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温暮雨带上头纱,提着裙摆,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薛子晴在一边看着,觉得她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头秀发高高挽起在身后,天鹅颈白皙修长,下巴微微抬起,周身是生人勿近的冷漠,冷艳又矜持,气势汹汹地奔赴战场。
旋即她就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今天这个日子,就算是战场,也是名为婚姻的甜蜜战场。
“吱呀——”
对面的门刚好也在这时候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缓缓走出。对方有着巴掌大的瓜子脸,狭长的桃花眼眼尾泛着粉色,和香槟色的眼影相得益彰,白色的婚纱上不规则地点缀着钻石,整个人璀璨得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公主。
即使三年前见过一次,但温暮雨还是惊艳到了,记忆里原本有些模糊的画面再次变得清晰。
文雪柔蹙起眉头,“你在看谁?”
温暮雨没回答,她的目光穿过文雪柔看到屋子里的女人。
女人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五官和文雪柔有几分相似。
是文雪柔的母亲傅姚。
温暮雨原本因见到文雪柔而本能雀跃的心瞬间冷却。
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可以不顾其他人的想法放下脸皮去追求文雪柔,但现在知道这婚姻只是文雪柔的“赔偿”,她无法再死皮赖脸地黏上去。
文雪柔没得到答案,挑起秀气的眉,又问了一遍。
温暮雨还是没回答,只是说“婚礼要开始了”,然后转身叫上薛子晴离开。
走远了,她想起什么,说:“对了,子晴,帮我把小提琴换成钢琴。”
“好。”
因为文雪柔说过喜欢小提琴,所以她准备在婚礼上拉小提琴给文雪柔做入场伴奏。
但上一世她的小提琴被人动了手脚,拉到一半弦就断了。
现在仔细想想,也许那时候就暗示了她和文雪柔的结局。
现在重来一次,她不再渴求文雪柔的爱,但也不允许有人破坏她精心准备的婚礼。
婚礼是在温氏旗下五星级酒店的室外泳池边上举行的,整个现场以蓝色和白色为主。
因为文雪柔喜欢玫瑰花,又喜欢蓝色,所以温暮雨特意订购了许多蓝色玫瑰花作为场地布置,就连从入口蔓延到中央舞台的路也是由玫瑰花瓣铺成了。
夜色降临,准备好的灯光瞬间亮起,整个婚礼现场明亮如白昼,看起来就像蔚蓝的海洋。
。
温暮雨到的时候,恰巧熄灯,然后各束灯光打在台上的司仪上。
她看向第一排的人,能隐约看见爷爷奶奶的瞬间,心底泛起了波澜,神情也柔和下来。
司仪自我介绍完,又活络了下气氛后就开始进入正题:“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两位新人入场。”
舞台后面的屏幕开始播放两人提前录好的视频,灯光也渐渐从司仪的伸向转向入口,对准穿着洁白婚纱的文雪柔以及被她挽着的文父。
温暮雨敛神,走到舞台边沿的钢琴前,缓缓坐下。
这首曲子上一世她练习了无数次,曲谱已经印在骨子里,成为了本能。
轻快的乐符从灵活的指尖飘起,在宾客耳边穿梭。
温暮雨闭着眼,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个勇敢保护自己的小女孩。
阳光正好,穿过破烂腐朽的窗户投在女孩的侧脸上,那狼狈却掩不住真诚的笑容是她心动的开始,更是让她之后十几年魂牵梦萦。
音乐声停了好一会儿,宾客才回神,响亮的掌声久久不停。
温暮雨回神,调整神情提着裙摆起身,从旁边的台阶上舞台,迎接由文父陪同缓缓走来的文雪柔。她伸出手,从文父手里接过文雪柔,然后一起走了一小段,最后停在舞台中央。
接下来的发展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直至两人交换戒指。
文雪柔十指纤细,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边沿平整,摸起来有些凉凉的。每次事后,温暮雨都喜欢拿着把玩,每每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情形都能愉悦一整天。
她久久没有动作,文雪柔低声叫唤,“暮雨?”
