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故人相逢
那墨镜圆圆的镜片很大把半张脸都遮掉，栗色的发过分白皙的皮肤，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感是连帅气的打扮都无法遮掩的。
如果连穿白衬衫都能这样…周宸安还是第一回看见这么白的中国人。
他们都还没说话店门又被推开，又一个稍矮些的男生站到他面前，似乎是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黑卫衣黑裤子，染过的微黄的发，鹅蛋脸两边微鼓像是前些日子吃胖了一样有肉肉，要比身边人矮上有个一头。他也看见宋瑶，却是拉着身边的人径直朝她过来，一边走一遍道：“小鱼儿，你不义气啊，说好了五年以后来找我们，你怎么还食言呢？”
声音也萌萌的却不是娘，整个人就像个大型娃娃又蠢又萌，不像另一个，距离感那么强。
‘小、小鱼儿？’周宸安懵了。
“大哥？”宋瑶权当没听见理也不理只看那个戴墨镜的男人“你们怎么在这？”
“下午顾大哥没课，难得闲着，来吃饭。”他笑起来很好看，很迷人，就像是自带魅惑属性一样。
“吃饭呗还怎么在这。”被叫顾大哥的想必也就是咋咋呼呼这位了，看起来…性子很傲娇啊？周宸安在一边有些想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宋大股东被怼。
“三个月呢，你就光想你大哥，你二哥我怎么了？”
不过…原来她还有哥哥啊？
“行了你。”做二哥的似乎还意犹未尽，一张口被大哥抬手怼回去。
“晓晓，这是…”他们这才提及到周宸安，似乎和别人一样都惊讶于看见他的第一眼。
“我叫周宸安，宋总助理。”他笑笑，对面人也回以微笑。
“你好，我叫沈宥清。”他是温柔到了极致，说话声音也是，磁性而细致。
“顾熙炀，你好。”
顾熙炀、沈宥清…周宸安早有所耳闻这两位的名字，燕云市城南师大的著名教课老师，以国学、语文为主，不仅教得好也是校中诸多女生的爱慕对象有才有文化又可爱帅气。只可惜是他中指戴了戒指，自称“名草有主”，却从未见过这传说中的“夫人”。
而沈宥清，便是他的助教了，听说是毕业以后就留在母校一直做顾熙炀的助手，而顾熙炀也是很巧合在他毕业那一年寻的助教。温文尔雅入校许多年从学习到工作似乎从未有人见过他生气，是那种极为文静的，与顾熙炀那性子恰恰相反的，而顾熙炀则活像个小老鼠，活泼爱闹又易炸毛。
果然啊，名人都和名人相识。
可是，沈是大哥顾是二哥？按常理来讲，顾熙炀不是要比沈宥清大吗？
他们的确很久都没见过了，以至于时隔五年就连曾经最熟悉的人看到那孤寂桀骜的背影时，都不敢确认真假性。
沈宥清想问她五年来过得好吗，话到了嘴边又没问出来——如果这五年来轻轻松松，大概老天爷就不会还给他们一个这样截然不同的妹妹了。
“听说你又回市局了？”顾熙炀问她。
“嗯。”宋瑶这样的人嫉恶如仇，本来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典范，那些看似和气的欢声笑语往往在她面前不堪一击，当年那些人那样对待那样评价为救人至今不见尸骨的周慕宸，她那样很他们。
是不甘心吗…
“算了不提这些破事儿，吃…”顾熙炀本是想问他们吃什么多点些菜，结果门口风吹进来伴随着风铃的叮当声，他们同时看去。
“呦。”女人也察觉到宋瑶，在诸多惊诧的眼神之中唯独刀子般盯着毫不在意是谁的背对着她的姑娘。
“周萌？”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周宸安心里也咯噔一下子‘阴魂不散！’
“宋瑶，你是真没长心啊？”她漫步上前直走到宋瑶身边，似讽非讽的道：“我哥死了五年，你风风光光五年，今儿早我以为一巴掌能扇醒你呢！”
“我哥对你那么好，什么都先以你为主，梦想信仰都可以弃之不顾，他可是为了你才死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渣究竟哪儿值他做这么多。”
