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晨话
柳棠溪今晚睡得挺早的,比以往都要早了一些。
而且,因着知道卫寒舟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所以她也不敢乱动怕打扰到他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痒痒的。
一开始她也没在意,以为是自己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蚊子之类的。
然而,一下也就算了,感觉接下来又被摸了几下。
实在是痒得难受,柳棠溪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就见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柳棠溪第一反应是被吓了一跳。屋外蒙蒙亮,屋内还是黑咕隆咚的。而醒来就见一双眼睛盯着她,这种刺激还挺大的。且,她基本上是一个人睡,卫寒舟几个月没回家了。
过了几息,柳棠溪才渐渐缓过来,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卫寒舟。
自己的段位终究不如卫寒舟高,所以,在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先开口了。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摸我的脸了?”
卫寒舟并未讲话,依旧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她。那眼神就仿佛在说,我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看着这一双看起来非常正直的眼睛,再想到卫寒舟平日里的做派,渐渐地,柳棠溪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或许,刚刚的感受不对,是风吹的?是头发在脸上弄的?是蚊子?
现在天色还早,卫寒舟又古古怪怪的。柳棠溪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后,强装镇定地转头,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只可惜,她昨晚睡得比较早,现在有些睡不着了。
且,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卫寒舟一直在盯着她看。
心中暗自纳闷,这人怎么从昨日回来就变得异常奇怪,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闭了许久睡不着,柳棠溪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躺在她身侧的卫寒舟。
她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卫寒舟的确还在盯着她看。
对视了片刻,柳棠溪终于忍不住直白地问了出来:“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问完之后,柳棠溪想,如果卫寒舟这次还不回答她的话,她一定会骂他的!
自己不睡觉就算了,还影响她。
像是看出来柳棠溪的意图,卫寒舟抿了抿唇,这一次开口了。
“睡不着了。”
声音有些闷,可意外的,语气竟有些呆,看起来乖乖的模样。
呵。
睡不着了?
他睡不着就要把她弄醒吗?他睡不着就也不让她睡吗?
柳棠溪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好气儿地说:“睡不着你就去看书啊,马上就要考试了,多看看书,说不定能考到呢。”
她平时学习不太刻苦,而每次考试前都是她最用功的时候,有时候运气好,真的能看到考试的题目。
卫寒舟沉默了片刻,继续用略显呆的语气说:“不想看。”
马上就要考试了,卫寒舟竟然跟她说不想看书了?这狗男人,脑子怎么想的?不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吗?
吐槽的话正欲说出口,迎着卫寒舟的眼神,柳棠溪突然清醒过来。
不对啊,这人聪明得很,跟她这种喜欢临时抱佛脚的人不一样。乡试要考的内容想必他早已熟记于心了吧?
可,既如此的话,他这两日为何这般奇怪。
难不成……
考前综合症?
太紧张了?
她身边也不是没这样的同学。平时的时候表现得不错,可一到考试就发挥失常。
古代不比现代,在这里,对于卫寒舟这种贫寒出身的人而言,科举是他最好的出路。而乡试在科考中又极为重要,若是能考中,那就能成为举人。考中了举人,就能做官了。
虽说她对卫寒舟极有信心,可毕竟因为她的出现,很多事情都变了。
万一卫寒舟真的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怎么办?
他考不中举人,考不中状元,她可不就得想别的办法回京了吗?
不行,她不能影响到他,她得保证他顺利考中举人,考中状元。
一想到这些,柳棠溪心中那些想要吐槽的话立马收了回去,脸上也换了一副面孔。
“不想看那就不看了。相公平日里读书那么用功,先生们又都夸你学问好,想必这两日不看书,也不会影响到最你考试。”
“嗯。”
卫寒舟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柳棠溪见他表现很是平和,以为她的话有些效果,便继续说道:“你学问好,对你而言,一个乡试不算什么,不必太放在心上。你过几日考试的时候只需要好好发挥,别紧张,把自己平日里水平发挥出来,肯定能轻松中举。”
卫寒舟依旧不说话,再次应了一声:“嗯。”
见他如此,柳棠溪又开始没话找话:“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放心去考试便是。这些日子,粮食收了不少,山上的苹果树也卖了不少钱,一斤的价格比之前涨了一文。糖葫芦也赚不了不少钱。再加上大哥二哥去镇上打工的钱,我跟嫂嫂们绣花赚的钱,我估摸着,家里应该存了不少银子了。”
“嗯。”卫寒舟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相信,又似是不信。
见状,柳棠溪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你别不信,爹前几日还说,家里的猪先不卖了,等过年再卖。可不就说明家里有钱了么,要是没钱,早把猪卖了给你攒钱去府城考试了。”
话音刚落,只见卫寒舟突然伸出来手,捏了捏她的脸。
柳棠溪的声音戛然而言,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卫寒舟。
“你……你……你干嘛!”
瞧着柳棠溪的反应,卫寒舟在捏了几下之后,动作自然地缩回来手,一派淡定地说:“娘子继续说,为夫听着。”
见他如此,柳棠溪的火顿时上来了。
好啊,她就说么,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了,卫寒舟还死不承认。这下次被她逮了个正着!