温暮雨回神,将钻戒穿进文雪柔的无名指上。
她的耳边再次响起那道稚嫩却无比坚定的女声。
“奶奶说脸上留疤了我就嫁不出去了。”
“那就嫁给我好了。”
她低下头,虔诚地在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薄纱滑落肩膀,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滴落文雪柔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感像是从手指蔓延整个身体,文雪柔不自在地缩回手。
她双手交叠,悄悄摸了摸手背,见温暮雨眼底带泪一脸“欣喜”,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了波澜。
温暮雨并没注意到身边人的神情,听着司仪宣布她们成为伴侣,脸上露出释然的笑。
她追逐了十几年的梦,在此刻终于实现了。
但梦终究是梦。
她该醒了。
宣誓结束后,宾客入座,婚宴开始。
而温暮雨和文雪柔先回化妆间,换了身酒红色的敬酒服回婚宴上。
本来是该和双方父母一起敬酒的,但温暮雨和温父关系不和,更不可能和继母一起,加上文父也没这想法,所以就只有她们两个年轻人敬酒。
温暮雨端着红酒杯,牵着文雪柔的手走在前面,一桌桌地敬酒。
温父年轻时候是纨绔子弟,一直到现在还是只顾吃喝玩乐,所以爷爷在病重的时候并没有将集团交到温父手里,而是交给了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温暮雨。
因为在场的宾客除了家属外便是温氏集团的合作伙伴,日后也会有交集,所以温暮雨几乎都有印象,对长辈的询问都是侃侃而谈,从容淡定。
她知道文雪柔不胜酒力,所以时不时就会帮对方挡酒,惹得众多宾客调侃说“这小温总刚结婚就会疼人了”。
对此,温暮雨也是笑着表示“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自己宠着”。
好一会儿才到文雪柔父母这桌的时候,不过温暮雨刚站稳就被文父拉着喝酒。
“小雨啊,昨天我和你说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和爷爷说。”温暮雨回神打断对方的话,举起酒杯,勾起唇,“文叔叔,今天这种大喜的日子,你就别操心了。”
虽然这笔钱数额不小,但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钱。
只是现在,她又怎么可能会无条件借出去?
文父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乐呵呵地说:“是是是,不过小雨啊,你还叫我文叔叔也太见外了,和小柔一样叫我爸就好了。”
温暮雨没接话,只是举起酒杯示意喝酒。她余光看向另一边。文母柔柔弱弱地在文父身旁站着,红着眼拉着文雪柔说着什么,眼底满是欣慰和不舍。
不舍还让女儿用下半生幸福换取回文家的机会?温暮雨在心底嗤笑,收回目光。
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喝完一杯就拿过红酒瓶给文父倒酒,直接倒了半杯红酒。
文父也不推脱,还笑着拉过一边的文雪柔就说:“父亲敬你们一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温暮雨喝完,又继续倒酒。她这酒一杯接着一杯,文父的脸很快就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踉踉跄跄地被文母扶着坐回椅子上。
温暮雨长吁了口气,将空酒瓶递给身旁端着托盘的服务员,正要离开时手臂被人抓住。
她回头,看到文雪柔脸颊泛红,眼神也有些迷糊。
温暮雨顿了顿,拿下文雪柔的手,偏头和身边工作人员说了声。她将文雪柔手里的酒装着可乐,同时还递上一杯热水。
温热的水让文雪柔的精神渐渐汇拢。
她捏了捏眉心,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将杯子放回托盘里,然后对温暮雨道谢,“谢谢。”
“不客气。”温暮雨脸上没什么神情,但转身看见爷爷奶奶正望着这边,脸上瞬间挂上笑容,大步走过去。
文雪柔突然发现,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温暮雨由衷地笑。
和平日里向她示好时小心翼翼又放不下架子的别扭模样截然不同。一向紧抿着的唇自然上翘,喜悦溢于言表,甚至还带着点依赖。
文雪柔想起母亲的请求,心情复杂地举起酒杯。
只是下一秒她就皱起眉头,因为这可乐一点甜味都没有。
她讨厌无糖可乐。
文雪柔皱着眉,但余光瞥到温奶奶看向这边,还是迅速露出明艳的笑容,上前问候。
温暮雨偏头,看出那笑容里面的一丝僵硬,愉悦地勾起唇。
“暮雨啊,新婚快乐。”
温暮雨偏头,不知道继母龚欣兰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
龚欣兰是在温暮雨十八岁的时候嫁进温家的,如今嫁进来也有七年了,只可惜温父的身子早就在酒色中被掏空,以至于这么多年也没怀上个孩子。
她眯起眼,说了声“谢谢”。
龚欣兰抿了口酒,佯装不经意地问:“不过你不是准备了小提琴吗,怎么换成了钢琴?”
