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哥(2)


  安德和夏燃无言相对了好几分钟,夏燃感觉自己的脖子马上就要僵成一小段宫廷水萝卜,安德才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找回理智,把头转了回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却控制不住情绪地狠狠地砸了一下,把车上的喇叭砸得嗷嗷地叫了起来。

  车子抽搐似的微微晃了晃,伴着外面一辆疾驰而过的自行车,缓缓恢复平静。

  夏燃最讨厌这种压抑的调调了,她看着安德隐忍的侧脸,蓦地就想起胡清波和她在一起时克制而宽容的德行。

  两人如出一辙的德行,演绎了一把何为臭味相投,怪不得才认识几个月就爱的死去活来。

  夏燃猛地踢了车门一脚,哐当一声巨响,成功吸引了安德的注意力。

  夏燃没好气地说:“我还在这呢,你发什么脾气!呵,神经病!“

  她说着就要推开车门离开,推了推,却发现推不开。回头一看,安德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沙哑地问道:“夏小姐,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他顿了顿,十分艰难地又从嗓子里抠出几个字:“我弟弟,他的精神,有点问题。”

  夏燃愣住了。

  安醇试图跳窗而出的身影,他在宾馆里流露出的不似作伪的害怕,还有他蜷缩着躲在自己膝盖下的样子,一下子全涌到了夏燃眼前。

  夏燃将手缩了回来,胳膊环在胸前,斩钉截铁地说:“果然是。”

  她忽然一拍巴掌,指了指安德,脸上的表情活泛起来,看到安德冰冷的视线时,恍然意识到自己兴奋过了头,勉强绷住脸,说了句:“我看也有点像。”

  看在安德有个生病的弟弟份上,夏燃痛痛快快地原谅了他。

  这次不用安德催促,夏燃就自发地将遇到安醇的经过,他的所言所行,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当然,她想要殴打安醇那一段轻抹淡写地一句带过了。

  夏燃讲的唾沫乱飞,眉飞色舞,偶尔停下来一看,发现安德竟然在记笔记,嘴角绷得紧紧的。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速记本和一只笔,一边听着一边认认真真地写,在听到安醇还要来找夏燃时,笔尖一顿,扭头看向夏燃,眉尖微蹙道:“他还想干什么?”

  夏燃一摊手:“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不就得了。”

  安德摇摇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夏燃,实在不明白夏燃什么地方吸引了安醇,让他说了这么多话,还在受到惊吓的瞬间扑到了夏燃身边寻求安慰。

  以往承担保护人责任的,可都是他这个哥啊。

  安醇对人的戒备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力,特别是对于男人。像夏燃这样外形像男人的女人也同罪论处。

  安德苦思无果,只好先把笔记和笔收起来,塞到大衣的口袋里,语气沉沉道:“他不会告诉我的,还会发脾气。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偷跑出去了。”

  夏燃的眼角一挑,惊讶道:“偷跑?”

  安德点点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这次看来是真得动了气,非要做点什么不可。”

  安德手指搓着眉心,可眉心的疙瘩却怎么都揉不开。

  这个男人从昨天见到毛衣上的泥巴开始,就失去了睡觉和思考的能力。他浑浑噩噩地坐在安醇房门边,和睡熟的安醇仅有一墙之隔,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这是第一次,他明明白白地理解安醇的愤怒和诉求,却不能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的妥协,在弟弟生气和发作前,就将他的情绪安抚好。

  因为现在他的身上多了一条看不到的红线,线的另一头连着郑重许过承诺的胡清波。他不想放开好不容易牵住的胡清波的手,也不想让视若生命的弟弟再做出出格的举动。

  有了牵挂,人就会变得犹豫不决。

  可是安醇不会理会哥哥的心情,他像个无知无觉的孩子,只顾着掂着脚朝大人要玩具,要不到就哭就闹。

  安德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嗓子里又干又涩,干巴巴地请求道:”夏小姐,你能不能……“

  “哎,”夏燃打断了他,“别叫我夏小姐了,听着别扭,叫我夏燃就行了。”

  安德勉强笑了笑,改口道:”夏燃,我弟弟要是找你,你能不能别拒绝他,别惹他生气,稍微哄一哄他……“

  安德语气近乎哀求,夏燃翻了个白眼,歪着脑袋再次打断他,拉长了调子说:“我知道,就别刺激他就行了呗。”

  安德迟疑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却根本没有认可夏燃的想法。

  他可不相信夏燃会把安醇哄好,上次能哄住可能就是误打误撞。

  以夏燃这个脾气,她怎么会有耐心应付脾气也不太好的弟弟呢?万一安醇的行为升级,造成了不可预知的后果,他到时又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安德恨不得马上回家把弟弟彻底关在屋内,不让他再出门见识这个对他来说危险重重的世界,和脾气暴躁会动手打人的夏燃。

  安德的表情青白一片,目光中显而易见的怀疑刺痛了夏燃的自尊心。

  她大爷似的翘起腿,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吗?就一个小孩,我还哄不好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胡清波的面子上,我可不会帮你这个忙。你不谢我还怀疑我,简直了!”

  这句话提醒了安德,安德眼前一亮,立刻道:“你也有工作,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稍后我会转账……”

  夏燃又是一脚踢在了车门上,怒目瞪着安德:“你放的什么屁!我都说了看在胡清波面子上,谁要你的钱!你有钱了不起吗?这么有钱怎么治不好你的弟弟。”

  安德顿时被最后一句软刀子捅得心里一痛。

  他本来以为给夏燃酬劳就是加了砝码,希望她能更用心更耐心地对待安醇,却没料到踢到了铁板。

  夏燃一眼都不想再看安德,她发觉安德根本就当不起她的宽宏大量。

  她大力地拧了一把车门,发现还是拧不开,怒道:“开门!”

  安德担忧地看着夏燃离去的背影。

  她的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好像还骂骂咧咧的,一个易拉罐挡在了她的路上,她飞起一脚将易拉罐踢上了天。

  安德的目光随着易拉罐飞上了天,心随着它重重地砸在胸腔里。

  安德更焦虑了。

  他飞快地盘算着其他的主意,比如请保镖跟着安醇,或者想一个什么办法,让安醇自己打消出门的想法。

  可是想来想去,以安醇极度敏感又容易受到惊吓的精神状况,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让安醇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发觉,将事情搞砸了。

  他不愿意拿弟弟的反应做实验。

  为今之计,似乎只能指望不靠谱的夏燃偶尔靠谱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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