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苏梅……
明珠对于她的印象还是上次受邀参加傅伯伯七十岁寿宴时唯唯诺诺的模样。实在不能想象她居然是伤害程景沉的元凶。
明珠猜想过很多原因。
但是含着金汤勺的她，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在圈子里来说最普遍的原因。
或者她从未将潜规则和程景沉联系到一起。
他人这么好，这么喜爱演戏。为什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呢？
程景沉看见雾气氤氲上明珠的眼眸，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就是怕她会难受，才一直不想告诉她的。
他刚想开口安慰，就看见她忽然抬起了头，直勾勾盯着自己，声音软软的还带有鼻音，语气却凶中带着冲：“所以呢！”
“这就是你放弃的原因吗！”
她说得很认真，圆溜溜的杏眼中透着一股委屈：“因为一个不好的人，就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吗？张露、林欣还有我！明明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人在呢，为什么不看看他们啊。”
“事情明明也还有很多可能的方式去解决呀，我……”也可以帮你。
明珠将未尽的话语咽了下去。她知道，他是不会想要她来帮助他的。
“喜欢就是要争取呀！”
“不尝试就轻易放弃，会很遗憾的。”
而我不想要你遗憾。
程景沉晚上熬夜看资料的时候，忍不住走神了。
争取……
做演员这五年就已经是他成年后最大的争取了。
而这份争取也终将以失败告终。
握着材料的手不觉用力，脆弱的纸张瞬间出现一道不可修复的折痕。
当去争取一份明知道不会实现的事情的时候其实是一种强求。
他不想再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他抿了抿唇，看向了昏暗的窗外。
小的时候，他也曾强求过。
在父亲躺在病床的时候，他强求着母亲用最好的药，吊着父亲的一口气，让他不要离开。
父亲还在，哪怕是躺在病床上，那他也是一个有爸爸可以叫的幸福的的小孩。
但是骄傲了一生的父亲不想那么活着，母亲懂他，哪怕自己有多么不舍，哪怕小小的他的哀求有多么撕心裂肺，她还是忍痛遵循了父亲的意愿。
父亲放弃治疗，被接回了家，最后在床上含笑离去了。
程景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放下手中的资料，起身去了阳台。
凌晨的天，漆黑一片，连半点星光都没有，只有不远处楼里还有几个忙碌的人留有几盏灯光、
父亲走得那天，也是没有点点星光的漆黑的夜。他同样坐在当时家里的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一盏又一盏的灯火熄灭，看着太阳逐渐升起。
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但他还可以轻易想起当时的感受。
真正的痛苦，不是一下子的痛彻心扉，而是绵长的细细密密的疼。
他机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
人的情绪其实是很人性化的。知道一开始太疼，你会受不了。所以他会用很轻很淡的悠远的迷茫做为缓冲，直到你真真正正反应过来后，才会转变会深深的失望无奈与痛苦。
遭遇苏梅的封杀。也不是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比她有权有势的人不少，而且就算是不靠别人，但凭自己的努力，圈里也是有好几个被雪藏后翻身的。
但是他好像没有了勇气与力量去迎接再一次的失望。
因此，尽管他还是那么喜欢演戏，遭遇了这个事情后，他的第一反应还是逃避，是准备退圈。
留有遗憾……
会吗？程景沉长吐一口气，也许吧。
他在昏暗中又定定站了片刻，最终回到了卧室。
程景沉于第二天踏上了前往b市的飞机。在会场安排的酒店里又看了一天资料。
第二天，他提前了半小时到达会场。
这是一个由b大和多家银行牵头举办的金融峰会。峰会总共持续三天。
程景沉到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一半，他大学恩师方千作为知名教授也在，正和俞汐以及俞汐所在银行的行长谈笑风生。
方千站在入口不远处，一眼就看见了门口那个身姿挺拔，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面容变化不大，和大学时候一样英俊得一下就能吸引周围人的注目。
“景沉，来。”
程景沉应声大步过去，向老师道了声好。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幸福银行的张行长。”
然后朝张行长笑了笑。
“这是我不成器的学生，程景沉。”
“张行长好。”程景沉率先递出了手，不卑不亢道。
张行长一把握住他的手，慈祥地笑了笑：“你好，你好。”
他亲热地拍了拍程景沉的肩膀：“方教授的学生，真是一表人才啊。”没有眼色是做不到行长这个位置的，就凭方千教授对于他这个学生的热乎劲，就值得他的热情相待。
他隐含挑剔地上下扫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双目有神，稳稳地立在这儿像一颗雪松一样，透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稳健与可靠。他的称赞不由得更真心了一些。