她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宋瑶，宋大博士，你说当年死的怎么就不是你呢？”
明明是在故意激怒宋瑶企图看她崩溃痛苦，可偏偏姑娘早就麻木，她微微抬头自嘲却又好像在跟什么人谈论真心一般，声音也低哑了些许“是啊，当年死的怎么就不是我呢？”
周萌闻言一愣，也可以说是在场所有人都因这一句话愣住。
宋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对面的两位哥哥“我还有事，改日再聚…对不起。”
随后匆匆离开，慌乱道甚至忘记随身携带的包和里边的文件，紧随其后出去的是沈宥清，而周宸安则是在呆愣之中反映了一会这才朝着门口姑娘拐弯的地方跑去。
四个人瞬间就只剩下顾熙炀一个站在原地与周萌面对面，他生气，但作为一个在学校教课多年的老师，他看过太多类似也没办法去评判谁对谁错。他理解周萌哥哥去世的痛苦怨恨，也心疼宋瑶年纪轻轻就要背负悔恨。
风风光光…其实，最不风光的就是宋瑶。
“我…”周萌有些发蒙，原本的火气也消去大半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认为她坦然么？”顾熙炀站在那，哪还有在沈宥清在宋瑶面前的可爱呆萌，不笑的时候他大概就严肃的别人无法接近“如果她真的坦然，现在就不应该叫什么宋瑶也不该是集团股东失联五年。”
“医院里的电击治疗，她得把药当饭吃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生命，手腕上每一条疤没有一条不是因为周慕宸，如果你觉得她是博得大家可怜，那你就错了，无论是宋晓还是宋瑶，自尊心都是你无法想象的。”
“你当年出国留学与周慕宸的相见次数不必宋晓一半，某些方面来讲，其实她比你更痛苦。”
顾熙炀看她一眼随后也快步追出去，把周萌一个人丢在原地，冷风吹过，眼泪落下，恨也不是…
“宋总！你等会儿！”周宸安压根追不上这姑娘的步子，一路上气不接下气，更离谱的是宋瑶整个人摇摇晃晃而自己完好无损，他也追不上。
终于还是坚持不住，周宸安抚着路边的树然而气还没换上一口抬眼就看见远处宋瑶身形摇晃，紧接着两腿一软…
“宋瑶！”惊呼脱口而出。
好在沈宥清紧随其后把人接住，周宸安这才松了口气上前。
他看见姑娘整个人窝在沈宥清怀里，一手死死抓着那人雪白的袖子，满头冷汗就像是在拼命地隐忍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周宸安彻底懵了圈。
“我现在倒是怀疑，周慕宸当年回国，究竟是来救她还是为了把她害得更惨。”沈宥清想起当年的宋晓，虽然也是是不是就要去咨询就要看诊开药但总不至于现在这样狼狈，恍然间发现，原本的救赎反而成了如今把她推进深渊的无形的手。
他甚至觉得，如果当年周慕宸出国就此结束，那么宋晓至少永远都是宋晓…
“不早了，这儿离晓晓家不近，去我们那儿吧。”沈宥清作势要把神志不清的姑娘抱起来，不料这丫头身子一空整个人被猝不及防下的伸手扒东西，好巧不巧打在男人眼镜上。
镜子从脸上掉下来他也没法去接，周宸安更是压根没反应过来就听咔嚓一声，看去的时候已经碎了一地玻璃。
“你…”周宸安要问他有没有事，刚抬头看见那张脸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见雪白的皮肤上，在眼下不远几乎就是贴着右下眼皮的地方，有一条不是很重但也能被轻易发现的疤痕，不狰狞但也是这温柔而又英俊的脸上唯一的瑕疵。
除此之外周宸安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问题，他觉得那双眼睛，和正常人有着些许微妙的差别。
原本清晰的世界此时此刻在沈宥清眼里都只是昏花一片，路灯也是刺眼的，一切都被放大成模糊虚影，整个人也陷入深深地茫然中，天地间从美好到如同烈狱只需一瞬间，而来来往往的人就像是要将他吞噬殆尽的恶魔…
