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五更
("衙役小娘子");
等一家人都坐下来后,顾季昌问卫景明,“杨大人和你说什么了?”
卫景明坐直了身子回答,“杨大人说,让我查黑衣人案。我和他说好了,等岳父身体好了,再回去做班头。”
顾季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瞬间又释然,以寿安的本事,看不上一个班头也正常,“黑衣人案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卫景明看了一眼大伙儿,低声道,“岳父,我准备把黑衣人当成山匪。”
顾季昌慢慢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圆的合理才行。”
卫景明点头,“岳父放心,咱们先吃饭,容我考虑仔细后,我再跟您说。”
阮氏笑道,“官人,寿安和华善累了一天,半大小子又能吃,让他们先吃吧。”
顾绵绵也道,“春耕过去了,天气也热了,外头卖菜的品种也越来也多。这小黄瓜新摘的,可新鲜了,这条鱼也是早上才从河里捞出来的,还是二娘的手艺好,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阮氏笑,“你针线活那么好,要是做饭还比我好,我哪里还好意思坐在这里。”
大家都笑了起来。
等吃过了饭,卫景明和顾季昌留在正屋里说话。
卫景明道,“岳父,青城山上,我埋了个死人。”
顾季昌吃惊,“哪里来的死人?”
卫景明小声道,“当时黑衣人死了那么多,我拖了一个埋到青城山上去了,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顾季昌眯起眼睛看着他,你小子肯定早就想好了,“你把他们算成盗匪,要是让你继续抓盗匪怎么办?”
卫景明笑,“岳父,于知府心知肚明这些人是谁,我继续抓盗匪,万一查到他头上怎么办?”
顾季昌不再说话,“你去吧,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卫景明出了正房,先去厨房和顾绵绵说话,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
顾绵绵有些顾虑,“青城山上埋了个死人,如何就能说明那些黑衣人就是盗匪?而且,既然是盗匪,怎么偏偏到我家里来作乱?”
卫景明坐在灶下烧热水,“这就要看我们的杨大人是怎么想的了。”
顾绵绵思索片刻,“卫大哥,杨大人是不是在怀疑你?”
卫景明托着下巴笑看顾绵绵,“怀疑我的人多了,不差他一个。他把事情交给我,可能就是不想管。我把这些人算成山匪,报给于知府,我就不信,于知府会派人来查。”
顾绵绵小声回一句,“你整天怎么有心思琢磨这些事情。”
卫景明往灶门里填一把稻草,“绵绵,我跟杨大人说好了,我把黑衣人案处理好,他给我做媒人来提亲,你说好不好?”
顾绵绵对着他呸了一口,自己回了西厢房。
第二天,卫景明带着薛华善等人开始查案子。先是排查县城所有客栈近两个月的住宿情况,再查各处路口来往的陌生人,还有各家卖布料的店子里,谁家卖过这种黑布,连谁家来了外地的客人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卫景明把锦衣卫查案的稀碎程度拿了出来,满城的百姓被骚扰的烦不胜烦,最后查到一条有用的消息,大概二十多天前的一个晚上,有不明之人大半夜往青城山上去了。
卫景明立刻带着人上山查看,发现山上有一条人为开辟出来的小路,上面的脚印似乎都是新的。
郭捕头这两天彻底蔫了,他查案时哪里有这种精细手段,万万也想不到这山上也能有文章。
众人沿着那条小路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稍作休息。
