马匹太贵。
而且吃的草料很精细。
一般人根本养不起马。
牛在这个时代虽然也很贵。
不过最起码好养活啊。
所以许多读书人乘坐的都是牛车。
没有多久，另外一群人，同样乘坐牛车而来，想必应该就是居然草堂的人了。
居然草堂的创始人叫做张丘，字居然，同样也是一名举人，素有名望。
苏毅等人已经前去迎接。
没有多大会，牛车到来，牛车上面的十几名书生纷纷下来。
“鹏举兄！”周彬对着一名身材高瘦的青年行礼。
此人应该就是周彬所说的张远张鹏举了。
“子善兄！”张远也笑着作揖道。
“鹏举兄，我来为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就是代父查案，为父洗刷冤屈的苏毅苏子恒！”
周彬笑着介绍道。
苏毅代父查案，为父洗刷冤屈这件事情，在余杭传开，倒也是一桩美谈。
许多人都言苏毅是孝子。
莫要小瞧民间舆论。
苏洪天少年时，素有孝子之名，所以才被乡里举荐为捕快。
所以。
现在你想要找个好工作，没有名声都不行。
对普通人都如此。
更何况对读书人呢？
不过当时苏毅所做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这首诗倒是未曾流传出来。
如果这首诗流传出来的话，想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子恒，兄素久闻弟之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张远笑着说道。
苏毅道，“毅亦久仰鹏举兄大名！”
“哈哈，你们待会可以好好聊聊”。周彬笑着说道。
接着周彬又为张远等人介绍了其他的人。
而张远也将居然草堂的人介绍给了钟山草堂的众人。
随即双方乘坐牛车，前往风景秀丽的天目山。
选择在今日踏春之人，也不光苏毅等人。
比如还有大名鼎鼎的翠微书院的许多书生。
翠微书院乃是贵勋子弟集中之地。
举人就有十几人，秀才则是有上百人之多。
童生大概有五六百人。
至于没有文位的学子，那就更多了。
每次出游，都是浩浩荡荡。
往往会引起无数人围观。
翠微书院出身的书生，早些年在余杭建立了翠微书社，广交贵勋子弟。
能量也不容小觑。
翠微书社现任社长徐良，字文德！
三年前就考中举人了。
他是大儒徐子厚的后人。
翠微书院今日差不多有四五十人出游。
除了翠微书院的这些书生之外。
徐良还邀请了当代大儒陈康盛之孙陈平。
陈平，字颜青。
同样是一位举人。
除了陈平之外，徐良还邀请了余杭府文院院主齐子丞之子齐元思，齐元思今年十六岁，刚刚加冠，字俊才。
三年前，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中秀才。
从小就是神童。
三年前他原本想要接着去考举人，不过他的父亲齐子丞觉得应该在好好磨砺三年，于是便等了三年。
齐元思一行五六人到来，多是一些奴仆。
不过其中有一名“年轻公子”。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年轻公子，唇红齿白，漂亮的不像话。
若是苏毅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认识她。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苏毅见过的那名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一行人乘坐马车，来到了天目山这里。
天目山大概有一千六百米左右。
半山腰处有庙宇，凉亭。
一行人登天目山。
来到凉亭之中。
看着这细雨绵绵，春意盎然的样子。
有人笑着说道，“诸位，今日踏春，怎能无诗？不如咱们就以早春为题，拟诗一首如何？”。
这个提议，很快便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
然后大家便皱眉苦思起来。
没有多久。
一名举人吟道：
春风吹过群山间，江南寒意复阳间。
闲来竹亭听雨声，细雨洒落山满天。
“好诗，好诗”。
许多人不由拍手称赞。
另外一名举人吟道：
山色春雨漓淅淅，群山连绵望远迷。
奈何此处无瘦马，吾等只能赏春风。
这名举人吟诵的诗之中提到的扬州马乃是扬州瘦马，一般都是指扬州名妓。
他这首诗又引起了一片叫好声。
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各自吟诵着自己做的诗。
现场的气氛十分的热烈，也不管这些诗词是否对韵，是否工整，反正只是讨个乐，大家都在互相恭维着对方，听着这些恭维话，一个个都是红光满面的兴奋样子，读书人就好这个，你恭维我一句，我抬你一下，相互都有面子。
这个时候，齐元思说道，“诸位，我这里也有一首诗，大家品鉴一下如何”。
有些宣泄的凉亭，这才平静了下来。
齐元思看向纸张上的内容。
便吟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
