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舍我其谁
拘天一语中的，自古成大事者，绝对不能有妇人之仁。
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姜晴读过不少书籍，知道什么是一将功成万古枯。但她没有王侯将相的野心，只是希望保护自己身旁所关心的人而已。
拘天见她如此不果断，除了与姜晴自身秉性纯良相关之外，另一方面，可能是出于她的愧疚，以及自己是小慕晴授业恩师的这一层身份。
“如果你不愿意这么做，我也不逼你。”拘天摩挲了一下手掌，朝姜晴伸手，“你不介意的话，让我跟我的老伙计单独说说话吧。”
淬魔原本就是拘天的，姜晴很痛快地把魔法石交了出来。因为拘天在民宿那边闹出不小的动静，回是回不去了，不如就近找个落脚的地方。
两人的运气并不赖，很快，姜晴就找到了一家装潢朴素，但是十分干净的出租房。房东的电话就在广告牌上，姜晴很轻易地打通了电话。
房子可以短租也可长租，姜晴租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间，房东收到钱，将钥匙递给姜晴后就走了。
拘天需要先去洗个澡，这一身的污垢，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换下来的脏衣服只怕是不能要了，幸好姜晴眼尖，看到楼下隔壁有卖衣服的小店，她问过拘天的衣服尺寸和腰围后，下楼帮拘天买衣服去了。
房间内。
拘天站在门后，听着客厅的动静。当他确认姜晴出门后，才把魔灵阿秋召唤出来。
“主人，找我有什么事吗？”魔灵阿秋对拘天的态度依然恭敬。
拘天坐在沙发上，从破旧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他刚想抽，正摸索着口袋里的打火机时，阿秋好奇地问：“主人，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拘天正摸索口袋的手掌忽然一僵，随后打消这个念头，将烟丢在了桌子上。
“阿秋，我们两人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多久了？”拘天盯着阿秋的脸颊，眼中十分平静。
魔灵阿秋答不上来，只能说出一个大概的数字，“应该有好几百年了吧。”
拘天被困沙海兰国时，在那种没有自由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待了多长时间，如果不是有阿秋陪他打发时光，他真不知道如何度过那段漫长而又枯燥的岁月。
虽然拥有悠久的生命，但如果活得索然无趣，活得孤独寂寥，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从沙海兰国逃脱，拘天本想好好地看看世间的万丈红尘，谁知后来竟萌生了落叶归根的念头，想要找个人终老。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唐雅芝，追求后者的过程中，他吃过闭门羹，也被唐雅芝嘲讽奚落过，但因缘巧合，他与唐雅芝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段美好的时光过得实在太快了些。
如果愿意，拘天还想陪着唐雅芝在院子里躺摇椅上话家常，听她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然后牵着她的手，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眯眼入睡。
他仿佛还能听到头顶上因为有风吹过，而传来树叶的沙沙响声。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拘天脸上的表情宁静而美好。
阿秋没有打搅他，她深知拘天与唐雅芝伉俪情深。失去唐雅芝，对拘天的打击，远比变成一个废人还要可怕。
也不知过了过久，拘天回过神的时候，感受着自己脸上流下的两行清泪，他用手背小心地擦拭，说：“阿秋，我想助姜晴一臂之力。”
他的话颇有深意，阿秋先是一怔，随后试探性地问：“主人还是想用献祭之法成全她吗？”
“阿秋，确切的说，姜晴现在才是你的主人。我知道，你与她订立了契约，至于你们契约的内容是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和她做的，就是让姜晴变得更强。”拘天明白，一旦魔灵和魔法师签订契约，契约生效，那么双方都有维护契约内容的义务。阿秋刚与姜晴订立契约，如果姜晴遭遇不测，阿秋落入黑玫之手，下场堪忧。
“主人，你想怎么做呢？”魔灵阿秋看出拘天没有求生的想法，人一旦对生活丧失希望，活着等于行尸走肉。
拘天摸出了一把小刀子，说：“就在这个房间刻画阵法，等万事具备之后，你帮我把姜晴引进来。”
“知道了。”阿秋不再劝阻拘天。
锋利的刀子，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很快，房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姜晴在楼下的小店里挑拣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出一套合适的衣服。要么颜色不搭配，要么就是尺寸不符，姜晴突然发现，买衣服也是一件麻烦事。
