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小游戏盲人摸“象
简不眠的身体, 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四肢垂软，体温冰冷，连微微动一下手指都不行。
但他意识很清醒, 也能看得见东西。
简不眠：“……”
行叭。
正好和他意, 他就这么一直躺着吧。
哭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最后脚步声停顿在了他的棺材前，哭声在棺材上方传下来。
“咔哒——”
沉重的棺材板被推开。
血红色的灯光笼罩而下。
简不眠看见棺材左右两侧, 站了两个光着膀子的粗壮男子，他们猛地将简不眠的胳膊拽住，左一个右一个地将他提起来, 拖出棺材。
简不眠动不了，只能任由对方摆布, 指尖悬空，血红色的嫁衣垂落在地。
刺耳的唢呐声响起。
他看见的依然是熟悉的老宅厅堂，但氛围已全然不同, 厅堂内挤满了人。
确切来说，是阴间的死人们。
它们面色青白，眼眶里尽是眼白, 但它们的动作、神色却像活人一样, 面带诡异的笑容, 齐齐地看向被拖到厅堂的简不眠。
它们当中挤着许多小男孩，这些小男孩是由纸扎人变成的，它们见到简不眠, 像雀儿一样蹦上去, 围着简不眠嘻嘻笑笑。
地面洒满血红色的纸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鞭炮味。
不知是谁高高地吊起嗓子, 喊了一声：“新娘子来咯——！”
简不眠被拖到一个系有大红花的板凳前, 被迫坐了下去。
他浑身软得很，完全没力气，即便坐在椅子上，也只能像一个棉花布偶一样，脑袋耸拉，双手垂落。
像极了一具尸体。
偏偏这具尸体的面庞长得非常漂亮，身穿火红嫁衣，皮肤白皙，雄雌莫辨，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想带回家。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厅堂，向厅堂中央的囍字呈上喜帖。
“新郎官呢？”
“在那里。”
简不眠顺着它们的对话望去，它们所说的方向，正是在他的对面。
他这才注意到，他的对面也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
那人同样穿着火红色衣服，衣服款式明显是男款的，胸前绑有一个人头大的红花。
简不眠抬起头，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男人的模样不像其他npc那样死气沉沉，他的银发束在了脑后，露出了俊美精致的容貌。
他注意到了简不眠很久，以至于简不眠看向他的时候，他和他刚好对视。
男人的红眸微咪，轻笑一声：“简不眠？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简不眠没说话，他也说不出来。
这个游戏的破局关键，在于玩家能否发现这是冥婚场景，并且来到阴间找到真正的新郎官。
高昂尖锐的公鸭嗓再次响起。
“新人入堂，拜堂开始——”
刚刚扶持简不眠离开棺材的两个大汉，再次将他的胳膊攥住，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简不眠被嫁衣包裹住的白皙胳膊，被攥住五指状的红痕。
男人见到简不眠被这样粗暴对待，皱眉，冷声道：“不许这样碰他。”
男人的声音冰冷极致，透出与生俱来的威严感，扶住简不眠的两个大汉听罢，连忙把简不眠放回椅子上。
老人颤颤巍巍道：“公子，但这新娘是尸体，不会动，您还是和他快拜堂吧，免得误了吉时。”
男人没出声，面色冰冷。
老人转念一想，说道：“公子，要是您实在不同意您的新娘被碰，我这里有几个优秀的木偶师，可以让他们用木头线提着您新娘一起拜堂。”
“…………”
简不眠听不清老人的声音，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视线上。
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恭喜玩家寻找到“象”，该象有可能是分/身npc，也有可能是您真正的恋人。】
【玩家的视觉已暂时剥夺。】
【请玩家用除视觉之外的各种方式，去辨认它是否为您的恋人。v】
他失去视线前，看见了三炷香只剩下半柱香在燃烧。
……在阴间里等他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真身？
简不眠皱起眉。
突然间，老人的公鸭嗓声骤然消失，喧嚣的锣鼓鞭炮声也像被人掐断一样，瞬间无声。
简不眠的耳朵一时像耳鸣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如果简不眠能看见东西，他会看见周围的一切，就像被按了时间暂停健一样，所有人瞬间一动不动。
【检测到“鬼”正在接近中。】
【请玩家进行躲藏。】
简不眠：“？？？”
怎么他来到了阴间，鬼也跟着过来了？
随即，简不眠听见了衣摆拖地的窸窣声。
鬼在向主屋走来，很快就会发现简不眠。
但简不眠现在变成了尸体，根本移动不了。
