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千种灭口方法
苏薄和薛慈其实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是当然的。薛慈其实还记得苏薄, 这个年轻男孩子阳光英俊,有酒窝,说话的时候语速会越来越快, 眉毛微挑,唇边带笑,满身少年朝气。
但苏薄不记得薛慈了。
坦诚说, 薛慈这样长相的人大概见一次就不会忘了,所以苏薄能忘记他是件很稀奇的事——真正的理由是,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人是薛慈。
那时候薛慈戴着黑色口罩,把面容遮盖的严严实实, 是最平常的白衣黑长裤搭配,衣着是私人订制,设计朴素低调的让人完全猜不出价格后面能跟着几个零。也就薛慈身形修长漂亮,硬生生穿成了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他们初次碰面的时候都还刚入学,薛慈来华大报道,还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位芯片专业第一,能把第二名来回吊打个几回合的神人。苏薄也经过一年的突击和其他方面的卓越贡献, 堪堪考上华大和他谢哥同专业同寝, 几个上岸成功的年轻人大张旗鼓庆祝一通。
苏薄是单纯跟着谢哥和一群兄弟们来“赏味”吃饭, 而薛慈是帮他被渣男欺骗的师妹撑腰, 两波人同时相聚在时季菜一绝的“赏味”中, 同层没见面。
碰面的契机是薛慈在洗手间门口等师妹, 正来回被两波人纠缠,而出来放水的苏薄不经意在洗手间听了个墙角。
当时就很激动。
后来他暗搓搓八卦,还被谢哥按着回去跟薛慈道歉——不过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细节, 让他印象深刻, 以至于在那一幕间记忆闪回的事, 其实是谢哥当时对这件事投予的高度关注,以及他当时见到薛慈和他“女朋友”后的表情。
当时谢哥的表情太恐怖了,还让他反复复述细节,然后脸色越来越阴。
那副表情用好兄弟的话来形容,就是房子塌了。而苏薄自己理解,就是老婆被抢了。他们商讨一番,都下意识以为谢哥大概是喜欢那个名花有主的女孩子,那能不上火。
并且苏薄他们情真意切地考虑过要不要帮挖墙角,把薛慈撬走,因为薛慈看着风流桃花很多的样子。
让女孩子恢复单身,让谢哥追求爱情——计划夭折于他们没找到薛慈是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他们的华大师姐。
后来谢哥再没什么动作,苏薄觉得可能当时谢哥只是有好感而已,没到惊天动地也要挖来当大嫂的程度,所以也一并跟着忘了。
但现在,在刚刚的惊鸿一瞥间,那清癯修长身形,和薛慈微垂下的鸦黑的羽睫,突然就在苏薄心里惊天动地的对上了号——原来是他。原来是那天他在赏味里碰见,道歉过的男孩子。原来是让当时的谢哥变了脸色,醋味能翻天的原因之一。
那瞬间苏薄内心电闪雷鸣,思路百转千回,他那看的不多的狗血电视剧或者文学作品在那瞬间同时发挥作用,又回忆起在那之后,谢哥开始频繁接触薛慈,这让苏薄有点艰难地想到:
夭寿。
所以谢哥是因为喜欢那个女孩,所以想撬薛神墙角,好趁虚而入,结果弄假成真——
还是一开始就盯上了薛神,思想意志和道德意识双重薄弱,然后做了男小三呢?
好纠结。
苏薄忧心忡忡,脑海中充满了狗血大戏,不知不觉接了身边兄弟们鬼哭狼嚎中递过来的酒,借酒消愁喝得有点多了。
想了很久,苏薄心里还是有偏向的。宁愿是第二种,也不要是更狗血的第一种。第二种他愿意承担男小三兄弟的骂名,第一种是要走虐恋情深的套路的嘛……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
其实现在的点远远还没到这群世家少爷们真正狂欢的时间,但无奈谢问寒现在像个作息固定的老干部,并且还严格监督着薛慈睡眠充足不熬夜,所以时间一到,谢问寒根本没给正鬼吼的朋友们一个缓冲的时间,准时的和十二点到了就得离开舞会的灰姑娘似的,特严厉冷淡地说道:“我和阿慈回去了。你们继续。”
正飙高音的那位停了下来,眨巴着眼看向谢问寒:“谢哥这就回去啊?”
“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们这还没和薛哥增进一下感情……”
在一众议论中,谢问寒迅速逮到了某句危险发言,微微蹙眉,很危险地询问:“你们要什么增进感情?”
