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所以，你最终选择了与付青平同归于尽？”
烟凝的气势一点一滴衰落下去，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旦有了一个口子，决堤的速度就迅速扩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她灵动的目光中露出了森然的恨意，颔首道：“不错, 就是因为这个。”
“凭依的婴儿之体在地上痛苦扭动的时候，每一次翻滚，我就在心里诅咒付青平一次，我明明是好心救下了他的性命，为何却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亲眼看见自己的长辈，自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苦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而这一切, 都只是因为一个男人一瞬间的野心与贪婪。”
秦如生低声道：“你在后面救下患者的药汤中下了死亡倒计时，除了为邪祟供给能量之外，是不是也受到了一些付青平的影响？”
烟凝轻叹了一声，道：“是我一时糊涂，还是要多谢你点醒了我。”
“我可什么都没做。”
秦如生坦然道：“直到刚才，我想的都还是带着他们攻入你的宅邸，活捉中毒的烟凝小姐呢。”
“你的行动，搅乱了这整场局面。”
烟凝的气机已经退回到了凝神后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还在继续衰弱下去。
“若是没有你的搅局，我或许已经铸下了大错。”
“呵，不过，现在犯下的也不小，耶鹿，卢士蕃那些人，终究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 永远回不来了。”
她说到一半，低声咳嗽了两声，调理了一下气机，才继续说下去。
秦如生皱眉看着她：“你现在的实力，已经下降到凝神中......不，现在已经只有凝神初期了，怎么会这么快？”
“噗通”一声，仿佛在为秦如生的话语做注解，他们背后的狂风牢狱失去了烟凝的灵力供给，直挺挺地摔在了地面上。
耶熊与尹巧倩初时被摔得头晕目眩，但随即两人便大喜过望，当即出手尝试着打破那一道道风柱。
又是无功而返。
这风柱是烟凝实力巅峰的时候凝结而成的，即使如今失去了灵力供给，一时半会之间，他们也拿这柱子没办法。
两个人只好大眼瞪小眼，继续待在狂风牢狱里发呆。
“你以为，转轮宗的嫡传弟子是这么好杀的吗？”
烟凝白了秦如生一眼，轻声道：“与他一战之后，我注定是命不久长了，不过彻底消散之前，我还是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秦如生问道：“什么道理？”
烟凝看着屋外葱茏的草木，幽幽地道：“我辈修士, 无人不渴望长生，无数人在道途上追索百年千年，却最终饮恨于寿元大限之下，最终证得长生者，不过寥寥数人。”
“与其用生命去赌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梦，还不如拿来践行自己的原则，亲手手刃自己的仇敌，来的痛快一些。”
秦如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庭院内的花草在仆役的精心修剪下，郁郁苍苍，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刚才的战斗余波将一些草木切割成了粉碎，但大部分的花草树木仍是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庭院之中。
断垣残壁，伤员病号，甚至还有一具尸体，一片凄风苦雨的气氛里，这些草木带来的蓬勃生气确实让人心有感触。
秦如生也是叹息了一声，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些许响动。
他回过头去，发现耶熊和尹巧倩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座困住他们的狂风牢狱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秦如生若有所悟，看向了烟凝站立的方向。
果然，那里已经是一片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尸体，衣物，全部消散的干干净净，没有在这世间留下一丝痕迹。
“他死了。”
耶熊沉声道。
尹巧倩看着烟凝消失的地方，目光中有着些许迷茫：“我们的仇......算是报了吗？”
耶熊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们找到药材了！”
唐文路从门口走了进来，向着秦如生喊道：“在烟凝的仓库中，我们找到了药方对应的药材库存，你要不要去拿一些，回去熬制汤药？”
“为什么不......”
秦如生刚想问为什么不集中一起熬制，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经过烟凝这次的事件，这些人只怕都要成了惊弓之鸟，入口的东西都要反复确认安全无虞，才敢吃下肚子里去了。
他向耶熊和尹巧倩拱了拱手，打了个招呼，跟着唐文路向着仓库走去。
只要把身上的死亡倒计时消去，这次的事就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不过，场上还有一个人。
“秦道友。”
邬彦快步走来，呼喊着秦如生的名字。
秦如生微微放慢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次的事情......”
邬彦挠了挠头，道：“不知能否将来龙去脉讲替我讲述一下，我从刚才起就一直云里雾里的，没看明白你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
秦如生暗自好笑，整个房间之中，虽然每个人都未必看到了事情的全貌，但完全在状况之外，几乎什么也不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邬彦了。
他笑了笑，道：“好吧，那你跟我一起去抓药，我顺便把整件事慢慢讲给你听。”
“这会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
半日过后。
秦如生端着一个大碗，面色发苦，一口一口地抿着里面天蓝色的药汤。
这烟凝也是，熬的治病药汤难喝无比，这解药药汤，比之治病的药汤，难喝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秦如生目前的耐受力，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
刚才一同熬药的几人中，有的还想要一大口直接灌下去，试图奇袭自己的食道与肠胃。
而后果嘛......他当场抽搐着倒了下去，现在还没醒呢。
“这颜色怎么还是天蓝色，看着就不像是正经药汤啊。”
邬彦同样苦着脸，端着大碗坐在秦如生面前。
他已经服下了烟凝的一剂汤药，秦如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死亡倒计时的陷阱在，索性也给他熬了一副。
反正药材都是从烟凝库房中拿的，也不费什么事。
秦如生吹了吹药汤上的浮沫，悠然道：“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这药汤是解你体内的毒的，你若是不喝，几个月后死在了路边，可没人给你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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