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5 章 底气
暑日里天热，大家都恹恹的，连着来衙门办事的都少。云起为官清明，官声很好。他刚来的时候，每日里来找他断官司的不少，不管多小的事，他都认认真真的处理，绝不徇私。他这种铁面无私的办事态度，渐渐的也影响到了下面的人，以至于义阳的风气好了不少。
当然，每月里扯皮的事总少不了，不过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衙门要是不管，很有可能就变成大事，所以云起在衙门专门设置了个受访处，派了两个有经验的老衙役坐镇，专门处理这些小事。就跟现代的居委会大妈一样，主要起调解和评理的作用，省的事事都闹上公堂。百姓们对此也很满意，他们也不想闹上公堂，但是有时候一口气憋在心里，难受不是。
因着衙门里无事，云起就想着早点家去吃午饭，谁知道才换了官服，忽然就听到了鼓声。他忙又将才脱的官服穿上，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才出去，一个年轻的衙役就迎了上来，朝他一拱手道：“明府，是个女子状告她总丈夫打她，说是要和离，他丈夫不同意，这才闹上公堂。”
“且去看看再说。”云起点点头，说着就往大堂走。
进了暖阁坐下后，已经排好队列的衙役们就敲起了威武棒。云起瞧了眼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心里想着大家挤在一处也不嫌热，手上的惊堂木却是重重一敲，大声道：“肃静！”
等着人群不在说话了，他这才看向堂下的那名女子，这一看还真有些不落忍，这女子额头上肿了好大个包。不过，他很快就摆平了自己的位置，扫了下许文斋递上来的卷宗，这才开口问道：“堂下何人？因何状告刘三？”
跪着的曹小娥忙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愤怒的眼睛道：“民妇曹小娥，因着刘三时常打民妇和小女，这才想着与他和离。可刘三不仅不同意和离，还以小女要挟我，时常拳打脚踢。我与他实在过不下去，求明府为民妇做主。”
刘三在边上听了，立马大声辩驳道：“明府，你别听这娘们胡说。她怎么不敢说我为何打她？因为她在外面偷人。自从她进了肥皂坊以后，我就发现了，这娘们越发的爱打扮，每日里必会拾掇半天，赚了几个钱就厌弃我来着，整日里说我懒，没别人会赚钱，我心里郁闷喝了点酒，这才动了几回手。”刘三的话才说完，外面的百姓立马议论纷纷起来。如今民风虽然开放，和离再嫁的不少，但是对于出轨的妇人到底还是不耻的。真要族里追究起来，浸猪笼也不是没可能，连着官府都管不着。
曹小娥听了忙磕了个头，“明府，民妇冤枉。刘三这是不想和离，这才一个劲的往民妇身上泼脏水，想的就是坏我名声，让我不敢离开他。”
刘三听了，气的跳了起来，上手就要打曹小娥。不过临到曹小娥跟前，他猛的记起来身在何处，忙收回了拳头，指着曹小娥道：“我呸，谁稀罕你，我不过是不想成全你和你那奸夫，你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
云起皱了皱眉，当即一拍惊堂木喝道：“放肆！刘三，你当公堂是什么地方？还不快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刘三闻言回到自己的位置跪好，脸上讨好的道：“明府息怒，我被这娘们气昏了头。她在家里就是这般牙尖嘴利，哪里有半点温良恭顺的样子。”
“你胡说，你跟白寡妇困觉被我瞧见了，我从未与人说是，你倒先污蔑起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甚不想和离？不过是念着我每月从坊里拿回的那一两银子罢了。要不是我爹娘都不在了，无处可去，你又拿秀秀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忍到如今？”曹小娥气的手直发抖。
“哦…”围观的百姓闻言立马惊呼起来，有人还在问白寡妇是谁？
“你这个贱人，不许你污蔑我儿子，明明就是你不守妇道。”一个老婆子站在大门外喊道。
“肃静！”云起有些头疼的拍了拍惊堂木。等着大家再次安静了下来，他这才又接着道：“这里是公堂，不是菜场，多说无益。且将你们的证据呈上来，有证人也叫上来。”
“这..我娘可以作证，她亲眼见着这女人跟人偷摸说话。”刘三说完恶狠狠的瞪了曹小娥一眼。
“对，我能作证。”曹老婆子说着就要往堂上来。
“哦？你说的那人是谁？可也来呢？”云起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向了曹小娥，只见她一脸的犹豫道。
“我娘家村子里的曹四，他两个先前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不过我那时候不信，坚持要我儿娶了这女人，没想到却是害了我儿。”曹老婆子说着说着还滴了两滴泪。
