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拉皮条(2)
夏燃掐指一算,安醇才是这场始乱终弃戏码里最大的反派。
他的角色,如同青梅竹马的初恋,身患绝症的前女友,温婉可人的同事,强势又更年期的婆婆,是一块讨厌的挡路石。
可是这块挡路石看起来像是纸糊的泥捏的,却偏偏连着安德命脉,稍有风吹草动,安德这个龟孙就缩回龟壳里去了。
夏燃怎么都想不通他们兄弟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什么缠绵悱恻的兄弟情,让这俩人腻腻歪歪到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晚上她埋在被窝里,偷偷摸摸地查了好一会儿感人的兄弟情的故事,结果首页上排名第一位的介绍,看得夏燃肝胆俱裂,险些把手机丢了出去。
她心惊胆战地合上了手机,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不过她很快就强迫自己接受安德只是非常关心弟弟感受,绝不存在种种不合常理的不伦关系。
毕竟安德还喜欢胡清波呢。
夏燃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渐渐浮上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
第二天她送外卖的间隔期,一直在安心科技外面晃悠,从早上盯到快到饭点,她马上就得投身一场争分夺秒不见硝烟的战争,才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的看到了安德的身影。
他和一行人言笑晏晏地从里面走出来,相谈甚欢,穿着打扮表情举止,透着一股浓浓的精英气质,和倒霉催的胡清波完全不是一个德行。
夏燃往电动车的撑子上一踢,车钥匙拧下来揣在兜里,跨着大步朝着他们走去。
安德的注意力都在身边的刘总身上,心里的算盘打得震天响,嘴上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刘总远道而来,我们都没招待好,真是太失礼了。A市是个小地方,但是做的鸭子还算不错,改天得请刘总尝一尝,这样刘总才算来过A市啊!”
大腹便便的刘总细眼一眯,拍拍安德的胳膊,说:“这次行程太紧,下次吧!我家那小兔崽子三天不管上房揭瓦,他妈根本镇不住他,非得我回去不可。”
说完他又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他要是跟安总一样年轻轻轻就这么能干,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我就是做梦也得笑醒了!”
安德笑了笑:“刘总这么说,我爸可要来抽我了。要不是他老人家留下的摊子大,早年又辛苦打拼,今天我也没这么容易。说到底,父辈多苦多累,不都是为了孩子以后容易点吗?等孩子长大了,自己就想明白了。”
刘总被安德这话戳中了软肋,立刻生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恨不得拉着他好好说说熊孩子不知父母恩的心酸事。
可惜时间确实很紧,只容得下他在安德胳膊上抓了一把,说了句:“安总这话可说到我心坎里了,下次来A城,我做东请安总喝一杯。”
安德立刻接住话茬:“这怎么成,一定得我请。”
刘总笑得更开心了,两人又扯了几句客套话,刘总连说几次留步,安德却仍带着笑意送了过去,直到刘总上了车,冲着他摆摆手,安德才停住脚步。
车子开出了停车区,安德刚想再目送一阵,做出一番十分重视依依不舍的态度,就看到了站在路边,表情拽上天的夏燃。
安德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但终究没有发作。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昨天一直忙着照顾安醇,答应给夏燃送衣服的事竟然忘了。
想到那件衣服是夏燃从自己身上脱下来给安醇穿上的,安德表情又松动了一层,做出一个无波无澜的样子。
他回头对着跟在后面的助理和经理说:“你们先上去。”然后走到了路边,站在夏燃面前,说:“衣服的事我忘了,抱歉,晚上一定找人送过去。”
夏燃却摆摆手,一脸不耐烦地说:“我来不是为了这个,我就问问你,你跟胡清波就这么算了吗?”
安德抿住了嘴,胸口上下起伏了一次,看样子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
夏燃像是没有注意到这点小动作似的,鼻孔朝天的讽刺道:“得了,我看到了,安老板跟胡清波分手以后,还是安老板,一点事都没有。可怜胡清波那个傻瓜,都快被你整死了。昨天要不是我拦着,他就从楼上跳下去了。”
安德的表情倏地一变,脸上的肌肉绷紧,握起了拳头。
然而安德马上就意识到这事绝对不可能发生,胡清波不是这么偏激的人,而且他已经答应了好聚好散……
只是明明知道夏燃说的八成是假的,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颤,心脏里涌出来的血都像是带着腐蚀性的强酸,把他刚刚勉强强硬起来的心肠软化了。
他像是要再次把自己说服,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不顾场合地忍不住吐露心声:“安醇不能再受刺激了,我不能再冒这个险。对于胡……对于他,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夏燃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两人真是一对儿,说对不起说得一丝心理障碍都没有,但是该办的错事一点都没耽误办。
安德的目光撒向车流涌动的马路上,最后落在对面的咖啡店门口。
他知道安醇曾在那个地方看过自己,这一眼看过去,好像重新获得了勇气,再次把自己塞进了龟壳里。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是他身边没有谈得来的朋友,能不能请你有时间多看看他……”
“不行!”
夏燃一脸正气地拒绝了他。
当然不行,要是我看着他,还有你什么事!
再说了,前些天你让我看着你弟弟,现在又让我看着你前男友,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还是刨了你家祖坟啊!
夏燃撇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他没什么朋友啊,所以就这么可着劲的欺负他,反正也没人替他打抱不平,他自己又是个没嘴的葫芦,也不会给自己辩解,是吧!”
安德一声不吭地任她埋怨,心里却暗暗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方式给夏燃一点酬劳,结果夏燃又顺手给了他一刀。
“胡清波那个脾气,让他出个柜多难你知道吧!他怎么就倒了八辈子血霉,刚一出柜就遇上你了呢?你让他以后咋活?敢情你就在你弟弟面前是人,在其他人面前当禽兽?你要不要脸啊!”
这一刀稳准狠,把安德刚刚被迫关上的心门刺啦一声划开了,在他心底深处,胡清波的影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锁链里透出一个不甚分明的轮廓。
他一个激动,常年揣在心里的小算盘都掉了,一脸隐痛地低着头。
安德露出沉痛的表情实在大快人心,夏燃恨不得马上就放一串鞭炮庆祝一下。
不过她很会见好就收,拍了拍手,像是做完一件伟大的壮举似的,撂下一句:“你自己想想吧!”就走了。
留给安德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夏燃这一搅合,把安德身上青年才俊的皮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他很不愿承认夏燃刚刚的话虽然语气很欠扁,但是句句在理。
有哪个青年才俊连心中所爱都不敢提,不敢看呢?
于是安德神游地度过了大半个下午,连午饭吃的什么都没印象,却忽然记起胡清波教课的小学门前有一排被人工修剪过的梧桐树,树皮剥落后露出了白花花的树干,远远望去,像一把巨大的弹弓。
他就在某个弹弓下,一不小心差点撞了胡清波。
安德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遥望着西斜的太阳,忽然按了桌上的通话键,嘱咐助理让司机把车开过来。
然后他怀着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思想感情,自己开车去找弹弓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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