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务
“你身上的伤还未养好?”
慕长离没接他的话头,上下打量他一眼,闻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药味,淡淡问。
“小伤,不碍事。”
明月华还要与他客气,慕长离却轻轻搁下细瓷茶盏,晒不黑的昳丽面庞上似嘲讽似关切。
“这些时日还不曾养好,如何能是小伤?上次我赠予你的伤药不曾用?”
明月华见他似是不悦,忙赔笑解释。
“大人的伤药有奇效,只是出了些意外,伤口不小心又挣裂,是在下的不是。”
慕长离又端起茶水喝一口,似乎喝出了滋味,紧绷的面庞也舒展开来。
明月华忙给他续上茶水,软声讨饶。
“是在下辜负了大人的好意,明给大人敬茶赔罪。”
慕长离凤眸瞥过他修长匀称的指节。
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握笔处有薄薄的茧子,可见他那一手好字画都其来有自。
“赔罪便免了,身子是你的,我不过白说两句。”
冷冷淡淡的调子有种莫名的威慑,听得明月华心虚不已,恨不能切腹谢罪。
依着他这样冷淡的性子,只怕平日里极少对人释放关怀的,她却白费了这番好意,她有罪!
明月华讪讪赔笑不已,将盛点心蜜饯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又推。
慕长离深看他两眼,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哂然一笑,拈起一块点心张嘴咬下半个。
明月华忙又递过湿帕子,却发现九红那鬼丫头早见势不妙溜了。
慕长离将剩余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这才接过帕子擦擦手,又喝了半杯茶水冲淡嘴里的甜腻,不疾不徐地点评。
“这点心倒是头回见,味道还不错。”
明月华有眼色地介绍。
“这其实就是老婆饼,做法差不多,只是我略做了改进,馅料多变了些花样而已。大人若是喜欢,回京时给您多备些。”
慕长离微有些意外。
老婆饼他吃过的,确实没这么精细。
“圣人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你倒是深得个中三昧。”
明远华讪讪笑,不好说她确实贪嘴。
只是以前穷惯了,馒头就咸菜豆腐乳吃了好些年,还要装腔作势地翻食谱看美食视频,幻想自己在吃山珍海味;
如今有了条件,她当然要一偿旧愿,不想继续委屈自己。
“民以食为天,能吃是福。”
明月华再厚的脸皮,也不会以为,姑娘家得个贪吃的名头是件体面事。
慕长离稍霁的面色重新凝重起来。
“你来了这河间府多日,可曾四下走走?”
否则怎的伤越养越重?
明月华只当他问的是她当初说的护送假沈二小姐回沈家认亲之事,心里打个转,便将一路回后山屯的见闻细细讲来。
锦衣卫远赴江南剿匪,这样快就星夜回转,只怕河间府也出了不妥,极有可能依旧与那不安分的白莲教有关。
这些浑水摸鱼的孽障,视百姓性命为儿戏,煽动作乱谋取私利,罪大恶极!
慕长离认真听着。
沈二口舌便给,说起事情详略得当有起有伏,比说书先生也不差,却又多了些针砭时弊的书生意气,很抓人的耳朵。
“你竟然想出这样的驱虎吞狼之计,实在太冒进!”
听这人告一段落,慕长离执壶给他添上茶水,略带不赞同地道。
明月华双手接过,苦笑。
“这也是没法子。饶是如此,村子里依旧有伤亡,表妹的生父腿都断了一根;若是放任不理,还不知是酿成怎样的祸事。”
慕长离草草问一句认亲之事后续。
明月华倒是知无不言。
“表妹自幼体弱,血气不足,受到一番惊吓便承受不住,只得接回来静心休养。”
“明家人倒是殷勤,勤来探望,被我拦了。”
“表妹年近及笄,有我护着,认不认明家其实无关紧要,日后总要如入我沈家的门。”
“何况当日滴血认亲还不曾瞧见结果,便出了抢水的乱子,将血碗打翻。可见上天也没想叫这事一蹴而就,便先放下了。”
慕长离听他细细解释,总觉得内里颇多自相矛盾之处,只以为这小纨绔舍不得心上人去乡下吃苦,又不想伤其名声,才寻出这一大套借口。
少年人情热,他虽不解却也见过,便也没有寻根究底,拆这人的台。
终归不是什么要紧之事,不值得深究。
“我听你提起,这滴血验亲之事并不十分准?”
慕长离看似闲聊问了一句。
明月华心里暗叫一声来了,将早准备好的对策道来。
“大人可是不信?这事想说明白得费些工夫,大人若是不急于离开,不妨再次多停留两日,明自当为大人揭示其中奥妙。”
她卖了个关子,明言留客,慕长离也不跟她客套,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我此行另有要事,正要在府上打扰几日,少不得还要麻烦沈公子一二。”
明月华正色应是。
“大人请讲。若有驱使,莫敢不从。”
慕长离端茶喝一口,自杯子边缘觑着这人。
当真一派赤诚,虽稚气未脱,已然有一番气度在。
他忽而换了话题问:“你可曾取了表字?”
明月华眨眨眼,不失时机露齿浅笑。
“明年纪尚幼,不曾取字,只先父先母在时,常唤明小名月华;大人如若不弃,可以月华唤我。”
慕长离眉梢微扬,似是没料到他这般不见外,唇角一勾,笑意一闪而没。
“你是不是自小被当成女孩儿养?月华这名字虽衬你,但到底显得女气了些,还是不要轻易示于人前的好。”
明月华示好不成反被说教,悻悻摸下鼻翼,无话可说。
慕长离见他灵动飞扬,并未因命运多舛而消沉失落,对他更高看一眼。
胜不骄败不馁,于失意时不怨天尤人,还能担起心上人的后半生,是个君子。
“沈二。”慕长离换了称呼。
他是个武人,成天公子来公子去的嫌酸得慌。
“大人。”明月华忙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我此来,便是与天旱无雨有关。”
慕长离才开个头,明月华便已猜到下文。
慕长离见他眼珠滴溜转,说不出的慧黠机灵,不由起了两分考校的心思。
“怎的,你猜到我要说什么?”
明月华也不怯场,散发思维,侃侃而谈。
“这有何难。不外乎是久旱无雨,误了农时,百姓心忧,官员压力重重;有那心怀叵测之人暗地里煽动,传些朝廷无道的谣言。”
“说不定还有江湖术士浑水摸鱼,搞些把戏愚弄民众,被当成高人供奉做法求雨,借机敛财。”
“再严重些,某些身怀异心之徒如白莲教等,趁机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将朝廷乃至皇帝推到风口浪尖,弄些所谓改天换日的神迹,煽动反贼造反。”
明月华越说越顺口,眼角余光瞥见他扶在腰刀上的手,蓦地胆战心惊住口,小心翼翼甩锅。
“那个,我都是胡诌的。书院里先生爱讲古,我不过是借来卖弄,说错了您就当耳旁风过,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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