话音刚落,龚欣兰就看见温暮雨的眼睛瞬间睁开,那视线如同锋利的剑,让她背后生寒。
“你怎么知道我是准备拉小提琴的?”她为了给文雪柔一个惊喜,并没特意去说,知道的人也不多。
“我——”龚欣兰脸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解释说,“你不是天天在家里练习小提琴吗,我就想着你可能是想在婚礼上表演。”
“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了,因为我发现小提琴被人弄坏了,所以有点敏感。”
“好端端的,这弦怎么就断了呢?找出是谁了吗?”
温暮雨勾起唇,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人,“我只是说小提琴坏了,你怎么知道是弦被人弄断了?”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开始假装无辜,“我刚才没说弦啊,我是说怎么就弄坏了,小雨你听岔了吧。”
现在不是争吵的好场合,温暮雨也没打算揪着这点不放,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可能是吧”便转身继续陪奶奶说话。
龚欣兰被那眼神吓得浑身僵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她后悔了,就不该因为温暮雨没给她面子就下黑手。
不过她好歹是温暮雨的继母,温暮雨总不能拿她这样……吧?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吃了会儿,叮嘱温暮雨两句就离开了。
温暮雨不舍,但也只能按捺住。一直到晚上九点多,她才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和文雪柔回到顶楼的婚房。
婚房是温暮雨常住的总统套房,也是温暮雨亲手准备的,每一样都精心研究许久,就怕有哪里会让文雪柔觉得不顺心。
不过现在……
温暮雨看了眼床上用玫瑰花瓣摆出的爱心,内心毫无波动,说:“我先去洗澡。”
也不管文雪柔是什么个反应,她拿起睡袍就进浴室。
文雪柔从婚房里看到了温暮雨的用心和认真,脸上的笑容反而沉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化妆桌前,卸妆的同时在心里思考一会儿要怎么应付过去。
浴缸里放满热水,上面撒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温暮雨伸手试了试水温,脱下衣服放一边,抬脚跨了进去。
温热的水渐渐把她包裹起来,温暖得能洗涤掉浑身的不开心。
温暮雨一手支在浴缸边沿托着下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一定会选择悔婚。但……参加婚礼的除了彼此的亲朋好友,还有和温家交好的一些合作伙伴。
在婚礼上悔婚,这丢的不仅仅是她的脸,而是温家的脸。
她不能让爷爷奶奶失望,也不能让温家沦为笑柄。
所以她不仅不能结婚,还要维持好表面的伴侣关系,如同先前那样宠着文雪柔。
唯一的区别是,她不会再去奢求文雪柔的爱了。
她又将后面公司的事情想了遍,然后才起身洗头洗澡。
套房里有两个卫生间。等她吹完头发出来,文雪柔已经卸了妆换上了睡袍,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温暮雨看了眼,走到一边酒柜拿出准备好的红酒,熟练地打开,同时不经意地说:“昨天文叔叔找我了。”
文雪柔翻杂志的动作停顿两秒,“他说什么了?”