醋味能当即脱胎成醋工厂初建,其他人一噎,内心小声吐槽。
只好含泪和薛哥挥泪作别。
刘留看见整个包厢当中,唯一喝得有点神志不清的苏薄,看他那副怂样不禁有些好笑,一边把他掺起来,说谢哥和薛哥要走了,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家睡觉算了。一边和谢问寒道:“苏薄就是比较没脑子嘴上没把门,谢哥你别和他计较啊,这一晚上把他吓得心惊胆战都喝闷酒了。”
要平时谢问寒估计反应能相当冷淡,但是这时候薛慈看过来了。
少年人微微偏头看他,肤色在微弱灯光下显得和在月色笼罩下一样,相当的白皙而冷淡。但是那双黑瞳却像蕴着一点点温软的笑意,薛慈唇瓣也是微微向上挑起来的,看上去心情不错。谢问寒刹那间心能软得不成样子,他心脏发出了相当沉重、确切的跳动声,清晰的可以计数,但是谢问寒又知道,除了自己,不会再有人听到这样异常又迫切的响动。
“计较什么?”薛慈听见他们的话,笑起来,“谢问寒哪里有那么小气。”
“嗯。”谢问寒当即就回应了薛慈,并且从那刻起苏薄今天犯过的蠢幸运的一笔勾销。
谢问寒甚至相当尽到了朋友的义务,看见苏薄也是醉的都睡着了,顺便送他一程回校外住所。
开车的是白家的司机,薛慈和谢问寒坐一排,苏薄被安排在第二排,系上了安全带,以便他不会在醉酒间从车座滚到地上,以头抢地。
白家司机车技不错,开车其实很稳,没什么颠簸。苏薄一路上都没醒来。
直到抵达苏薄在校外买的公寓,谢问寒架起了人还晕着的苏薄,并且婉拒薛慈帮忙的时候,苏薄在这拉扯间醒了。
醒了,但又没完全醒。
他迷蒙间往旁边看了一看,然后辨认出了身边的人是谢问寒,但却没发现薛慈就走在另一旁。突然抽噎了一下:“谢哥。”
谢问寒没理这个醉鬼。
苏薄脑海中无数魔幻剧情交织,最后汇聚成了自己最担忧的那个念头,抽抽噎噎地说:“你要和薛神好好过日子啊。”
谢问寒被他仿佛长辈嘱托新人夫妻的语气略微震撼了一下,偏头冷淡地望着他:“……”
苏薄本来就反应比较迟钝,现在喝醉了就更是了。他见谢问寒不理他,内心充斥着悲情,忍不住道:“我知道了,谢哥,你当初其实是喜欢薛神女朋友对吧?”
薛慈微微怔住了,奇怪地看过来。黑黝黝的眼睛望着苏薄,几秒后又落到了谢问寒的身上,侧头冒出了一个:“?”
而谢问寒也没料到苏薄这句突然蹦出的虎狼之词,被打的措手不及,一时沉默,失去了捂嘴的最好时机。而苏薄见谢问寒不言,内心也充满了“谢哥居然不辩解那应该是真的了”的悲伤,一把反扣住谢问寒的手,激情发言,“那时候你一脸失魂落魄,应该自己也没注意到。但是我是你的好兄弟,我怎么能发现不了呢?……所以谢哥,你最开始是因为想拆cp接近的薛神吗?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后面的心动是真的!这件事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尤其是不会告诉薛神的!”
谢问寒:“……?!”他一时被苏薄的悍跳发言惊得仿佛被雷劈了一样,任由苏薄说了一气都没想到要扼住他的嘴。思维迟钝地反应了很久,才在惊人死寂中准备气定神闲地解释:“苏薄喝醉了,他……”
他说的都是醉话,毫无逻辑可言。
但没等谢问寒说完,薛慈已经从他的混乱发言当中,对应上了关键信息,轻声问:“他说的是燕蔓蔓?”
毕竟薛慈二十几年中只假扮过一次别人的男朋友,苏薄当时听到的话,误解也很正常。薛慈微侧了侧头,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当时,喜欢我师妹?”
不仅是谢问寒当时僵住了,苏薄虎躯一震,终于从酒精的魔爪当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薛慈原来就在身边。他顿时腿一软,直接往下一滑坐在了石子地面上,不仅没被突然而来的臀部痛击伤害到,甚至没觉得痛,满脑子惊愕地想:完了!我成了拆cp的带恶人了!
谢问寒也没空去注意滑坐的苏薄了,他呼吸微微急促,简直是有些慌乱地否认:“不是。”
谢问寒具备有误会就要立即解释清楚的优良品德,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前,更顾不得在薛慈眼前含蓄:“我那时候看的人一直是你。”
“我嫉妒,愤怒,不平。但我嫉妒的对象是那个女孩子,”谢问寒尽力云淡风轻地表达出来,“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
“所以我按捺不住地想你。在得到你‘没有女朋友’的答复之前,一直被妒火焚烧,耿耿于怀。”谢问寒说。他的目光紧盯着薛慈,因为紧张,瞳孔甚至都微有些颤抖,喉结滚动的轻微动作都被无限地放大。
薛慈也想到了之前的事。
想到了谢问寒那句很平淡的试探,“要订你女朋友的位置吗”。
细密的睫羽垂拢下来,薛慈喃喃了两句,没有发出声音。但谢问寒后来听到他说:“那么早吗?”
是,那么早。
比那还要早。
是很久很久之前,横跨了两个世界后,后知后觉才被发现的爱恋。
谢问寒不记得自己答复了什么,因为下一刻,薛慈过来亲了他一下,柔软的唇瓣擦过他的唇角边。那个吻实在很短暂,轻得像是掠过的一阵风,一触即离,但谢问寒却在那瞬间血脉更加滚烫起来。
“原来那么早。”薛慈笑着道,“这么想来,如果那时候有你在,我不应该假扮师妹的男朋友的。”
谢问寒感觉一瞬间,耳边像是听到了一阵巨大的响动,以至他短暂失聪,耳垂迅速攀爬上血丝。他“噢”了一声,几乎没有思索空暇,干巴巴地跟着薛慈的话问:“那应该扮什么?”
薛慈认真地考虑道:“哥哥吧?弟弟也可以,所以来为被欺负的姐姐出气。”
谢问寒脸上很平静地说“嗯”。但心里却像有无数烟花炸开一样。
他想,薛慈也喜欢我。他不忍心让我吃醋,让我难过。
而这个时候,薛慈也终于想起来,去扶一下还躺在冰凉路面上的苏薄。
苏薄因为巨大打击,加上不胜酒力,这个时候已经是半昏睡状态了。
只是在昏睡之前,他终于听见了来自谢问寒的剖析表白,心中巨石落地,带着对谢哥薛神的美好祝愿。
太好了,谢哥没有走狗血剧情。
没关系,就算你是小三,我也不会歧视你的!
苏薄仗义地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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