“暮辞！”顾熙炀老远看见他就冲上来，一看发蒙的人和地上碎掉的眼镜前因后果他也就兵败得不差一二了，微微蹙眉担心着一手还要把晕过去的宋瑶背好，然后从自己衣兜里摸出随身携带一样的一条雪色白绫，伸手给呆滞的少年蒙在眼上，携他手扯住自己衣角。
“你拽着我，小心点儿别摔了。”
就这样，马路旁昏黄的灯光下，沈宥清一身白衣蒙着眼手里攥着顾熙炀衣角，直走拐弯都未曾犹豫半分。路灯的照耀下少年就如天上谪仙，脑后长长的纱带随风飘荡，他那样信任他。
只是周宸安不由觉得奇怪，明明是沈宥清眼镜碎了，为什么顾熙炀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又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这种带子给他以防万一，是因为脸上的伤太丢脸，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们直到上了车，顾熙炀把宋瑶安置好这才钻进驾驶位，也没去摘沈宥清脸上的带子，无意间摸到冰凉的手好一顿龇牙咧嘴拉开抽屉把常备的暖手宝塞到他手里，一边骂骂咧咧地训他“本来就不是个身体好的，让你多穿点你也不听，不冻你冻谁？”
这一路上他们都默契的安静着，顾熙炀沈宥清不做解释周宸安也不多嘴去问，他默默地给身边尚在昏睡的宋瑶掖了掖盖在身上的外套，目光在她身上久久未能移动，直到他们回到家里。
这里要比宋瑶家更为温馨一些，一进门就是一室暖意扑面而来。这地方更大一些似乎东西也要比宋瑶一个人的小窝更多些。
就比如，宋瑶的书房周宸安有幸见过，是个很大的原本应该是仅次于卧室的房间，里边大大小小除了办公桌就只有各种书架，书架上只有各种学术知识，如果想仅凭那些书本看出她的职业专业那是难了些。
这就很简单了，书都是关于国学文学各种见过的书册，不是老师也只有可能是博士教授什么的。
周宸安走进客厅都不用刻意关注就能看见的，一沙发的娃娃，千奇百怪大大小小，这是…两个男孩子住的地方？他不禁有些本质上的怀疑。
“今天…就先住这儿吧，也麻烦你了。”顾熙炀沈宥清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把宋瑶安置好了走出来看周宸安。
“啊我…没事儿。”他从呆愣中挣扎而出，然后笑着摆手。
他看着顾熙炀转身从不知道哪个柜子里熟练地翻出另一副墨镜然后气呼呼地塞到沈宥清手里，然后又强迫自己温柔的帮他摘掉白绫揣进自己兜里。
宋瑶房门最终保持着敞开的状态，周宸安一脸疑惑地看向阻止他关门的沈宥清，就见他有些忧愁一样叹气地看向床上的姑娘“万一出了事，你我都能知道。”
万一出了事？什么事？
周宸安不懂但也没再追问，他睡在客房望着一片漆黑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睁眼闭眼都是拼命挣扎的宋瑶的样子。
是上厕所的一个偶然、他看见钢琴上摆着的照片，木质的相框迎合着木质的钢琴外状和谐而又美好，相片应该是在旅游时拍的，五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
沈宥清、顾熙炀，周萌、宋瑶，还有一个人和他很像但比他稳重成熟一些，一手搭在宋瑶肩上似乎关系很好，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周慕宸了吧？
‘原来那个时候的宋瑶真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周宸安想。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脑子里兜兜转转都是这些日子里他所得到的谜团，疑惑和不解只会让这些东西更加乱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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