这狗男人竟然学会动手动脚了,这还得了!
然而,还没等她骂出口,就听卫寒舟又说了一句:“娘子刚刚说的话甚是有理,想必以后考试时能用得到,为夫还想再听几句。”
好吧,这句话一出来,柳棠溪的火气又被浇灭了。
是了,卫寒舟马上要考试了,她不能影响到他,她得哄着他。
“你能听进去就好。”柳棠溪缓了缓说道,说完,蹙了蹙眉,问,“那个,我刚刚说到哪了?”
“卖猪。”
“哦,对,爹说不卖了,爹说等过年再卖,若是你中了举,明年春天还得去京城考试,到时候不知道得花多少钱。猪多养半年,也能多卖一些钱。”
说起来钱,柳棠溪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我这里也攒了不少钱,加上上次你给我的,差不多有四两银子了,我拿给你。”
其实她打了个对折,她手中差不多有八两银子了。
卫老三那边估摸着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几两吧?她再给他几两,他多带一些钱,以防万一。
给他钱这事儿是她早就想好的。
随着卫寒舟乡试的来临,再过半年多,他就能考中状元了,等他考中她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的事情就在眼前,她渐渐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了。
虽还是没有头绪,但她想着,卫寒舟好歹是个状元,还是未来的权臣。跟他交好的话,对她而言也不算坏事了。这会儿她给他一些钱,让他记着她的好。
说着,柳棠溪就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去找自己的钱袋子。
“不必了。”卫寒舟阻止了她。
“嗯?你不必跟我客气,我是你娘子,咱们夫妻一体,你多带些银子,我也好放心不是。”柳棠溪不带一丝停顿地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前,柳棠溪自己都有些信了。
“钱既然给了你,就是让你花的,银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卫寒舟说。
柳棠溪盯着卫寒舟的眼神瞧了瞧,见他说得认真,她也没再坚持。
难道,他大男子心态作祟,觉得用女人的钱抹不开面子?
柳棠溪想,要不到时候就悄悄给他塞到包里,再留个纸条,做好事留个名,好叫他知道是她给的,以后感恩于她。
想到这些,柳棠溪又躺了回去。
刚躺回去,卫寒舟那一双充满了罪恶的手又朝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伸了过来,捏了捏。
柳棠溪的火气再次来临。
可,想到卫寒舟即将要去考试,也,再次忍了下去。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柳棠溪道:“你若是睡不着,又不想看书,那就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吧。”
总之,别老是盯着她打扰她睡觉就行。
刚刚说了一会儿话,此时天色比刚刚亮了一些,屋内也不再是乌漆墨黑一片。不过,距离她起床还有一会儿。说完这些,柳棠溪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这感觉,跟刚刚一模一样。
第三次被人捏脸,且,第三次被人打扰睡眠。
柳棠溪忍不下去了!
她不是喜欢捏别人脸吗?那她就让他知道,这个动作有多烦人。
刹那间,柳棠溪睁开了眼,转身,如同刚刚一样,侧躺着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卫寒舟呆呆的眼神,柳棠溪伸出来手,捏了捏他的脸。
本是秉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捏了一下之后,却突然觉得实在是太爽了。
卫寒舟可是未来的权臣,欺负大奸臣的感觉……那滋味真美妙,美妙到她忽略掉卫寒舟的胡子有些扎人的事情。
而且,捏的同时还是心中叫嚣,叫你捏我,叫你捏我!
见卫寒舟似是被她这个动作搞蒙了,柳棠溪停下了动作,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跟他对视。
只不过,她这脸上带着笑,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
卫寒舟的确不能拿她怎样,不过,接着,卫寒舟的手又再次捏了她的脸。
好啊,互相伤害啊。
柳棠溪也不甘示弱,伸手捏了卫寒舟的脸。这一次,她使了一些力气。
这不怪他,谁让卫寒舟脸上没多少肉呢?又不像她,肉乎乎的,能捏到肉。
只捏他脸的话,这不公平。
她本以为能看到卫寒舟蹙眉或者变脸,可他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表情跟刚刚一般无二,随后又再次捏了柳棠溪的脸。
柳棠溪也第三次把手伸向了卫寒舟。
然而,在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生气时,柳棠溪微微眯了眯眼,换了个策略。
这次,她不捏他了,而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又抬手挑了挑他的下巴。
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模样。
终于,她看到卫寒舟的神色变了。
下一瞬间,她放在卫寒舟下巴上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看着卫寒舟似是有些愤怒的眼神,柳棠溪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不过——
凭什么啊,她才捏了他三次,他可是捏了她好几次,还把她吵醒了。
一想到这里,柳棠溪的手上使了使劲儿,试图挣脱开卫寒舟。
无奈,卫寒舟力气实在是太大,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了手掌之中。
见状,她立马抬起来另一只手,挑衅一般,勾了勾卫寒舟的下巴。
他不是不让她做吗?她就偏做!