她很少给季晨买衣服，因为季晨一贯对自己的穿衣搭配风格很有主张，所以不需要姜晴操心。姜晴选了好久，才勉强挑出一套看着还行的衣服，到柜台结账买单。
她挑的这款，看上去比较老成。导购见了，问：“美女，你这是给爸爸买衣服吗？”
“爸爸？”姜晴差点没笑出声，这话要让拘天听到，会不会当场发飙？
不过导购的话没毛病，论起辈分来，拘天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何况是爸爸？
姜晴笑而不语，没有反驳，导购只当她默认。如果姜晴买的这套衣服是给家里老人穿的，那没什么问题，如果是给她老公穿的，那就显得老气了。
付完钱，姜晴发现导购把衣服叠好放进了一只精致的小袋子里，她冲着对方一笑，表示感谢，随后拎着小袋子走了。
姜晴回到房间，发现客厅里没人，走到拘天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拘天，我帮你把衣服买回来了，你拿一下，试试合不合身。”姜晴在门外说道。
但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动静，这让姜晴心里起疑。
她下意识地扭转了把手，发现门没锁。当她打开门时，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姜晴身体微僵，整个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房间里，以拘天为中心，地板上用鲜血画成的一个血红色符文，看上去十分刺眼。姜晴将视线转移到拘天手上，拘天的手腕处，还能看见血迹未干的血痕。
显而易见，这房间里的血色符文，就是拘天用自己的鲜血画出来的。
姜晴急于查看拘天的情况，手中的衣服丢在地上，匆忙地踩进了那个血色符文中。当她进入那个血色符文的范围内时，只觉得眼前一花，顿时，四周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世界。
四处都是殷红色的鲜血，这让姜晴感到非常不适。她跑到拘天身边，蹲下身，摇了一下拘天的身体，问：“拘天，醒醒，你这是做什么，听得到我说话吗？”
拘天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姜晴，犹如枯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一脸解脱，连语气都比往时轻松了不少，“姜晴，你回来了啊。”
“我帮你买衣服回来了，拘天，你做什么傻事呢？”姜晴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但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拘天望了眼四周，说：“姜晴，我对这个花花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雅芝一死，我就该陪她一起走的，现在也是时候了。”
“拘天，你说什么胡话呢。活着不好吗？至少，你还有我们啊。”对姜晴而言，拘天帮她太多次了，她欠的人情还没完呢，拘天怎么可以死。
而且要是让小慕晴知道了，小丫头该有多伤心啊。
拘天的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摇头一笑，说：“姜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趁现在我还有点力气，跟你说说正事吧。”
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缓缓地说道：“这血色世界，是我用符文演化而成的，一会儿你召唤阿秋，她会告诉你怎么做。你要记住，一定要炼化大黑魔王的分身，只有这样，你的实力才有可能胜过黑玫。姜晴，不要让我白白牺牲，为我和雅芝报仇，拜托你了。”
姜晴哽咽地看着拘天，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拘天的身体就像燃烧了一般，那灼热的温度，将姜晴逼退了几步。姜晴看着备受火焰焚烧的拘天，后者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平静无澜，好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样。
“想我拘天纵横捭阖数百载，最后尘归尘，土归土，一身荣辱，皆随它去！哈哈哈哈，无憾无悔！”拘天爽朗的笑声，仿似回光返照一般，即便他已然彻底消失在这世上，但他仍旧活着，活在姜晴，活着小慕晴以及与他有旧的那些故人心中。
魔灵阿秋出现时，满眼热泪盈眶。姜晴沉默，阿秋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姜晴，这是我主人最后所能为你做的一切，希望你不要令他失望。”
“我不会的。”姜晴将悲伤的情绪收起来，满脸肃然地说，“阿秋，准备召唤大黑魔王分身吧。就让我看看，这黑魔法三大至高禁术之一，究竟有何了不得之处！”
姜晴知道，此战艰巨，但她绝对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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