程景沉显然也知道张行长的客套，道谢后，脸上挂着礼貌地微笑，在老师和张行长身旁安静地作背景板。
又随意聊了几句，与方千联络完下感情，张行长便离开去往其他地方。
张行长一走，方千脸唰就垮了下来，眼风瞟都不瞟程景沉，拉着俞汐径直就要去旁边坐着。
程景沉也知道老师小孩一样的脾气，明白他是在埋怨自己毕业不务正业，现在才迷途知返，浪费了大好光阴。
他有些忍俊不禁，大步跟了上去，自然地扶住老师空闲的左手，道：“谢谢老师。”
他知道他能参加这场大会，是沾了老师的光。再加上刚刚将他引荐给张行长，以及他新找的投行工作也都有老师的出力。老师对他的恩情是一万句谢谢也抵消不了的。
“哼。你小子也知道过来。”方千口里嫌弃着他，倒是没把他的手甩开。
程景沉笑笑任由老师抱怨。
搀着方千右手的俞汐开口调笑道：“老师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知道你能回来可高兴了。跟我们念叨你好几天了。”
“行了，行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我省心。”方千瞪了俞汐一眼，看似恼怒地道，但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慈祥。
两个跟儿女一般的爱徒，分别在自己左右两侧，他此刻别提有多高兴了。
三人没聊几句，大会就开始了。
方千作为知名教授，下午还有一场主题演讲，位置自然在最前面。而除了几个固定位置，后排还有些零散的小位置。
俞汐本来在幸福银行的区域也是有位置的。
但与老师告别后，俞汐却一言不发地跟着程景沉坐到了会场后面的散位。
与程景沉并排坐定后，俞汐笑着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程景沉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直视前方的大屏幕，眼风没有半点留意到俞汐身上，礼貌地提醒道：“会议要开始了。”
“嗯。”俞汐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点头迎合后，便转头认真听开场了。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上半场很快就过去了，迎来了茶歇时间。程景沉没有动，在翻看刚刚会议上记录的一些要点。
俞汐去吧台拿了两杯美式回来，一杯递向程景沉，用一种自我调侃的语气道：“给，没有加冰，毕竟咱们年纪大了，和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一样了，要开始注意养生了。”
程景沉接过的手一顿，说了句谢谢。
会场很热闹，到处都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精英人士，更衬得他们俩间氛围的沉闷。
但俞汐却丝毫不受印象，她依旧笑着用一种很平常自然的唠家常语气问道：“最近去见阿姨，还听阿姨抱怨你一直不找对象的事情。”
“你是没带女朋友去见阿姨吗？”
要说刚刚俞汐把咖啡递过来的时候，程景沉就隐约感觉她话里有话，现在他完全肯定了刚刚的想法。
而且……
联想到明珠之前跟他说过她喜欢他。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并不喜欢她的这种试探。
他明明想岔开这个话题，却不知道怎么，也许是最近被周围人调侃地有些厉害。
他只听到自己用一种很平静地声音说道：“下次回去带。”
俞汐微笑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恢复完美。似乎之前的一切部署都被打破，她变得不再那么稳操胜券了。
她最后只僵着面庞说：“挺好的。”
然后喝了一口咖啡，没有再说话。
一天的会议就在演讲和应酬社交的交替中度过。
下午场，俞汐没有再坐到程景沉旁边，而是坐在了自己靠前的位置和同事一起谈笑风生。
忙于听演讲以及在茶歇吃饭时间被老师带着社交的程景沉瞥了眼身旁的空位，微微松了口气，就又埋头于工作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忙碌度过。结束了饭局将老师送回房间后，将近晚上十点，程景沉回到了房间。
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社交应酬了，他觉得有些疲累，甚至一想到这种场面在他的生命中还将出现很多次，忽然感到有些无聊。
社交应酬他参加过得不少，但是在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任性地不想再参加了这项在金融行业会经常性参与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用手盖住了眼睛，挡住了酒店有些刺眼的灯光。
娱乐圈中这种交际场面也不少，但由于他很糊，参加的机会并不多。拍戏的五年内，他参加的活动可以用两只手数过来，更多的时候是在安心学习和拍戏。
再加上金融圈里尽是一些高智商高情商的人精，和他们一起弯弯绕绕会更加耗费精力。
洗漱完，程景沉躺在床上让自己放空。
就在他沉沉欲睡地时候，脑中忽然浮现明珠软糯的声音，她正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着“不尝试就轻易放弃，会很遗憾的。”
程景沉唰的睁开了眼，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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