让他再吵醒他,让他再不让她好好睡觉!她也要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然而,这种得意并未持续多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子就被人转过来,平躺在床上。
而此刻,卫寒舟就在她的上方。
她的两只手被他牢牢地固定在了枕头上。
看着俯身凝视着她的卫寒舟,这一刻,柳棠溪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会在这里。
她能感知到的,只有耳畔传来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那,摸起来扎人,看起来却有些性感的胡茬。
卫寒舟渐渐俯身,离她越来越近,柳棠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
呼吸相闻。
柳棠溪愈加紧张了,不止心跳加快,人也开始不自觉有些颤抖。
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
就在卫寒舟离她越来越近,即将要碰到她时,柳棠溪突然别开脸,说了一句:“你……你不会真的去捡垃圾了吧?”
说完,她感觉卫寒舟的动作停止了。
看来,这话有效。
只是,卫寒舟并未说话。
柳棠溪小心翼翼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的表情着实难看。
柳棠溪再次别开头,闭上眼睛,不怕死地说了一句:“那……那什么,你……你身上有一股馊味儿。”
其实她早就闻到卫寒舟身上的味道了,昨日就闻到了。而且,卫寒舟昨日回来之后并未沐浴,直接躺床上睡了。之前两个人离得远一些,她闻到的味道也没这么重。
可此刻离得越来越近,那味道却是越来越重了。
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
许是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又许是过了一刻钟,卫寒舟松开了柳棠溪,翻身下床。
柳棠溪偷偷把眼镜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卫寒舟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特别生气。只可惜,她只能瞧见卫寒舟的背影。
“娘子多虑了,为夫还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卫寒舟说道。
这声音,又恢复到以往的冰冷。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了一个字:“哦。”
卫寒舟很快就穿好了鞋子,又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件新衣裳出来,随后,拿着东西走出了厢房。
听到关门声,柳棠溪平躺在床上,大口喘息了几下,睁着眼睛看向了床幔。慢慢的,抬起来手,放在了心脏上,感受着自己一下有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鬼知道,刚刚卫寒舟快要亲下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其实不是躲开,而是想着自己早上还没刷牙,怕卫寒舟闻到她嘴里的味道。
明明卫寒舟身上的味道更难闻好吗?
她真的是……
卫寒舟的唇形很是好看,不知道跟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一想到这些,柳棠溪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拉过来一旁的薄被,捂住了自己的脸。
接下来,即便没有卫寒舟打扰,柳棠溪也彻底睡不着了,抱着被子滚过来滚过去,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脸上的红晕也一直没消散。
等到她平日里起床的时辰,柳棠溪磨磨蹭蹭起床了。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在院子里跟卫老三说话的卫寒舟。
卫寒舟似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
这会儿,卫寒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头发一看便是洗过了,脸上的胡子也刮掉了。
端的是一副俊秀书生的模样。
虽那胡子刮掉了柳棠溪觉得有些可惜,可卫寒舟现在这副模样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也不知怎的,卫寒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她就开始紧张了。
怕卫寒舟发现端倪,柳棠溪连忙转身背对着他去洗漱了。
卫寒舟移开了眼,又继续跟卫老三说起话来。
吃饭时,柳棠溪坐在了卫寒舟身侧。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紧张,不敢碰到卫寒舟,尽量离他远一些。
卫寒舟见她如此,微微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饭后,柳棠溪去做糖葫芦了。因着有心事,她没发现今日做的糖葫芦比昨日商量好的多出来不少。
做完,她便帮着李氏一起往架子上插糖葫芦。
李氏倒是笑着跟她解释了:“今日县城会来人买苹果,我跟你爹还想着今日少卖一些,早些回来。如今老三在家,那就不用了。”
听李氏提起来卫寒舟,柳棠溪微微有些不自在。
李氏没发现柳棠溪的异常,继续说:“哎,你说老三这孩子咋就这么懂事呢,自己不声不响跑去府城考完试,都没跟家里说一声。你看看他如今瘦成那样,可见很是辛苦。他要是早些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二哥带上足够的盘缠,哪里还用这般辛苦。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钱,估摸着,这些日子没少抄书。哎,这孩子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柳棠溪愣愣地看向了李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娘,您说相公考完了?”
李氏以为儿子已经跟儿媳说过了,毕竟昨日儿子只见了儿媳。此刻听儿媳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问:“老三昨儿回来没跟你说?”
柳棠溪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沉默。
看她这模样,李氏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便道:“哎,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过,他可能是太累了,忘了与你说。”
“嗯。”柳棠溪应了一声,继续插糖葫芦。
李氏也没觉得这是啥大事儿,插完糖葫芦之后,交待柳棠溪:“你一会儿去村子里买些肉回来,中午多炒几个菜,给老三好好补补。”
“好的,娘。”柳棠溪应道。
卫老三和李氏走后,柳棠溪脸上的笑立马没了,且,目光森然地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柳棠溪微微眯了眯眼。
很好,卫狗蛋,他在她心中已经死了!埋了!
给他做好吃的?呸!不饿死他就是她对他的仁慈了!
竟然敢利用她的善心欺负她!
卫寒舟正在屋里抄书,秋日上午还有些热,可这一刻竟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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