就在简不眠一筹莫展时，他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拦腰抱起，传入鼻尖的是熟悉的雪松味。
对方凉丝丝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脖颈处。
他感到了对方把他抱到了角落里的桌子底下，对方也跟着一起挤进来。
“不要出声。”
熟悉的声音响起。
抱着他的人正是男人。
“鬼”来了，npc们不能活动，只有玩家能活动。
男人的指尖按了按简不眠的唇瓣，示意简不眠不要出声。
出声了会被“鬼”发现。
男人在简不眠耳边，低语道：“等到鬼离开后，你就指认我是真身，否则时间根本不够。”
“距离三炷香彻底燃烧完，只剩下十分钟时间。”
“……”
简不眠说不了话，回答不了对方。
他听见了“鬼”走进了屋子，然后朝着他们躲藏的桌子走去。
这桌子被一片红色的囍布所遮盖，布帘被垂落在地，把躲在桌子里的人隐藏住。
男人的身形很高大，以至于简不眠需要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才能完全躲进桌子里。
“鬼”停在了桌子前，类似水的液体顺着它的衣摆滴落，没过一会，不明液体在地面聚集成了一小片，顺着地势流到了桌底下，被简不眠白皙的脚尖沾染到。
他也随着闻到了这液体的气味。
——是血。
没过一会，鬼慢慢地离开了桌子前，朝屏风后面走去。
他们没有被鬼发现。
男人的唇轻扫过简不眠泛红的耳垂，嗓音低沉：“这只鬼长得很恐怖，已经死去很久了。别碰它留下来的血，很脏。”
他伸手，攥住了简不眠的脚，拇指蹭过对方的脚尖，将血迹蹭掉。
男人的掌心微热，简不眠的脚待在冷空气中习惯了，突然被男人宽大的掌心一握，脚背很不适应地泛起绯红色。
男人一边揉弄着简不眠的脚，淡声说： “那你快点指认我是真身吧，不然时间真的赶不及了。”
简不眠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点点头。
“嗯，乖。”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逗弄一只小奶猫。
【是否承认为这头“象”为真身？】
简不眠在男人滚热的目光中，扬起唇角，轻笑一声，说：“它是假的。”
【…………】
【……】
【回答正确。】
简不眠之所以能认出这个男人是分身，因为他早就找出了真身在哪里。
那个假分身，落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名卖弄拙劣把戏的小丑。
简不眠的视线恢复光明，汇聚在他脚边的那滩液体，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是一滩血。
这滩血液不是死人的血，颜色浓烈，血味非常浓，简不眠不用去碰，就能闻到这气味。
这气味不单单是单纯的血味，而且还带有浓烈厉鬼气息的气味。
喝过男人鲜血的简不眠，对这个味道非常清楚。
他早在鬼走到桌子前时，就闻到了这熟悉的气味。
真正的真身，是“鬼。”
简不眠轻笑。
换作其他玩家，不一定会发现真正的“象”竟然是“鬼”。
游戏曾告知，玩家遇到“鬼”要躲藏起来，否则会遭遇危险。
但游戏根本没有说，“鬼”有可能会是象。
这样会导致玩家会无数次与真正的象擦身而过，甚至与对方越来越远，直到游戏结束，被抹杀。
不过简不眠并没有马上就辨认鬼是真身。
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因为不排除这个副本所放出的象，连男人的血味都会模仿得一模一样。
简不眠现在动不了，他只能咬紧牙关，往地面倒去——
砰！
简不眠整个人倒下，上半身露出了桌底，他随之看见了一直在附件徘徊的“鬼”。
身形高大，银色长发，面容俊美。
果然和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身穿火红新郎官服饰的鬼，注意到了桌底有动静传来，他低下头，看见了地面上的少年。
少年动弹不得，精致的嫁衣凌乱，露出半边白皙的脖颈，整个人像被欺负过的漂亮人偶。
是他的新娘。
简不眠在脑海飞快思索，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辨认对方是不是真身。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现在根本不能动，连话都说不了，更不用说能去用触觉等等方式，去辨认对方是否为真身。
玩家进入了有真身存在的阴间，进展更进一步的同时，也会多出新的劣势。
简不眠躺在冷冰冰的地面，裸露在冷空气中的皮肤泛起薄红。
他闭上眼睛，打开了系统背包。
——他拿出了李热留给他的幻境灯。
想要辨别一个人的身份是真是假，最直接最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窥见他的记忆！
这个游戏可没说玩家不能使用道具吧？
【是否使用道具幻境灯？】
简不眠在心里回答系统：“对。”
【请说出窥见对象。】
简不眠的脑海中，骤然出现他所在场景的平面图，npc们都化作一个个小红点，包括“鬼”。
简不眠点出了作为“鬼”的那个小红点。
【使用成功。】
【本道具并不会重现窥见对象的所有记忆，只会重现窥见对象所有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段。】
