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悼会

　　瑶光西向，地狱勾陈，忌婚事、忌远行，辰时大凶，吉利西南、宜破土、宜祭祀。

　　罗一探一边对着镜子打量身上的正装，一边看着镜子下桌面上的黄历。天干地支作为华夏优赉文化的其中一支，至今也在一定的影响着世界人民的生活！两仪八卦随着岁月的沉淀越让人感觉神秘，它能在科学领域找到存在的意义，又能为灵异领域的生存提供佐证。人类几千年的古今文化，也许只有《周易》才能做到自成一体，如此不朽、如此出众！泷村大野木对两仪八卦的痴迷，就是对它的信任！但是他用错了方式，不论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在灵异领域都是祥瑞的存在，一切脏秽岂能与它并存？茔冢中的八门祭祀的人类腑脏，既血腥又无知！妄想通过杀戮祈福灵魂永生，简直是亵渎神明！

　　假如真有神明，泷村大野木的灵魂恐怕早已万劫不复了吧？不说侵华战争犯下的罪孽，仅凭墓道那两百侏儒的亡魂，阎王殿上也不会允许他轮回转世！

　　徐国态和周金标呢？罗一探突然想到，他们的灵魂能否得到宽恕？等一会儿9点钟整，来自省内各地的好友、同事、甚至可能业外的名流都会过来参加他们的遗体告别仪式，媒体也会追踪报道此事、对他们曾经的奉献加以广播，而茔冢里的真相希望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浮躁、存活在科学双刃上的世界比人类以往需要正能量！哪怕这个正能量很小，但总会汇聚成海！

　　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人纪念他们！警魂将永世不朽！

　　罗一探整理好服装，一切看起来十分得体后走出房门，杜恒三人已经叫了的士等候在酒店门口。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告别仪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告别仪式的举行地点在处于城乡结合部的艺墓园林上，那里座山的南面除了百姓墓茔，还纪念着抗战时期为国捐躯的革命先辈、历届忧国忧民奉献自我的警察，而在东面，当地民政局正在争取为专离世的在编道路养护工人开发一块墓区，理由是这些基层收入的工人风雨无阻、任劳任怨、为城市形象作出的贡献也能够也同样巨大！最重要的是，据说民政局的这条申请项目，目前的审批过程毫无阻力，这在平头百姓口中大为褒扬！

　　“那家伙今天真的会到吗？”在的士上，杜恒突然问到。

　　罗一探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家伙”指的是谁。

　　“取走物证的那小哥！”杜恒提醒到。

　　“他不是今天说会到吗？”许苏苏在一边说道，“他这么料事如神，肯定是个十分自信的人，自认为一切都掌握手中，所以一定会到。省部过来的小哥，算不算年轻有为？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杜恒和白方互相翻了个白眼，许苏苏就为了确认这个“神秘的小哥”究竟长得帅不帅，违背医嘱，死活要出院跟过来。

　　“老大，你认识省公安部那边的人吗？”杜恒问到，“你猜会是谁？”

　　“七七八八吧，”罗一探说，“如果我没猜错，他是个后起之秀，你们都得跟他学习。”

　　“谁啊？”

　　罗一探不说话了，看着挡风玻璃外迅疾的风景，嘴里忽然露出一丝五味杂糅的微笑。

　　的士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开开停停后，终于到达了艺墓园林，但只能在山下停靠。附近的泊车位已经被别人占满了，有几名交警正在一边指挥疏通，主要对象还是一些媒体车辆和记者，甚至是某些直播平台的主播。

　　杜恒对这些直播平台的主播原本并不鄙夷，但是随着任职主播的门槛越来越低，不入流或者说毫无职业修养、只会哗众取宠以妄想成名的主播越来越多，杜恒对这一行业也有了自见的贬辞！如果有人拿今天此次庄严的警魂悼念仪式来戏谑，他会十分愤怒！

　　从山下到山腰上的仪式现场就走了半个小时。现场摆放着一圈花圃，陈国态和周昊身着警服的遗像躺在中间，后面一间临时搭建的黑色帆布棚子，里面放着两台装有徐国态和周金标遗体的棺椁，徐国态的年迈的双亲此时悲伤的坐在旁边，哭红的双眼有些浮肿，罗一探心里一阵揪心；前面立着一个演讲台，周围没有一把椅子，上百个人或是警服肃然、或是正装挺直的站在艳阳下，但这些人中，除了赵常刚和恽辉一行人外，其他人都没见过。恽辉站在对面悄悄向罗一探指了指手腕上的手表，意思是说他来的太晚了！

　　“各位！”