卫景明打开水壶咕嘟咕嘟喝水,“等这事儿办完了,我请大家吃酒。”
衙役们都欢呼起来。
稍后,众人继续往上爬。等快到山顶时,忽然发现有个小房子。那小房子搭的特别简陋,给牲口住都嫌弃,但引人注意的是房子旁边的一坐坟墓。
卫景明带着郭捕头在小房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房顶的茅草夹层里找到一封信,信里的大致内容是,兄弟已亡,埋在青城山,后来者可找青城县顾季昌报仇。顾季昌不除,我等无安宁之日。
嚯,这帽子扣的大。
卫景明谈了谈信封,“咱们先去看看那坟墓。”
新坟的土比较松软,衙门里的破刀很快就挖到了底,里面赫然是一幅腐烂的尸体,连棺材都没有,只有一张破席子卷着。
旁边有个衙役喊道,“头儿,这人身上的衣服,和义庄里那几个一样。”
卫景明嗯了一声,“那天夜里,死了几个,跑了几个,但逃跑的人中有人受了重伤,要不然我岳父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众人把现场稍微收拾了一下,即刻回县衙禀报杨石头。
杨石头抬眼看着卫景明,“我果然没看错你,这才几天功夫,就找到了源头。”
卫景明把信呈了上去,“大人,您看这封信,咱们青城县没人用这种纸,像是北边人常用的。这黑衣人身上的料子和义庄里那几个一样,而且,他们的腰间都有同样的牌子,上头刻了个远。”
卫景明心里门清,当年定远侯身边的人身上都有这东西。方侯爷想延续老父亲的威风,不肯放弃这种牌子,却不知自己实力不如以前,这样讲排场,反而容易落下把柄。
杨石头把那信翻来覆去半天,问卫景明,“你有什么想法?”
卫景明凑了过来,“大人,卑职怀疑,这伙人大概就是青城山盗匪了。”
杨石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说青城山没有盗匪?”
卫景明笑着解释,“大人,若不是盗匪,如何能去我岳父家里闹事,分明就是想杀人。这青城县县衙里,我岳父身手最好,他们想做乱,可不就要先除了座山虎。”
杨石头放下信封,“这样,你去知府衙门走一趟,亲自向知府大人禀报此事。”
卫景明深深地看了杨石头一眼,杨石头毫无惧色回看他。
卫景明知道,杨石头可能已经猜出这些黑衣人来历不凡,也知道和自己有些瓜葛。
杨石头不管那么多,你们顾家惹来的瘟神,你们自己送走,莫要牵连无辜百姓。
卫景明低下头抱拳,“卑职遵命。”
杨石头放下信,“需要什么人,你自己挑选,我给你十两银子路费。去吧,本官要看公文了。”
卫景明抬眼看见他案头上如小山一样的公文,再次抱拳道,“大人,您答应卑职的事情,能不能先帮卑职办了?”
杨石头反问,“你是说提亲的事情?”
卫景明立刻笑颜如花,“还要劳烦大人了。”
杨石头终于笑了,“好,今日给你放假,你去买些礼物,本官明日就替你上门提亲。”
卫景明对着杨石头作揖,“多谢大人,大人真是个好官,一心为民……”
杨石头皱起了眉头,“快去吧,莫要啰嗦!”
卫景明笑眯眯地走了,把衣裳一换,拉上薛华善,立刻上街去买礼物。
布料、首饰、吃食,三牲、干果,零零总总花了近五十两银子。
薛华善直替他心疼,“大哥,你不过日子了?”
卫景明带着薛华善把东西抬回县衙,“过啊,日子当然要过。但是我一辈子就定亲这一次,难道不该办的体体面面?放心吧,头先我来青城县带了一百两银子,后来卖石头得了三十五两,这回花完,还剩下十几两。我还有块好玉,以后若是急着用钱,我把玉当了,过日子不是问题。”
薛华善心里纠结,他又希望妹妹的聘礼厚重,又希望大哥能好好过日子。算了算了,义父不会亏待唯一的女儿,肯定嫁妆厚,到时候卫大哥靠着妹妹吃饭也是一样的。
不愧是结义兄弟,薛华善就是了解卫景明,他一点不在意吃软饭。
杨石头见到他们抬了这么多东西,吃了一惊,“这是做甚?给本官送礼?”