【现在正在对玩家进行传输。（传输回来后，玩家所在副本/游戏时间不变，即不会耗费真实时间）】
周围骤然变得黑暗，简不眠的身体悬浮而起，漂浮在虚无中。
【检测到窥见对象的最深刻记忆中，有您的存在，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简不眠挑眉。
有他的存在？
他记得男人曾提起过，他们以前认识，并且曾经相爱过。
但简不眠失忆过，完全不记得过去。
既然男人的记忆中有他，他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对方说的是否是真话。
黑暗消失。
【传输成功，幻境塑造完毕。】
映入简不眠眼帘的，是苍白色的天花板，空气中尽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的身体终于久违地能移动了。
他转过头，看见自己躺在一张雪白色的床上，床边挂有点滴，并且摆有一台巨大的机器，机器屏幕上显示着的是一条又一条的线条。
线条类似于心电图，但这些线条已经接近直线。
简不眠现在躺在医院病房里，而且好像还要死了。
简不眠：“…………”
所以，男人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是要死掉的他？
他们其实不是恋人，是巴不得对方死掉的死对头吧？
简不眠想下床，去找男人问清楚。
可他一抬起腰肢，体内传来的就是剧烈的疼痛，他当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同时，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不但挂着点滴，而且还戴着呼吸面罩，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管子。
冷冰冰的药液，通过这些管子，传输到他瘦弱的身体内，以此来维持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简不眠像一条咸鱼似的躺在床上。
男人迟迟没出现，让他不得不怀疑男人说的话的真假。
他这个念头冒出后没过一会，病房的门就被打开，锃亮的皮鞋出现。
简不眠看见了与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男人没有留着长发，而是留有一头干净利落的银色短发。
他身穿黑色西装，昂贵的修身西装，勾勒出他高大的身形。
他抱着一大束盛放的艳丽红玫瑰，向简不眠一步步走近。
男人将花束放在床头，生命力浓郁的盛放红玫瑰，与几乎成一条直线的微弱心电图形成鲜明对比。
“眠眠。”
男人坐在简不眠面前，声音低沉，有点沙哑。
简不眠费力地转过脑袋，看向对方。
男人低垂眉眼，一向冷冽的红眸变得柔和许多，他的手覆在简不眠冰冷的手背上，与对方五指相扣。
“很抱歉。”
“……”简不眠抿起唇。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男人这么悲伤的模样。
他的内心，似乎也跟着对方的情绪，一起变得沉闷起来，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上。
仿佛他亲生经历过这件事。
简不眠这回真的信男人没有欺骗他，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回应了对方与他相扣的五指。
他不想对方这么悲伤。
他的饲主这么强大这么帅气，不应该带有悲伤这种负面情绪。
男人感觉到简不眠细微的动作，他苦笑一声，再次道歉：“对不起，眠眠。”
简不眠：“…………”
他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道歉。
简不眠向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并用指尖在对方的手心写上”为什么“三个字。
他怕对方不明白，又写了“我为什么会死”这行字。
男人的身形一顿，意识到简不眠在疑惑。
为什么他的恋人会问这种问题？
男人只当对方现在不太清醒，有点迷糊，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厌烦，反而想要和对方说更多话。
最好能一直说下去。
他沉声说道：“眠眠，你出了车祸，抢救无效。“
简不眠睁大眼睛，眸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男人没有看见简不眠眼中的惊讶，要不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下去。
男人紧盯着他们相扣的五指，一字一顿道：“但我没办法拯救你……”
他闭上眼睛，胸腔发出沉闷的喟叹：“眠眠，你一定很失望吧？我明明是邪神，却连赋予人新生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到。”
他是天地间唯一一名邪神，很强大，能呼风唤雨，调动万物。