温暮雨没回答,只是倒了两杯酒,端着来到文雪柔旁边,将其中一杯递给对方。
文雪柔接过来,浅浅抿了口。她的酒量不是很好,这一口下去,脸颊就飘起一抹粉色。
温暮雨端着自己那杯酒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往后靠在沙发上,左手支着脸颊,酒杯举起到面前,视野里的一些都被描绘成同一种颜色。
文雪柔得不到答案,合起杂志放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温暮雨。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温暮雨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咪窝在沙发上。而斜躺着的领口有些松,红色的睡袍衬着雪白的肌肤,勾勒出让人心动的美景。
文雪柔皱起眉,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他说今天有事情没办法来,让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温暮雨不紧不慢地开口,洗完澡后的嗓子有些沙哑,多了分磁性。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另外一件事。”温暮雨停下来,看向对面的人。
恰巧文雪柔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温暮雨昂起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起身。
她光着脚踩在毛毯上,一步步走到文雪柔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和对方平视。
文雪柔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但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锁骨被什么拂过,酸酸痒痒,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
她惊讶地瞪大双眼,随后一把抓住温暮雨使坏的手指。
温暮雨眯起眼,“时间不早了,我们该休息了。”
上一世刚结婚的时候,她发现文雪柔还是比较抗拒和她亲热的,也没强求,而是选择自然而然。
现在,她倒要看看,为了回文家,文雪柔的底线在哪里。
文雪柔没回答,脸上的笑容还是淡淡的,只是抓着她的手紧了两分,表示其内心的波动。
温暮雨佯装不解地问:“怎么了?”
文雪柔笑了,桃花眼眯成弯弯的月牙,眼底的情绪骤变。
温暮雨了解她甚多,身体当即往后退,但却慢了一步,她的手腕被人抓住并猛地一拽。
但她反应迅速,抬起另一只手撑在沙发上稳住身体,然后反扣住文雪柔的手腕,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把人压在身上。
她双手紧紧抓住文雪柔的手腕压在两边,不给对方半点反抗的机会。丝毫没察觉到这么一番活动下来,她本就松垮的睡袍掉了一边,露出白皙细腻的左肩以及红色的吊带。
文雪柔看到这里,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脸颊不知是红酒的作用还是什么,渐渐染成了粉色。
温暮雨没察觉到她现在的情形,反而眯起凤眼。
“原来雪柔你喜欢主动?”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带着一丝丝蛊惑,“那……帮我脱衣服嗯?”轻轻上翘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在文雪柔的心上轻轻掠过,酥酥痒痒的。
文雪柔身体酥了一半,闭上眼偏过头,纤细白皙的脖颈和散乱的黑发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倔强又脆弱的气息。
温暮雨见状,嘴唇勾起,但很快又弯下来,压下身凑近文雪柔的耳边,嘴唇不经意地擦过对方的耳垂:“我想起来了,叔叔说文家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她感觉到身下人颤了颤,佯装没发现,又压着声音说:“但10亿的数额太大了,你说我该借还是不借呢?”
文雪柔的意识被这话里的内容拉回来。
但温暮雨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嘴唇说话时若有若无的触碰更是让她从尾椎骨开始止不住颤栗,让她的意识在清醒和浑浊间来回跳动。
她发现了。今晚的温暮雨特别地有攻击性和侵略性,和平日里的优雅体贴截然不同。
文雪柔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瞬间空气陷入死寂,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以及渐渐明显的心跳声。
过了会儿,温暮雨才松开文雪柔的双手,站起身。
她系好身上松垮的睡袍,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明天早上还要回家见爷爷奶奶,你早点休息,我还要找子晴讨论公司的事情,可能要弄到很晚。”
“好。”文雪柔眼尾还有些泛红,撑着坐起身,眼神已经恢复了晴明,一双桃花眼惊疑不定地扫了眼,起身回房。
虽然有些惊险,但今晚终究过去了。
温暮雨看着文雪柔逐渐加快的速度,看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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