卫景明心里骂,你想得美。
“大人,卑职现在住在岳父家里,这些东西没地方放,就放在县衙里吧。我还给您买了一坛酒,多谢您替我做主。”
杨石头挥挥袖子,看了看那一坛酒,“不错不错,本官还是第一次挣到媒人酒喝。放心吧,明日一早,你还到县衙来,本官带你去顾家提亲。”
卫景明立刻高兴地围着杨石头作揖,满口称谢。
整个衙门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一个劲地夸这聘礼好,卫景明笑眯眯地看着大家,“等我成亲的时候,请大家吃喜酒。”
大伙儿立刻起哄,让卫班头买最好的酒。
有人开玩笑,“卫班头,您这要娶亲了,总得置办两间屋子吧。”
卫景明咧嘴笑,“我无父无母,置办屋子做甚,我以后就住在岳父家里。”
大家的眼神顿时讳莫如深起来,难道卫班头要入赘?
薛华善在一边解围,“义父说,卫班头在外头白费房钱,不如住在一起,既能相互照应,又能省下房钱。”
杨石头把自己的媒人酒拎走了,“好了好了,各自忙活去吧。”
卫景明把东西暂时放在县衙里,先回了顾家。
薛华善把明日县太爷要来提亲的事情告诉义父义母,顾绵绵听到后,扭头回了西厢房。
她轻巧地劈开屋里的机关,一个人坐在了床沿。
这就要定亲了?
顾绵绵心里忽然有些慌乱,比她第一次单独出去接活都慌乱。不管她摸了多少死人,等她回到这小院,家里人都在这里等着她,她能感受到温暖和关爱。
要是,要是和那个二百五定亲,他是异乡人,以后我要离开青城县吗?我听他的意思,可能还要回京城,我也要去京城吗?
顾绵绵在屋里一个人思索,正房里,阮氏正在焦急地和顾季昌说话,“官人,明日杨大人过来,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卫景明连忙道,“婶子别忙,杨大人是个大清官,有一壶清茶两样点心就好,也是我没考虑周到,应该提前和家里打个招呼。”
阮氏笑着安慰他,“你小孩子家家的,一头欢喜只晓得买一堆东西,想不到那么多也是正常。”
顾季昌安抚阮氏,“不急,你现在带着华善出去买些东西也来得及。明日请杨大人吃顿晌午饭,做简单些。”
阮氏急忙从屋里取了些钱,带着薛华善匆匆忙忙出门。
等他们走后,卫景明对顾季昌道,“岳父,非是我不懂事给婶子添麻烦。今日杨大人说,让我自己去禹州府上报黑衣人案,我担心我走后出意外,才想把事情先定下。”
顾季昌有些意外,“你要去禹州府吗?”
卫景明点头,“自然要去的,我去会会我们于知府。”
顾季昌嗯了一声,“我晓得了,你去和绵绵说说话。”
卫景明得了首肯,强忍住高兴行礼告退,大大方方来了西厢房。
顾绵绵正在纳鞋底,卫景明打眼一看就认出是自己的鞋底。
他走上前坐在旁边,“绵绵,我们要定亲啦。”
顾绵绵嗯了一声,用鼻音回道,“我听到了,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卫景明笑,“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顾绵绵抬起红扑扑的脸蛋看着他,“你把钱都花了,以后不过日子了?买房置办家具,花费可大着呢。”
卫景明哈哈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还跟我拐弯抹角,你放心,岳父不赶我,我就住在这家里。”
顾绵绵顿时眼里冒出欣喜,“真的吗?”
卫景明开玩笑,“我现在精穷精穷的,哪里有钱买屋子。绵绵你可千万要救我,就说你舍不得离开家,这样岳父就不会逼我买屋子了。”
顾绵绵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你快住嘴。”
卫景明看了看她手里的活计,“这纳鞋底是不是很难?你教教我吧。”
顾绵绵把针头在头发里蹭了蹭,“你学这个做甚?”
