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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课程繁忙,裴真一开始有些担心自己跟不上,好在上了几节课之后就适应了。

  

  穿书之前,她因为病情加重休学了一年,休学之前刚好升高二。在学校虽然她算不上学霸,但成绩也不差,偶尔发挥好能冲到年级前十。

  

  所以哪怕躺在病床上,她只要精力允许还是会看看课本,做些同学发过来的题。那时她总想着,治疗好了还要回去上课,不能落下太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父母倾尽财产也阻止不了她病情一天天恶化。

  

  幸好,她来到了这个世界。

  

  有了第二次机会的裴真上课听得认真,下课也很快融入到同学之间。虽然原身性格不讨喜,没几个朋友,但裴真是个快乐沙雕,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动不动笑出鹅叫,与身边过分安静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午休时,前桌姚冰转过来提醒她:“哎裴真你看微博了吗?顾星海新戏杀青了。”

  

  裴真一愣,顾星海是这本书正儿八经的男主,是当红流量小生,也是他们同班同学。原身非常迷恋他,表白过无数次但统统被男主拒绝了。

  

  不过裴真对他不感兴趣,老实回答道:“没有。”

  

  “你到底还是不是他的迷妹?”姚冰拿着手机给她看,“你都不关注他发的微博吗?”

  

  照片上,顾星海和剧组工作人员一起,笑得灿烂。

  

  和黎弃浑身散发的清冷感不同,顾星海就像温煦的阳光,是令人感到亲近的邻家哥哥型。

  

  只不过,现在裴真脑子里的想法是:对哦,原身估计还有个微博。

  

  她打开手机,点开微博界面,翻了翻原身的微博,立马一副地铁老人手机脸。

  

  这发的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不是在花痴男主美貌,就是各种炫富。

  

  裴真花了一会儿时间,清空微博,取关顾星海,然后把微博名改成了【真真真可爱】。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俊美的少年,他此刻单手托腮,手臂线条优越迷人,正低头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量力力学的书。

  

  裴真想了想,决定以黎弃为内容,发了第一条她在这个世界的微博:

  

  【Hello,  world.  Hello,  Li  Qi.】

  

  ……

  

  黎弃早晨只是喉间微痒,到了放学,已经发展到连吞咽都有些困难了。

  

  少年坐在教室里,只觉得额头有些热,身上却一阵阵发冷。他勾起唇角,自嘲地心想,现在身体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吗?明明当年大冬天穿着单薄内衣被关在阳台一整天,第二天还是好好的。现在不过淋了场雨,就发烧了。

  

  他神思有些恍惚,偏偏那人精力充沛,上课一直举手回答问题,下课就到处找人聊天,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

  

  仿佛过了今天就会死的夏蝉一样,拼命发声燃烧生命。真的是——

  

  好聒噪啊。

  

  放学铃声一响,黎弃快速背起书包离开,偏偏经过办公室时被数学老师叫住。

  

  数学老师看着年级第一,笑眯眯地拿出一张报名表:“黎弃,有没有兴趣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全国数学竞赛?”

  

  黎弃接过来,只瞄了一眼就还回去:“感谢老师抬爱,可惜我安排不出时间。”

  

  数学老师一脸懵:“时间?比赛只需要三天啊,怎么安排不出时间了?如果是学校里需要上课,尽管跟我说,我帮你请。”

  

  “谢谢老师,但我真的参加不了。”黎弃坚持。

  

  数学老师表示很遗憾,仍然不死心地将报名表塞到他手里,叮嘱到如果改变主意了马上联系他。

  

  黎弃垂下眼眸低声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到一楼,碰到隔壁班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那男生也刚好看过来。

  

  黎弃站定,薄唇微启,语气犹如零下十度:“吴邵泽?”

  

  吴邵泽一个激灵,马上绷紧身子。少年一米八七的个头笔挺站在他面前,眸色冷静狠戾,宛如一匹等待狩猎的狼,而他就是猎物。

  

  估计黎弃知道早上的事了,吴邵泽如临大敌,嘴上还在硬撑:“你要干什么?!”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拽个屁啊拽,成绩好了不起啊!”

  

  听说他喜欢的女生向黎弃告白被拒绝了,女生回来哭了整整一晚,眼睛都肿成水蜜桃了。

  

  吴邵泽心里挺不爽的,凭什么他放在心尖上的人被这样对待。黎弃那小子有什么好,最多就成绩比他好一点,至于长相么……哼,反正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黎弃这种唇红齿白的,不懂得欣赏。

  

  黎弃看他心虚的样子,基本能判定他就是抽屉事件罪魁祸首。

  

  他动动手腕,正在思考从哪个角度揍过去最杀伤力最大,忽然余光瞥见二楼一抹蓝白色身影。

  

  少年退后几步,只见“哗”的一声,一大桶水从天而降,准确无误落在吴邵泽头上,将人从头到尾浇了个透。

  

  “我操她妈的谁啊?!”

  

  吴邵泽气得跳脚,抬头却没见到人影。只有一波吃瓜群众围了过来,一边看戏一边还拿出手机拍照。

  

  吴邵泽捂着脸驱赶他们:“走走走,看什么看!”他逃得飞快,眨眼间跑出校门。

  

  黎弃站着没动,冷冽眼神四下一扫,大家都悻悻地收好手机离开了。

  

  裴真过了一会儿才背着书包从二楼上一蹦一跳下来,看见少年,有点惊讶道:“咦,你还没走吗?”