　　赵常刚走到演讲台后面，语态缓和的发出声音来。

　　“各位！首先十分感谢各位的到来！更感谢我们警察事业外的个人、团体和群众，感谢你们前来出席对我们光荣殉职的民警的悼念仪式。在我身后，就是我们光荣牺牲的同志！他们在协助来自广东省田市刑警支队长罗一探跨省打击违法犯罪、并结束违法犯罪时，不幸被歹徒所害。他们的牺牲是光荣的、他们用尽一生奉行了我们警察事业崇高的誓言，就是‘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就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忠于纪律’！他们是我们的标杆，是我们的榜样，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对象！活着的我们应该继续点燃他们伟大的遗志，爱岗职守，不忘初心！他们的名字叫做——徐国态、周金标！”

　　赵常刚抬起双眼，向各位来宾巡视一遍，忽然走到演讲台旁边，身体呈90度对在场的人鞠了个躬，然后又继续说道:

　　“各位来宾们，在此，我再次感谢为我们共同的警察伟业奋斗在一线的同志。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为此付出很多、牺牲了很多，但我们都不是独立战斗，我们心有彼此！那么多善良的群众都是我们力量的存在！接下来，我们有请我们的李安闻市长致悼词。”

　　杜恒三人看向人群中站在第一排中间一脸肃穆的男子，没想到市长也亲临悼别仪式！许诗涵悄悄拉了一下白方的手，打算说话时被罗一探瞪了一眼，便转头继续听市长的悼词。

　　“同志们！今天，我们的心情都一样悲痛！今天，我们的两位英雄——徐国态和周金标同志离我们而去！我们称呼他们为‘英雄’，不是因为他们有三头六臂，不是因为他们的职位高低，他们也是平胎凡骨、有父母兄弟，他们和我们一样！但是他们三十几年来在警察事业上兢兢业业做出了贡献，不畏强权，不惧职业风险，保家卫民！今天！我们满怀悲恸悼念他们，同时，我们要愤怒！因为现在违法犯罪虽然少了，但少了意味仍然存在。我们身上扛着警徽，就有着责任！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毫不留情地根除罪恶！绝无商量余地！在此，我也感谢大家，也感谢社会上的、每一个行业岗位上的每一个兢兢业业、努力奋斗、遵纪守法的人，为夯筑我们共同美好的大家园作出的成绩！即时在路上我们不曾相识，但我们都志同道合——就是为让我们的孩子、父老能够会生活在快乐安逸的环境下……”

　　市长致辞完毕后，赵常刚又走上演讲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罗一探一眼。罗一探心里明白，该轮到他这个远道而来、所有变数因他而起的不速之客致辞了！

　　“感谢李安文市长致辞！接下来这位是来自广东省田市的刑侦罗支队，他是我们徐队长的同窗兼好友，他与徐队和周队指挥督办此次案件。”

　　赵常刚果不其然地会推罗一探上去致辞，但今他没想到的是，随着赵常刚向他一伸手，所有人的目光便集中在他身上。罗一探心里突然有点慌乱、突然想逃离此地！面对歹匪他可以从容不迫，但此刻却面对不了徐国态的双亲悲戚幽怨的眼神！

　　“都是你的过失，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会来广西！为什么害我的儿子！滚回田市去！”

　　罗一探从那对耄耋老人的眼神里读取到。

　　僵直了一会儿，罗一探慢慢地走出人群，慢慢地靠近演讲台——我不能逃，哪怕今天死在这里！我得跟他作最后的道别！

　　“他……”罗一探努力忍受住在他身后的那两双怨恨、想把他抽丝剥茧的目光，面向众人继续说到，“在警校的时候，国态睡在我上铺，那个时候我们都十分年轻稚气。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想当警察，就是为了惩奸除恶，像一个真正的大侠那样，保一方平安。他做到了，自始至终，恪守不渝地履行着这个信念。在这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有多少人忘掉了初衷？但国态没有忘，周队没有忘！他们用尽一生守住了他们的诺言，所以他们是幸福的！他们的离开并不孤独，因为我们会永远纪念他们……我会永远纪念他们。国态是我的同学、也像老师，我们曾一起逃课、曾一起被处分……我没钱时，他曾跟我分享他的晚餐！每人半碗米饭，每人半个鸡蛋、每人半包榨菜……他们都是好警察！”

　　罗一探的悼词没有豪言壮语，平平淡淡，但此时，出席仪式的人群里发出微小的抽泣声。罗一探扫视了他们一会儿，忽然转身看着陈国态的双亲，说道:

　　“国态曾对我说，他是人民的儿子，会永远做个好警察！但是作为你们的儿子，他遗憾不能赚更多的钱，让您们住上更大的房子……”

　　徐国态的父母听罢，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所有严正的警员、记者、商人、企业家也瞬间被感染。随着哀悼乐的响起，所有人都沉重地低下头，泪水和鼻涕滴落在白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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