卫景明又靠近了一些,“我穷啊,以后我做了你家的上门女婿,一个月俸禄那么少,还没你挣得多,我得学会做鞋,给你做绣花鞋。”
顾绵绵拿针去戳他,“我看看你的皮到底有多厚。”
卫景明扬起脸,“戳吧戳吧,我皮厚不怕疼。”
顾绵绵收回了针,“你快去吧,我忙着呢。”
卫景明知道今日不能久留,拉住她的手正儿八经问道,“绵绵,我无父无母,又穷的很,你跟着我可能享不了福,你真的心甘情愿吗?”
顾绵绵本来还害羞,闻言看着卫景明俊俏的脸,然后鼓起勇气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不怕,我一年能挣几十两银子,够咱们过日子。就冲你这么好看的脸,也值得了。再说了,我性子倔,去别人家怕是要闹得天翻地覆。卫大哥,你以后能一直这样包容我吗?”
卫景明忽然嘿嘿嘿笑,然后从怀里抽出一条小鞭子,塞进她手里,“这条鞭子送给你,要是我食言,你尽管打。”
顾绵绵笑着把鞭子扔进他怀里,“快些滚!”
卫景明站起身,“做针线莫要太累着,不时也要歇一歇,我先去了,今晚在县衙混一晚上,明日我再来。”
顾绵绵听见他晚上不回来,连忙帮他收拾了一些洗漱用的东西,又从箱子里找了一身新衣服给他,“明日就穿这个,不要给我丢脸。”
卫景明把东西都抱在怀里,“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挣足脸面。”
正房里忽然传来顾季昌的声音,“绵绵,给我倒些水来。”
顾绵绵欸了一声,卫景明抱着衣裳去正房和顾季昌打招呼,看了一眼端水进来的顾绵绵,。
转天早上,天还没亮,顾绵绵就起来了。
阮氏一大早就来叮嘱她,要穿上新衣裳,戴上新首饰,洗漱打扮后不要再出门,连早饭都是顾岩岭端过来的。
顾绵绵吃过饭后漱干净口,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收拾自己的首饰匣子。她今日穿的一身大红色衣裙,头上是上回过生辰时阮氏给她打的金钗,手腕上一对金镯子。虽说满身金子说出去有些俗气,可顾绵绵颜色好,就算金子再多,也只是多添了一分贵气,丁点也不显得俗。
天已经有些热了,顾绵绵开着窗户,窗台上还有一盆花,花儿开的正艳,仿佛也知道今日是个喜庆的好日子一般。
顾绵绵把这几个月的日子仔细想了想,卫景明一来青城县,似乎就和她有了扯不开的关系。她有了麻烦,他总是悄无声息就帮她解决掉;她遇到危险,他冲在最前面保护她;她做裁缝,他大力支持,还一直在教她许多新的本领,而不是像别的男人那样,希望自己的女人除了漂亮和听话不要再有别的优点。
顾绵绵按了按胸口的那只玉制黑白无常,心里涌出一些喜悦,她终于找到一个愿意保护她、包容她又体贴她的人。虽然他穷,又无父无母,还是个二百五,但顾绵绵觉得自己能把日子过好。
卯时初的阳光透过纱窗照进西厢房,打在顾绵绵脸上,把她颊上的那一抹羞意照的一清二楚。
忽然间,大门那里传来了动静,一群人吵吵嚷嚷进了门。一位打扮夸张的媒婆大声笑着进了门,“顾班头,顾太太,哎哟,大喜,大喜呀!”
卫景明今日穿着一身新衣,打扮的光鲜亮丽,从县衙一路走过来,惹来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偷看。和他同行的杨石头恨不得给他脸上抹点灰,一个男人,这么骚/浪做甚!