“哦？除了你可还有别人看见？这人可来呢？你可是亲眼瞧见他们可有做过什么逾矩之举？若只是与乡邻说两句话，却也不能代表什么。且你跟刘三是亲母子，本官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为了你儿子从而糊弄本官？毕竟，曹小娥身上的伤你儿子已经承认是他打的。”云起眯起眼睛问道。
“没其他人，就我一个瞧见了，他们两个离的那么近，能干什么好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明府，你莫不是见这贱人生的不错，就替她说话吧？大家可都说你是青天大老爷呢，你别污了自个名声。”曹老婆子来回看了云起和曹小娥一眼才道
“所谓清者自清，堂下这多百姓在此，难不成都眼瞎不成？本官依法办案，你却在这里捕风捉影，当堂搬弄是非。怪道你只见你儿媳与人说句话，就说她不守妇道。你既做不得证，还是退下吧。”云起说完就让衙役将曹老婆子拉了下去。转而又看向了曹小娥：“曹小娥，你说刘三与人厮混，可有证据？”
曹小娥分别看了刘氏母子一眼，一咬牙点了点头：“有。”说着，她就从怀里掏出个灰布包来。打开后，里面露出了个红艳艳的香囊来。
刘三见了就要过来抢，却被两个衙役给拉住了。不过，他嘴里依然骂骂咧咧道：“好你个曹小娥，你不是说东西被你烧了吗？我打死你这个贱人。”
“刘三，你可还有话说？可要本官去找了这香囊的主人来对峙？”云起看了下那香囊上放问。
“不用，我承认，男人有几个想好的有什么错，谁没有谁是窝囊废。我同意合离，但我刘三的种却不能任她带走。”刘三神色阴狠的看着曹小娥道。
曹小娥对他似乎已经死心，听他如此说，忽的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来，“是么？刘三，你别逼我，我只是想带着秀秀和离罢了。你若是执意苦苦相逼，别叫我说出你更多的不堪来。你休想狡辩，我可是有证据的。”说完，她回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刘三跟着看了过去，面色忽的一怔，这方道：“你果然瞧出来，我就知道你平时都是装的。不过，你敢说出来？我就杀了你。”
云起适时的拍了下惊堂木，“刘三，你当这里是哪里？岂容你放肆。按我朝律令，你俩夫妻失和，活该给曹小娥放妻书。至于刘秀秀，这上面说你亦是经常打她，且有村民做证。未免她被你打死，一并判给曹小娥，你日后不得前去骚扰。”
刘三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回过头往外瞧了瞧。他六婶，正满脸乞求的看着他。他猛的一回头，在衙役拿过来的放妻书上按上了手印。
曹小娥见他同意了，立时泪流满面。云起叹息了一声，宣布退堂。
这边刘三狠狠地瞪了曹小娥一眼，这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连着曹老婆子喊他，他都没理。
曹小娥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顶着众人的探寻的目光往外走。才出了衙门就被人喊住了，却原来是她嫂子。
她嫂子见着她，立马过来拉住她的手，笑道：“这大的事，你怎么没跟我们说一声。走，我陪你一起去刘家拿东西，省的他们又欺负你。我记得你出嫁的时候咱爹给你打了两个恁好的大箱子，咱都搬回家，可不能便宜那些子小娼妇。”
曹小娥却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语气坚定的道：“不了，坊里都是大通铺，带去了也没地方放。且我也不想再回去刘家，所以那些东西我都不要了，能带走秀秀我就很高兴了。”
刘家的人有多难缠，她比谁都清楚。何况她这位嫂子，无利不起早，怕是听说她每月能拿回家一两银子才想着接她回去。往前刘三打她，她不是没回娘家哭过，可这位只会让她忍，还说谁叫她没生个带把的。
先前她也的确只能忍，离了刘家她连自个都养不活，那里养的起秀秀。好在她被肥皂坊录取了，拿到第一笔月钱的时候她哭了很久。即便如此，她也没下定决心和离。只到齐嬷嬷告诉她，她可以带着秀秀住进坊里，坊里的护卫也会保护她。且坊里有好几个和离的，如今过的也好好的，她这才下定决心。也是从那个时候，她才敢留意刘三的去向，往常他在外面鬼混，她都全当做不知道，连问都不敢问，生怕被他知道就是一顿暴打。自从她开始往家里拿银子后，刘三打她的次数少了许多，她身上这身伤也是她故意激他打的。她想离开，做梦都想离开。
她大嫂却是急了，还想再劝劝她，却被她甩开了手，“大嫂，我还得去接秀秀。你家去忙吧，等我闲了再带秀秀去看你和大哥。”说完，她就跑了。
她大嫂见了，往地上呸了一口，嘴里道：“莫不是真找了个野汉子？翅膀硬了。赶明被人赶出来，可别又来求我们。”
说完，也无人回答她，她只得扭身没入到人群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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