  

  少年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袖子怎么湿了?”

  

  裴真一惊,将湿了大半的袖子藏到身后,尴尬一笑:“大概…洗手的时候弄到的。”

  

  洗手可不会湿掉半截袖子。

  

  不过少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裴真小跑几步赶紧跟上:“我们一起回家吧。”

  

  黎弃走得依旧很快,走了一会儿才渐渐慢慢下来。

  

  少女大受感动,步伐也轻快了些,打算和黎弃扯点什么话题聊聊:“哎今天上课那道题你解出来了吗?就那道,设f(x)的定义域为R…”

  

  她讲了半天,见少年没理她,便侧脸去看。只见少年唇色惨白,面颊泛着病态的红,额头还沁着一层薄薄冷汗。

  

  “你生病了?”裴真拉住他,高挑少年竟然身形不稳,轻轻晃了晃身子。

  

  一定是因为昨天的大雨。

  

  虽然是原身干的好事,但裴真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

  

  黎弃从裴真手里抽出自己胳膊,艰难地动动喉结:“放开我。”

  

  他还要去打工。

  

  刚才那张报名表上,写着交通食宿费3000元。

  

  他给不起。

  

  其实黎弃靠打工有一些积蓄,但这笔积蓄是用来还给裴家的。从初二寄养在裴家开始,裴家帮他付的每一笔钱,无论是学费和生活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自从高一打工起,他就没问裴家要过一分钱,尽量减少物欲,为了存钱连早饭都可以省掉。

  

  他每日都在等,等还完了债,就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与裴家一笔勾销,从此死生不复相见。

  

  而那笔对其他人来说算不上什么的报名费会耽搁他的计划,所以他果断拒绝了。

  

  裴真不知道这些,只知道少年烧得厉害,此刻需要马上送医。

  

  她之前重病,也时不时高热,那种烧到浑身腰酸背痛,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的感觉,她太熟悉了。

  

  黎弃现在就是这种状态,感觉完全是在用意志力强撑。

  

  裴真很愧疚,她坐在少年身边一整天,应该早就发现的啊。可是直到刚才下楼,他都神色自若,只是脸色有些白,裴真只当他吃得少体力不支,压根没往发烧那方面去想。

  

  她用手背探探黎弃额头,温度烫热,担忧道:“你需要休息。”

  

  “别碰我。”少年推开她的手。话说完,他整个人踉跄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黎弃!”

  

  裴真伸手,用尽全力才勉强扶住他,少年闭眼,头垂在她肩上,鼻尖喷出的热气如火一般烫人。

  

  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黎弃?”

  

  ……

  

  等黎弃醒来,时间已经很晚。

  

  他昏昏沉沉,好不容易才掀起眼皮,发现自己并不在地下室。

  

  身下的床非常柔软,被子蓬松轻软,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他记忆中从来没在这么舒适的地方休息过。这是哪儿?

  

  黎弃强撑着坐起来,环绕四周,心里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直到他看到床头柜上的相框,他顿时如坠冰窟。

  

  相框里,少女紧抿着唇,阴郁地直视前方。

  

  是裴真。

  

  这里是裴真的卧室。

  

  黎弃眉心一跳,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这才发现连身上衣物都换过来了。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愤怒感,想要离开但身上像抽了力,一时间脚下发软,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裴真听到动静,推门露出一个脑袋,见黎弃醒了,眼睛里亮起了光芒:“你醒了啊。”

  

  “等我一下哦!”少女噔噔噔跑开,一分钟后端着托盘进了房间。托盘上,放着一碗熬的刚刚好,热气腾腾的白粥,旁边还有几叠小菜。

  

  “我煮了粥。”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上,“你怎么起来了?再休息一会儿啊。刚才家庭医生来过,给你开了退烧药和抗生素。退烧药我喂你喝了,现在烧已经退了吧?赶紧吃点白粥垫垫肚子,待会儿再把抗生素吃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少年原本冷冷听着,可闻到白粥香味后,空落落的胃忍不住狠狠抽搐一下,肚子传来一声响亮的鸣音,他面色绯红,别过脸不去看少女。

  

  裴真怎么可能会帮他呢?她可没那么好心。

  

  黎弃还记得第一次到裴家,少女趁人不注意,直接将一袋垃圾扔到他身上,嘲笑道:“垃圾就应该和垃圾在一起。”

  

  后面几年,裴真都是这样待他的,呼来唤去,颐气指使,仿佛他是一条路边野狗,任何人任何时候都可以踢一脚解气。那些屈辱他都一笔笔记着,只待有朝一日羽翼丰满——

  

  可她对他的态度一夜之间变了。

  

  为他撑伞煮姜汤,替他出头报复别人,还在他生病的时候贴心照顾。

  

  不仅如此,她的语气神情,行为举止,甚至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黎弃很早就从母亲那里学到这个道理。

  

  他不相信人会改变。既然不是,那只能说明——

  

  愚蠢恶毒的少女终于学会了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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