卫景明从西厢房的缝隙里往内看,正好瞟到一抹红色的袖子。
顾绵绵趴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刚好,顾季昌和阮氏从正房出来了。
顾季昌拄着拐杖,抱拳给杨石头行礼,“卑职见过杨大人。”
杨石头虽然年纪不大,却学六部那些老头子蓄起了胡须,闻言摸了摸不太长的小胡子,“顾班头不必多礼,我今日是媒人,不是县令。”
顾季昌笑着吩咐薛华善,“华善,给杨大人泡茶。”
杨石头到青城县来任职并没有带女眷,平日也从来不和任何妇人打交道,顾季昌才让薛华善泡茶。阮氏立刻明白,自去厨房准备午饭。
顾季昌请杨石头进了正房,杨石头坐了上位,薛华善上茶,众人一起吃茶。
杨石头先说了几句黑衣人案的事情,然后把卫景明夸赞了两句,又道,“我听说顾班头已经允了亲事,今日便替这小子做主来求亲,也赚一坛媒人酒吃。”
顾季昌也不拿乔,“自寿安到青城县,助我良多。虽说他无父无母,家无恒产,但是个好孩子,承蒙杨大人亲自上门来提亲,卑职自然不能拿乔,希望两个孩子以后能和和美美。”
杨石头又摸了摸胡须,“顾班头果真是忠正之辈,不认钱财和门第,只看人品。本官看卫班头年纪虽小,却是个能干之人,令嫒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顾季昌也笑,“多谢杨大人吉言,卑职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平安康泰。”
卫景明赶紧起身作揖,“岳父您放心,我定会好生当差,让绵绵过上好日子。”
顾季昌挥挥手,“我晓得,你快坐下。”
顾季昌觉得女婿今日要是不说话,看起来真是个体面少年,一开口就破坏形象。
薛华善陪在一边不说话,偶尔看两眼卫景明,大哥今日这一身真好看。也难怪绵绵愿意答应亲事,又能干又好看,谁不喜欢啊。
那边厢,杨石头又开始当家长,“本官也没做过媒人,家中犬子年纪尚小,本官也没操办过亲事,不大懂这中间有哪些规矩。这小子既然就住在你家里的,索性就免了那些虚礼,我让他买了些聘礼,全当给你的孝敬。”
顾季昌客气两句,“你这孩子,手里有了些散钱,好好攒着,怎么这般铺张浪费。”
卫景明刚想开口,又被杨石头截走,“都是他该做的,顾班头受着就是。”
卫景明看明白了,今日杨石头就是他爹,他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不需要插嘴。
既然有了“爹”,卫景明就开始扮乖巧,给杨石头和顾季昌倒茶,还要去给阮氏烧火。
薛华善拉住了他,“怎么能让你去,我去。”
薛华善刚出正房门,只见阮老大和孟氏带着两子一女上门了。
孟氏不像往常一般大喊大叫,而是放低了嗓门,直接到了厨房门口,“妹妹,哎呦,我说妹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叫我一声。绵绵好歹叫我一声舅妈,虽说不是亲的,我心里也看重她,她许人家,怎么能不叫我呢。”
阮老大也跟着抱怨,“妹妹也是,你和外甥女关系好,我这个舅舅就算不是亲的,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啊。刚才我正在卖肉呢,听说杨大人和外甥女婿抬了聘礼来提亲。哎呦,我抱起剩下的一条猪腿就来了。外甥女许人家,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条猪腿你收着,多吃点肉,把外甥女养的白白胖胖的才好呢。”
孟氏进来后就把顾岩岭从灶下拉了起来,“岩岭,你去和你表哥们玩,我来烧火。才多大的孩子,哪里会烧火。”
自家亲哥亲嫂子,带着一条猪腿上门,阮氏自然不会撵人,“大哥大嫂误会了,我家官人说,只是定亲,他现在腿上又有伤,不好大操大办,我们连我们家老太太和小叔子家里都没叫呢,并不是故意不叫大哥大嫂。”
主要是顾季昌担心老娘在杨大人面前胡说八道,索性不叫她了,正好也不用叫阮家人。
顾季昌受伤,阮老大夫妇自然知道,但听说他之前丢了班头的差事,还牵连到命案,孟氏再也不肯上门,也不让家里人过来。
谁知卫景明忽然做了班头,还说动县太爷来帮忙提亲。哎呦,孟氏听说后火速拉着一家子过来了,还忍痛带了一条猪腿过来。
阮氏看了看那条猪腿,嚯,这要是拿去卖,得好几钱银子呢,大哥大嫂今日真是破费了。
不过阮氏也没客气,大哥靠着官人,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一条猪腿算什么,给头猪都不亏。
阮老大见妹妹并没赶自己走,又慌着去正房,给县太爷行礼。
杨石头出身市井,并不排斥这些小民,反倒温和地问他一天能卖多少肉,一斤肉多少钱?
