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的弘德帝
十二月初三去礼部送礼的多是三品。
三品官不论文武都可反穿貂卦。
谢尚穿貂卦进屋原不打眼, 无奈他那张脸太过年青——屋里只要眼光扫了他的人,无论官员还是仆役都瞬间悟到了他的身份, 眼光再舍不得转开——都好奇谢尚这回寿礼要进什么?
蜂窝煤图纸吗?
这都是二月的事了。
现京师内外都烧了蜂窝煤,谢尚再送这图纸, 未免显得敷衍。
但不送蜂窝煤图纸又能送什么呢?
个月冬节甘回斋除了糖、风车外也没其他新鲜市啊!
……
谢尚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并不算意外——一人之下, 万人之的那个位置原就万众瞩目。
京里做官的, 不做官的,有几个不关心?
都是只恨不能,没有不想。
他想走到那个位置必是要习惯这样的注视。
谢尚淡定地穿过人群, 走到一早来排队的显荣身边。显荣让出位置,谢尚冲身后一个三品武官作了个揖便当仁不让地站到了他前面。
三品武官正是金吾卫指挥使傅刚。傅刚看到谢尚想起正月十三宫门前的一幕,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好奇,一声没出。
对于谢尚穿猞猁皮冒充他们武官的事,傅刚一直耿耿于怀——他知道文官阴险,但也见过这么阴险的。
他一点也不想跟谢尚搭讪。
横竖他站这么近,谢尚送啥他都能看见。
谢尚的前面的通政使严昌倒是有心和谢尚攀谈,但他官大,若主动找谢尚这个从六品说话未免显得失格, 便想着等谢尚找自己说话。
谢尚一帆风顺地长这么大,这辈子就没主动跟人搭过讪,严昌注定是要失望了……
终于轮到谢尚的时候, 谢尚接过谢福适时送来的一个三尺的长红漆匣子,朗声道:“臣翰林院从六品编修谢尚代父山东提督学政谢讳于进打营养钵器一件贺圣亿万寿!”
闻言不止写礼单的主簿停笔问道:“什么打营养钵器?是哪几个字?”
人群也跟着议论起来——他们就知道谢尚送礼不简单,只没想到今年连谢子安的礼也如此地另辟蹊径。
谢尚告诉道:“打营养钵器是类似打蜂窝煤器一样的器具。其中营养是取‘土地褊薄, 迫於营养’一句中的营养,钵就是常见的土钵、瓦钵的钵。”
谢尚觉得自己解释的挺清楚,无奈主簿学问有限,依旧不明白“营养”到底是哪两个字,便提笔不动——问是不可能再问的。
当着屋里这么多人,主簿大人也是要脸的!
还是谢福知机,知道一般人不读《宋史》,悄悄拉了谢尚一把。
如此谢尚方才醒悟,补充道:
“营是经营的营,养是供养的养。”
在谢尚换了一个通俗一点的说法,主簿终于听懂了,拿笔记下,心里嘀咕: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偏要引经据典。
跟翰林院人说话就是费劲!
但这个经营供养钵又是什么意思?
主簿琢磨着必是跟他刚听不懂的那句有关。
不过碍于脸面,主簿继续沉默是金。
看主簿登记好,谢尚又打开匣子给主簿看。
因为去岁水碓的缘故,今春主簿也买了张蜂窝煤图纸,如此一眼便瞧出来了这打营养钵器与打蜂窝煤器大同小异。
难道是改进的打蜂窝煤器?
如此倒是个既提醒了陛下自己先前做蜂窝煤的功劳,然后又显出对陛下尊敬的好主意。
主簿嘀咕着收了红漆匣子和附的谢子安奏折。
接着谢尚方才呈自己的礼物,一张自己画的《松鹤延年》
图。
“谢大人自己画的?”
闻言主簿有些吃惊。
即便是周文方这样的书画大家,除了陛下主动要求,一般也都送前人的孤本古画。
哪有谢尚这样画名不显便给陛下送自己画的?
太不谦虚!
谢尚谦虚笑道:“在下新学的,觉得有些意思,所以献给陛下赏玩!”
新学的!
主簿无力吐槽,面无表情的登记了……
“陛下,”午饭后大太监李顺亲自抱来谢尚进的两个匣子来给弘德帝瞧:“谢大人和谢状元的寿礼进来了!”
“来了!”弘德帝放下奶茶杯,接过礼册。
入目看到红纸的登记,弘德帝不由一愣:“谢尚竟然把这份大功让给了他爹?他就只进了一张自己画的《松鹤延年》?”
已经看过画的李顺进言道:“陛下要不要先看看画?”
李顺挺理解谢尚的做法。
自古打仗亲兄弟,阵父子兵。谢尚眼见自己受资历限制,今后五年都将待在翰林院熬资历,把功劳让给能升官的父亲,将家族利益最大化可说是长子担当。
特别是他父亲还因为他入翰林院而被外放,失了未来入阁可能。
不过理解归理解,李顺却不认同。欺君之罪,细究起来可是要杀头的。
他能帮谢尚的就是让陛下念着他的才华,不至于太过生气。
闻言弘德帝看向李顺,李顺硬着头皮给自己辩白:“还在八月的时候,臣便听人说谢状元花园醴泉亭天花的紫藤图惟妙惟肖,元大人赞其独树一帜,自成一派。”
“有这事?”
这是弘德帝先前所不知道的,所以明知李顺在打岔,变相为谢尚说情,还是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心里却明白李顺告诉自己也没用,他又不能去!
“还不打开瞧瞧!”
弘德帝催促心腹。
小太监展开图,弘德帝看画中一只仙鹤独立于竟艳吐芳的菊花丛中,身后一棵松针繁密的参天古松,立咦了一声,道:“这画题材虽说一般,不过这一树、一鹤和满地黄花的布局有点意思,看着不似画,倒似个实景一样。”
“确是和一般的《松鹤延年》都不同!元维眼光不错!”
是不是因为他这句话,谢尚自觉有了不错的寿礼,所以放心地把功劳让给了他爹?
弘德帝细细看完画方才看两份折子。
一时看完,弘德帝禁不住吐槽道:“谢尚倒是孝敬。为给他爹邀功,折子里竟是一字不提自己的功劳!”
不提朕就不知道了吗?弘德帝冷笑:“他就不担心此消彼长,他爹功劳大了,朕压他的功名?”
不让他入阁!
内阁成员最要紧的就是忠心,而谢尚把对他爹的孝置于对朕的忠心之,弘德帝不高兴地想:可算不忠!
不忠便不能入阁——谢尚可真是辜负了朕的栽培。
明明他都想好折子来后他要怎么赏赐了。
弘德帝越想越生气,脸不免就带了出来。
李顺见状不敢出声,偌大的殿堂瞬间变得沉寂。
弘德帝枯坐一会儿觉得无趣。他想起自己的奶茶,伸手去拿。
触摸到杯身繁复的雕花,弘德帝想起这也是谢尚所制,不觉叹息:“罢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朕赏谁不是赏?”
“谢尚既愿意把功劳让给他爹,那朕就如他所愿,赏他爹谢子安,只他自己,再想入阁,”
弘德帝本想说“乘早别做这个梦了”,但话哽在喉头,再出口便成了:“就立个更大的功劳来!”
投效忠诚!
人才难得,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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