他带着他的恋人，上天入地，看遍世间万物。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他的恋人会发生意外。
男人只想过简不眠会一天天老去，在他们的家里，在他的怀中。、
然后他会带着他们的回忆，回到他们最初相遇之处，永远消失在那里。
但他不能接受简不眠会死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死在他们恋情正浓时。
可他又无能为力。
他是邪神，始终摆脱不了邪字，即便再强大，也无法赋予人新生。
毕竟这不是邪神会做的事。
对于生死之事，邪神只会让人死。
男人看到简不眠的心电图越发越平，他忍住眼眶涌出的热意，抬起了简不眠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地亲吻而下。
动作深情而绅士。
……像是只会在婚礼上做的动作。
而不是在恋人濒死之时。
男人舍不得在此刻去亲吻简不眠的唇，因为生病的恋人实在太脆弱，随时一碰，就会碎。
他只能虔诚地去亲吻少年的手背。
“眠眠，抱歉。”
这已经是简不眠听到的第三次道歉了。
既然男人是强大的邪神，为什么总喜欢向他这么卑微地道歉啊啊
简不眠感到自己的手背被抬得有点酸。
许久，男人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亲吻。
少年白皙的手背，留下了深深的吻痕。
男人轻声道：“眠眠，我有一个愿望，你能帮我实现吗？ 。”
他们恋爱这么久，一直都是男人去满足简不眠的任何愿望。
简不眠在身为邪神的他眼里，只是一名年纪小的脆弱人类，他应该放任对方自由，并且满足对方提出的一切愿望。
这是邪神与人谈恋爱应做到的基本守则。
如果邪神反过来向人类恋人许愿，那就是奇耻大辱了。
男人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向简不眠提出愿望。
没想到，在简不眠即将离去之际，他仍是忍不住向对方提出一个小小的愿望。
简不眠好奇地眨眨眼。
男人的眸光垂落，指尖抚过简不眠掌心细腻的纹路。
他此刻说出的话深沉而低哑。
“眠眠，如果你有来生，不管那时候你是否还爱我，但请你一定要记住我，记住我的名字，记住我和你的一切，记住我……曾是你的恋人。”
“而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新生的你。”
“你永远不需要来找我，你大胆地继续向前走就好。”
邪神不甘心让小恋人就这么死去。
可他再一次抬起头，发现他的小恋人已经死了。
他看见的心电图，已是一条直线。
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手，无力地垂落。
少年苍白而漂亮的面庞平静，双眸紧闭，毫无声息，像一具从没有过生命的精致人偶。
放在简不眠身边的玫瑰花，是由无数恶意凝结而成，永不会凋谢和枯萎，是邪神认为最美丽的花朵。
可此刻，那束玫瑰在简不眠死去的那一瞬间，全然凋谢，红色的花瓣洒落一地。
邪神摘掉简不眠的呼吸面罩，丢在地面，在他冰冷柔软的唇上落下深深一吻。
邪神横腰抱起简不眠，少年的身体很瘦弱，轻得像一片羽毛，少年的头颅因为重力而仰起，露出了脆弱的脖颈，白皙皮肤之下的动脉，不再有血液在流动。
病房内出现一扇门，门框散发出许多诡异的幽蓝色光芒，这些光芒不断向外延伸，像一条条会吞噬万物的触手。
邪神抱着他死去的小恋人，跨进了幽蓝色的门。
幽蓝色的光瞬间消失，他们也随之消失在原地。
邪神很强大，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赋予人新生。
但邪神能将他的邪神身份，转移到任意一人身上，让另一个人代替自己成为新的邪神。
新的邪神，永生不死。
简不眠一边听着男人说话，结果听着听着，在男人回忆中的他就死了。
然后，他就被踢出了幻境。
简不眠临死前，听到了男人对他说了很多话。
其中，他听到男人希望自己能记住他的名字……
他想了想，他的恋人，好像是叫——
塔洛斯。
这个名字怪洋气的。
不过也配得上男人是邪神这一身份。
简不眠想着，再次睁开眼。
他重新回到了冥婚场景里。
只不过，他现在不再是躺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而是被“鬼”抱起。
系统提示音不断响起。
【检测到玩家正在与“鬼”进行第一次接触……】
【接触超过三次后，玩家会被抹杀。】
简不眠看着熟悉而俊美的邪神，轻笑一声：“你就是真身吧？”
男人勾起唇角：“对。”
简不眠内心没有任何怀疑，他已经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
在幻境中，他听见过去的男人对他说——
“而我唯一的任务，就是找到新生的你。”
“你永远不需要来找我，你大胆地继续向前走就好。”
简不眠永远不需要去找塔洛斯。
塔洛斯会找到他的。
而在这个游戏中，一直会去追寻简不眠的角色只有……“鬼”。
那些假的分身，只会千篇一律地让简不眠去找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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