阮老大战战兢兢回答问题,杨石头叮嘱他做生意定要诚信,不可缺斤短两。
听到这话,阮老大屁股底下跟长了针一样,坐立不安起来。
卫景明想笑又不敢笑,顾季昌见大舅哥这副模样,连忙解围,“舅兄,我身上有伤不能动,你跟着华善去帮我招待今日来的同僚们。”
今日县衙里许多衙役们都跟来凑热闹,卫景明索性没有请抬聘礼的人,直接让他们帮忙抬过来,这帮人这会子正聚在两间倒座房里吃茶吃果子呢。
阮老大如蒙大赦,立刻拉着薛华善,“外甥,我不大认识这些差役,去给你打下手吧。”
薛华善笑着带他出来,“阮舅舅客气了,您是长辈,义父不便,合该您招呼才对。”
再说顾绵绵,她本来一个人在西厢房静坐,阮家姑娘一头扎了进来,“表姐,我来啦。”
顾绵绵大喊一声,“快站住!”
可阮大姑娘跑的太快,还是被一根绳子吊了起来,悬挂在半天空,而且,她如果挣扎的厉害,很快会有一波飞针袭来。
顾绵绵眼看不好,立刻对着正房大喊,“卫大哥,你快来!”
卫景明一头冲了进去,抬手飞出一把匕首隔断绳子,眼见阮姑娘要摔到地上,他如鬼影一般快步到了床前,把被子扔了出去,阮姑娘正好摔在被子上。
阮姑娘摔蒙了,立刻大哭起来。
大伙儿听见哭声,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顾季昌一眼就明白,对杨石头解释道,“寿安这孩子胡闹,在小女房里装了许多机关,舅兄家的孩子怕是不知道,一头冲了进去,估摸着是受了惊吓。”
卫景明赶紧出来解释,“大人,岳父,表妹已经无碍了。”
孟氏飞奔而来,把女儿上下摸了摸,“乖乖,你有没有受伤。”
阮姑娘摸了摸脚踝,“娘,我脚脖子疼。”
卫景明笑道,“表妹,以后进你表姐的屋子千万要敲门,不要一头扎进去。这屋里机关重重,你不打招呼就进去,怕是要遭殃。”
孟氏本来想抱怨两句,见到县太爷在,把话噎了回去。这小子现在做了班头,自家的生意以后说不定还要靠他,万不能得罪他。
孟氏轻轻拍了拍女儿,“你也是,进你表姐的屋子,怎么不先敲门,多亏你表姐夫身手好,不然你今日可就遭殃了。来,谢过你表姐夫。”
阮姑娘哭哭啼啼起身,谢过表姐夫。
顾绵绵也出来了,先给杨石头行礼,然后拉过阮姑娘的手,“表妹,跟我进去吧。”
杨石头见到顾绵绵后,心里大吃一惊,都说顾家女是个绝色,没想到这般貌美,这姿色,比起宫里的娘娘们怕是也不差了。
杨石头不好女色,虽然吃惊,只是很温和地点点头,又和顾季昌回了正房。
那些看热闹的衙役又回去吃茶,卫景明在正房待的无趣,也跑去凑热闹。
等吃晌午饭的时候,那些个衙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抓着阮老大灌酒。
阮老大有苦说不出,他一个屠夫,衙门里的差爷们给他敬酒,他不敢不吃啊,一杯接一杯,阮老大都吐了两回了,还在喝。
卫景明伸头看了一眼,该,让你娶个不上道的婆娘,老子的媳妇她也敢打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往后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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