当齐元思吟诵出第一句的时候，凉亭之中，许多人便已经开始倒吸凉气。
因为从开篇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一首七言绝句的诗。
第一句写初春的小雨，以“润如酥”来形容它的细滑润泽，十分准确地写出了它的特点，遣词用句十分优美。
而且最值得人称道的是这句诗，清新脱俗，意境悠远，仿若将人带入了一座诗情画意的世界之中。
“草色遥看近却无”。
第二句紧承首句，写草沾雨后的景色。以远看似青，近看却无，描画出了初春小草沾雨后的朦胧景象。
“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后两句的意思是说，早春的小雨和草色是一年春光中最美的东西，远远超过了烟柳满城的衰落的晚春景色。
……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的表情。
与这首描写早春的诗比起来，他们忽然感觉，自己写的诗，无论是从情感上，凝练上，意境上，韵律上，与这首诗都相差甚远。
这种滋味。
让他们十分难受。
“俊才果然不愧是神童，此诗一出，其它写早春的诗，怕是全部要黯然三分”。
徐良不由感慨道。
陈平心里十分嫉妒齐元思的文采，但是自然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了。
他笑着说道，“俊才确实大才，今日让我等大开眼界！”
齐元思摇头说道，“诸位，这首诗，并不是在下所做！”
“不是俊才兄所做？莫非是齐院主所做不成？”。
陈平不由问道。
他所说的齐院主，自然指的是余杭府文院院主齐子丞。
齐子丞乃是武元七年的榜眼。
那可是位列三甲的人物。
能够做出这样的诗，大家也不会太意外。
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毕竟，他们这些举人，比不过进士，也不算丢人。
齐元思说道，“也不是我父亲所做，而是我身边……这位刘公子所做！”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女扮男装的“公子哥”。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这位所谓的“刘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大家发现，不管是齐元思，还是陈平，对刘公子都客客气气的。
特别是陈平。
他家可是大武王朝十大家族之一，族中不仅仅有权倾朝野的陈阁老把持大权，更有大儒文位的存在在文庙之中担任要职。
他这样的大世家子弟。
竟然都对刘公子客客气气，甚至十分殷勤。
可见刘公子身份到底多么不凡。
这个时候大家转念一想。
皇室姓刘。
莫非这位刘公子是？
想到这里，许多人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
那么，许多事情就很容易做出解释了。
陈平笑着说道，“刘兄真是大才！”
这位“刘公子”笑了笑说道，“其实这首诗，也不是我做的”。
“啊？不是刘兄所做？那是何人所做？”，陈平诧异的问道。
这小娘皮顿时想起来了那日的场景，想到那家伙当日的无礼，现在还有些生气，不过她又十分的好奇，不知道那看着有些落魄的书生，到底是何人？
还有与他一见的机会吗？
看到“刘公子”笑而不答，大家以为刘公子不方便说出这首诗的主人是谁，所以大家便没有再进一步询问。
这时候。
交谈声从栈道上传来。
大家望去，便看到，有三十多名书生，结伴而来。
看来也是踏春游玩的书生。
一名秀才讥讽的说道，“是钟山草堂的周彬周子善还有居然草堂的张远张鹏举，这二人乃是秀才功名，还有几人穿着童生服，应该是两大草堂的童生，剩下的那些人，连童生服都没有，应该是连功名都没有的普通学子，这些寒门子弟结伴而来，估计是想要论诗谈文，为县试做准备”.
“我等读先贤古书，读圣人文章，哪本书不是价值百金，这些寒门子弟，一辈子也读不了一本这样的书！无法读这些书，只学四书五经的一些皮毛，想要走仕途何其困难？寒门子弟想要走仕途之路，真是异想天开！”
“没错，这些寒门子弟，总是喜欢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其余的那些秀才，举人，也不由对钟山草堂，居然草堂的一群书生冷嘲热讽起来。
“是他……”。这时候，人群之中的这位“刘公子”，看到了人群之中的苏毅，露出了诧异之色。
一名举人笑着说道，“不如邀请这些寒门子弟过来一叙如何？”。
听到这名举人的一番话，许多人眼睛都不由微微一亮。
读书人，文能杀人，言能诛心。
贵勋从来就看不起寒门，其实是因为贵勋对自身利益的维护。
蛋糕就那么多。
寒门子弟崛起，便会分走贵勋的蛋糕。
这些贵勋子弟，对寒门子弟自然是横眉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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